第七卷 明末大亂斗 第十二章 崇禎四年的二十七個瞬間(十二)

第十二個瞬間:台灣島上的啟明星旗。

崇禎四年秋,台灣南部,高雄。

崇禎四年的秋分剛過,在高雄港清晨時分的空氣之中,就已經隱約帶上了几絲寒意。

——儘管高雄港地處於熱帶和亞熱帶的分界線上,但依然受到了明末小冰河期太陽異常活動的巨大影響。若是在二十一世紀,即使是冬天的高雄,平均溫度也在15攝氏度以上,而去年冬日的台灣島上,有許多海拔較高的地方,居然飄起了皚皚白雪!明末小冰河期遍及整個中華疆域的氣候紊亂,由此可見一斑。

時值清晨時分,在熹微晨光的照射之下,籠罩著高雄港的晨霧很快就將要消散完畢,整個港口被柔和的晨曦給鍍上了一層迷離的色彩。港口停靠的漁船紛紛揚帆起航,鳴叫的海鷗在海港上空穿梭飛行,裊裊的炊煙不斷升起,兵營和要塞中也響起了悠揚的軍號……所有的一切都表明,這座新興的城市正在蘇醒。

在高雄港的炮台上,一面藍底十字星的啟明星旗正在高高飄揚——臨高穿越眾直接「借用」了後世北約的旗幟……突然,炮台冒出一股白煙,轟鳴聲震蕩著海面。這是在為歡迎一艘戰艦抵達而鳴放的禮炮。

「……前面就是高雄嗎?又一個從來沒聽說過的地方……這世界可真大啊!」

臉上刺著花紋的陣煥少尉,站在「高雄號」巡洋艦的船頭,眺望著眼前這片廣袤的島嶼,以及這座充滿活力的新城,海邊醒目的紅磚海關大樓,尚未完工的高聳鐘樓,還有四周彷彿無限廣闊的浩瀚大海……

回想起就在短短的兩年之前,自己還只待在那個小小的黎寨裡面,成天糾結於幾百號人之中那點兒無聊的權力糾紛,曾經的海南島黎寨少主,如今的「澳宋伏波軍少尉」陣煥,不由得一時間在心中感慨萬千。

臨高穿越者元老院下轄的正規陸軍,主要分為常駐福建披著大明官皮的福寧軍,以及駐守海南島的伏波軍兩大體系,此外還有拔刀隊、民兵隊、國民警察等諸多零星的獨立部隊作為補充。在去年的時候,台灣還是福寧軍的地盤,但到了今年,隨著駐台的福寧軍主力陸續被徵調去出征琉球和日本,之後又在台灣北部與西班牙人開戰,使得高雄港的常備兵力變得相當空虛,防務壓力一下子增大了許多。

因此,鑒於高雄市長魏八尺的一再求援和伏波軍的多次請戰,元老院就從伏波軍山地步兵營里抽調了兩個黎族步兵連,由剛下水不久的「高雄號」蒸汽—風帆混合動力巡洋艦運往高雄進行增援。

——由於風俗文化上的巨大隔閡,海南島的黎苗人口,對於立足此地的穿越者來說,長期以來始終是無法使用的人力,也是一個潛在的不穩定因素,讓苦於勞動力資源緊缺的執行委員會一直耿耿於懷。

幸好,雖然這些少數民族同胞並非合格的工人和農民,卻是絕佳的森林獵手和戰士——所以,為了加深雙方之間的聯繫和羈絆,伏波軍開始大規模招募海南島的黎苗人口從軍,編為專職的山地步兵來使用:海南島本地的黎人和苗人,自幼就習慣於在山嶺間穿行,追蹤獵物,整日風餐露宿不以為苦。等到參軍之後,因為飲食營養充足,又在醫生們努力下根治了瘧疾,還配發了步槍、手雷、弩箭以及名聲赫赫的廓爾喀狗腿彎刀之後,這些戰士的素質又進一步得到了大幅度提高,戰鬥能力也變得更加強悍了。

這些黎苗山地步兵自從在海南島上成軍以來,就一直在轉戰島內各縣,執行繁瑣而嚴酷的剿匪任務——在國民軍和山地步兵的配合下,幾乎沒有土匪能擋住付波軍的進攻,茂密的山林也成為不了黎苗戰士的障礙,反倒是這些腳力驚人的山地步兵,還能經常利用山林進行埋伏,偷襲那些漢人土匪。

等到土匪崩潰逃亡的時候,等待他們的更是最殘酷的追殺——面對在叢林中也能健步如飛的山地步兵,即使是最熟悉地形的土匪,往往也會因為在速度和耐力上處於劣勢,而很難甩開追兵。在軍犬的配合下,任何土匪企圖隱蔽躲藏的妄想,也都無法在這些以狩獵為生、擅長追蹤獵物的黎苗勇士們面前得逞。

即使自詡為對道路再熟悉的土匪,也往往無法逃脫這樣堅韌冷血的追擊,逐漸失去了抵抗的意志,最終被飢餓、疲勞和恐怖折磨得精神崩潰,橫七豎八地癱倒在路上,任由追兵隨意砍殺。

而即使是還有餘力搏鬥的土匪,面對經過了專業化殺人訓練的山地步兵,也根本沒有半分勝算——山地步兵裝備的廓爾喀彎刀,比尋常大刀有著更強的砍劈能力。這種彎刀本身就將重量分配在刀刃末端,以增加砍擊時的速度和威力,而較重的刀刃自然能造成更深更重的傷口,甚至一口氣切斷肌肉與骨頭!

