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宋朝的仙人同志 第十一章 奉旨拆遷

汴梁城,艮岳。

對於歷史悠久的汴梁古城來說,「艮岳」這座佔地廣闊的皇家園林,還是一個年頭很短的新玩意兒。

後世很多人或許不知道艮岳是什麼東西,但只要看過水滸傳,就應該記得裡面的花石綱。

這是一個不詳的名字,因為很多人把它與北宋的滅亡聯繫在一起——相傳宋徽宗即位之初,未有子嗣,有道士進言:「京城東北隅,地協堪輿,倘形勢加以少高,當有多男之祥。」

按照字面上的說法,這事兒原本只要蓋一座寶塔或假山就行了,可好大喜功的宋徽宗卻硬是要大操大辦,於是就一發而不可收——因為汴梁附近平原千里,無崇山峻岭,少湍流水泊,而徽宗認為帝王或神靈皆非形勝不居,所以對艮岳的景觀設置極為重視。取天下瑰奇特異之靈石,移南方艷美珍奇之花木,設雕闌曲檻,葺亭台樓閣,日積月累,歷十數年時間,把艮岳建成了有史以來最為優美的游娛苑囿。

這座皇家園林位於汴梁的景龍門內以東,封丘門(安遠門)內以西,東華門內以北,景龍江以南,周長約6里,面積約為750畝。它以浙江的鳳凰山為藍本建造,人工堆土疊山,把詩情畫意移入園林,以典型、概括的山水創作為主題,採用了苑中疊石、掇山的技巧,乃是中國園林史上的一大里程碑。為了追求仙家風韻,又在園內主山萬歲山(艮山)設數十個大洞,洞中藏雄黃和盧甘石,雄黃據說可以驅避蛇蟲,盧甘石則能發散陰氣、聚集雲霧,使空氣濛郁如深山幽谷。

如果僅僅是這樣,以北宋的財力倒也還能支撐。問題是,這宋徽宗愣是要用太湖石在艮岳之中積疊成的各式各樣的人造山。這些太湖石都是從千里之外的江南給運送到開封的……可想而知,這其中要耗費掉多少的人力、物力,財力!此外還有許多奇花異草也是取自南方民間,宋徽宗為此設立在蘇州增設應奉局,專門在江浙一帶為皇帝搜羅珍奇物品與奇花異石,大興「花石綱」(往汴京運送花石的船隻,每十船為一綱)……所謂玩物喪志之典型,莫過於此。

起初,蘇州應奉局通過「花石綱」進貢的花石品種並不多,數量也有限。但藝術家皇帝宋徽宗趙佶的審美眼光可是相當高的,石頭一定要是玲瓏剔透的太湖石,還要有無數的奇花異草來點綴,這樣不必出皇宮,就可以享受夢幻般的江南風情。為此,這位藝術家皇帝不惜對出色花石的進貢者加官晉爵,恩寵有加。

於是,這些荒誕的旨意就化為一道道無聲的號令,迅速演變成舉國為之騷動。

——有一本書曾經上說過,美國鐵路的每一根枕木下面,都橫卧著一個愛爾蘭工人的屍首。我們同樣也有理由相信,每一塊建造艮岳的石頭上面,都記載著一段宋朝人民的血淚故事。

為了搜尋出奇制勝的花石,各地官吏都人模狗樣的帶著士兵到處亂竄,高山深谷急流險灘也無法阻擋大家為皇帝效力的無限熱情;無論深宅大院還是草門棚戶,只要有一石一木稍堪玩味,自有官員上門,做上皇家記號,這玩意兒立刻就身價百倍成了御用之物,主人必須妥善保護;稍有不慎,就將被以大不敬的罪名治之。等到發運時,一般都要拆牆毀屋,恭恭敬敬地將這東西請出去。被征花石的人家,往往被鬧得傾家蕩產,有的人家賣兒賣女,到處逃難——史書中只是記載說,「為此傾家蕩產者不計其數」,沒有說明為什麼會使人傾家蕩產。其實很簡單:奧妙就在「御用之物」和「大不敬」的罪名上。這種罪名屬於「十大惡」之罪,攤上了它是要死人的。若是識時務,花點「小錢」破財免災,你好我好大家過年!不識時務的話,官員們一皺眉頭就能讓你家破人亡,說你不敬,敬也不敬。當真是無往而不利呀!

進貢的太湖石個頭都不小,不夠大就不足以展現地方官員對徽宗皇帝的無比敬仰。其中在宣和五年,為運載一具高數丈的山石,甚至動用了上千人,鑿河斷橋,毀堰拆閘,數月的時間才運到汴京。還有的石頭更是連上千人都抬不動,大到必須拆毀汴京的城門才能運進去,簡直和特洛伊木馬有的一拼!