所以,那些被山地步兵追擊咬上的土匪,通常是根本還沒有發現任何異狀,就已經被身著迷彩服臉塗油彩的山地步兵們,好像圍獵坡鹿一樣團團圍住,然後如雨的弩箭從各個角度射來,奪走那些領頭者的性命。接著還沒等餘下的土匪做出反應,手持彎刀的山地步兵就從林間和樹上成群竄出,迅速製造出一片鮮血飛濺,斷肢頭顱齊飛的恐怖修羅場——凡是被彎刀砍中的傢伙,必定是非死即殘不說;即使是那些因為及時投降而僥倖沒有被殺的土匪,往往也會被這幅地獄景象給嚇出終生的夢魘。

黎苗山地步兵的出色表現和在剿匪作戰中發揮的巨大作用,讓臨高穿越眾不禁喜出望外。而附帶的政治效應,更是值得矚目——譬如山地步兵營第一連的連長陣煥少尉,就是昌化縣「塹對寨」的陣「奧雅」(類似於頭人)的兒子,原本他離開寨子自願參軍,只是為了與舊日情侶篳達見面:「塹對寨」里王、陣兩大家族之間錯綜複雜的權力鬥爭,不幸連累了篳達這個無辜的女人,害得她差點喪命。而篳達在僥倖逃脫大難之後,便選擇離開寨子,到「澳洲人」的地盤上當差謀生,怎麼也不願意回寨子跟陣煥再次言歸於好。

於是,為愛情而忘記一切的陣煥少爺,接下來索性也離開寨子投了「澳洲短毛」,並且在加入伏波軍之後表現相當出色——跟其他那些苦哈哈的窮獵戶不同,陣煥少爺原先在黎寨里就屬於上層階級,營養充足、不愁吃喝,身體強壯,本身的打獵能力也鍛煉得相當出色,因此在新兵訓練中就表現格外突出,無論射擊還是格鬥技能的評分都很優秀。後來的剿匪實戰中,憑藉自小鍛鍊出來的狩獵技能,陣煥總能先一步發現土匪的蹤跡,因為一直難以贏回篳達姑娘芳心的緣故,只要是被他盯上的倒霉土匪,都成為了陣煥發泄怨念的出氣筒:在追剿土匪的行動中,比起鬼鬼祟祟的弩箭偷襲,陣煥尤其喜歡用彎刀格鬥,曾在一次交戰中就連續砍下了四五個土匪的腦袋,餘下的十幾個土匪看到那些身首異處緩緩倒下的同黨——鮮血還在從脖子的斷口處飛噴而出,以及渾身浴血、好似魔神的陣煥,居然直接就嚇得心理崩潰,跪地求饒了。

除了奮力廝殺之外,在發現篳達居然已經會認字和寫字後,為了讓自己能夠配得上她,陣煥也向教官提出了學漢字的請求——黎人很少有願意學文化的,這一請求贏得了上級部門的一致讚賞,立馬就批准了,並在山地步兵中也設了學習班,讓黎苗戰士自願學習漢字,被執行委員會視為民族融合工作的一大進步。

到了今年夏天,海南島的匪患已經被基本清除,黎苗兩族的山地步兵也跟伏波軍的老部隊基本完成了磨合。陣煥因為在剿匪戰鬥中的出色表現而受到提拔,破格升為少尉軍銜,擔任第一連的連長,成為第一個升為尉官的黎族人。之後又奉命帶隊增援台灣高雄,填補因為福寧軍調走而出現的兵力空白。

對於這輩子還沒怎麼出過海的黎族勇士來說,從瓊州到台灣實在是一段漫長的旅程——儘管陣煥乘坐的「高雄號」巡洋艦,已經是目前海軍內除了那艘「聖船」(運載穿越者進入這個世界的貨船)之外排水量最大的艦船,但第一次出海就是將近三天的連續不靠岸航行,讓他還是有些精神萎靡,腳步發虛。

不過,在聽到準備下船的口令後,陣煥少尉還是立馬強迫自己振奮起來,在隨機檢查過幾名士兵的裝備,並鼓勵了幾名暈船的部下後,他就帶著山地步兵營第一連列隊從舷梯下船,然後沿著一條煤渣鋪設的道路,向高雄市區前進——作為海軍的軍港和加煤站,高雄港內堆積有大量軍艦和武裝商船用剩下來得煤渣、煤灰,正好可以用於道路硬化工作。

跟其它港口城市一樣,從高雄的碼頭走出不遠,就是一條初具規模的商業街,看上去還挺繁榮,雖然只有一條不到500米的街道,但是兩旁各種店鋪林立,各種聲色犬馬的消遣場所和手工作坊一應俱全,連妓館都有一所。不同膚色的水手、陸海軍士兵、從浙江和福建來的客商、漁民、土著部落的居民、日本村(當時台灣的日本移民據點)來的妓女……在街巷間穿梭著。總的來說商業氣氛相當不錯。

尤其是穿越眾開辦的臨高合作社高雄支社,不僅有著吸引福建沿海小商人來高雄交易的任務。高雄支社還承擔著與荷蘭人的進出口貿易,所以頗有規模:二層小樓,出挑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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