以當時的條件,運輸如此龐然大物,必須要使用水運,而且對內河船隻的航行能力也是一大考驗,真不知道這其中發生了多少船毀人亡的慘劇——可以想像得到,宋徽宗搞花石綱之時,運河上那種帆檣連翩的景象,恐怕與當年隋煬帝楊廣下江南時的豪華龍舟相比毫不遜色,但江南沃土民不聊生,乃至於方臘率眾起事,一呼百應的場面,也給隋煬帝末年各路反王四起的景象無異了。

——北方的金兵,南方的方臘,被史家認為是毀滅了北宋王朝的兩大禍根。

而誘使方臘之亂爆發的直接導火索,便是這害人無數的花石綱。

因此,宋徽宗修艮岳,也跟隋煬帝挖大運河一樣,成為了歷史書上典型的超級敗家子事迹。

事實上,若論歷史功過,宋徽宗恐怕還不如隋煬帝——開鑿大運河雖然勞民傷財,但好歹功在千秋,之後的歷朝歷代都要靠運河來連接南北交通;可修築艮岳,又何曾對國計民生有過半點裨益?

所以,在郭京郭大仙人提出要求之後,剛剛成了超人的宋欽宗,就很爽快地寫下聖旨,把整個艮岳都批給他隨意折騰——反正只要金兵破城,這座園子一樣會成為韃子的牧馬場,如果郭大仙人能夠讓朝廷轉危為安,那麼他想要園子里的什麼東西,就自己去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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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在後世遊覽過西湖勝景,參觀過蘇州園林和北京頤和園,還從風景旅遊片里看過泰姬陵和凡爾賽宮,但是當第一次踏進艮岳之時,王秋依舊被這座北宋皇家園林的雅緻和秀美,給深深地震撼了。

——建築則亭台樓閣,齋館廳堂;山嶺則岡阜洞穴,岩崖峭壁;泉池則川峽溪泉,洲諸瀑布。更有喬木茂草,走獸飛禽,其勝概難以盡述。來到苑中,四向環顧,若在重山大壑幽谷深岩之底,而不知東京汴梁原是開闊平夷之地,遂忘塵俗之繽紛,飄然有凌雲之志……深陷在那神仙般的快樂之中不願自拔。

與之相比,曹雪芹筆下《紅樓夢》的那座貌似美輪美奐的大觀園,就顯得過於狹小和匠氣了。

很遺憾的是,他此行不是來參觀和遊覽中國古典園林的秀美風光,而是來焚琴煮鶴,拆園子搜羅財物給哆啦A夢還債……誒誒誒,怎麼感覺有點像是火燒圓明園的英法聯軍強盜?

事實上,在第二次東京汴梁保衛戰爆發之後,眼下的艮岳已經遭到了嚴重的損毀——圍城之中,屯糧有限,不容浪費。而且守城作戰所需的石彈檑木也必須就地籌措。為此,無計可施的宋欽宗趙桓只得下令從艮岳就地取材,把飼養的山禽水鳥和梅花鹿全部殺死以充軍糧,順便節省飼料。同時把那些花費巨萬才從江南運來的太湖石運到城頭,打磨成石彈投擲到金人頭上……由於眼下天寒地凍,柴碳匱乏,守城將士甚至已經在艮岳拆屋伐木,把那些上好的珍稀木材劈成碎塊,無比浪費地丟進火堆里燒了取暖!

看著一根根上好的紅木和黃花梨被燒得焦黑,王秋和郭京等穿越者都忍不住大罵起了這些禁軍赤佬們暴斂天物……接下來,他們把這些撿便宜的禁軍士兵統統趕開,自己霸佔了園子里剩下的殿宇樓閣,利用哆啦A夢的各種未來工程道具大拆特拆,將一處處名勝景點以驚人的速度夷為平地,搜羅起裡面的雕花窗框、房梁立柱、茶几桌案、玉石字畫、藝術珍寶,然後一股腦兒地往哆啦A夢的自動典當機里丟……

很顯然,哆啦A夢他們「奉旨拆遷」的速度,可要比那些撿零碎的禁軍官兵快得多了。

但有些遺憾的是,他們典當艮岳財物得來的現金,似乎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多。

「……波斯琉璃酒杯……才只有九百日元?唉,也對,未來的玻璃就是這麼便宜,而這個琉璃酒杯看著還很新,似乎也不是什麼有年頭的古董……官窯蓮花盆,兩萬日元……雕版書籍,三千日元……絲綢香囊,一千日元……宋徽宗趙佶和蔡京的親筆字帖,一萬日元……自動典當機似乎把它當成贗品了……」

看著一大堆零碎被丟進自動典當機,但從裡面拿出來的日元鈔票卻寥寥可數,王秋不由得深感泄氣。

——古董之所以成為古董,從根本上來說就是因為承受了歲月的流轉、歷史的積澱。而眼下宋朝出產的著名「土特產」,上到宋徽宗的親筆字畫,下到官窯新出爐的瓷器,無論再怎麼美輪美奐、巧奪天工,在沒有經過時間洗禮的情況下,都根本不可能成為古董……除非能找到更早時代的寶物……

如果是對付現代時空的當鋪,哆啦A夢還可以用時間包袱皮來造假——這隻藍胖子連雨傘化石這麼奇葩的坑爹玩意兒都做過——但對待同樣是未來神奇道具的自動典當機,這種投機取巧的辦法就行不通了。

而且,典當這門行業,無論在什麼年代都是對客戶壓價壓得非常黑的……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當然,作為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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