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周泉北不由一個機靈，瞬間睡意全無。
依照王通這性子，吃裡扒外，連自己的老婆都能陪別人睡，他這樣的人，還有什麼事情，是想不開的？能鬧到自殺的地步？
陳闖道：「小北，我現在就在事發地，萍州西大街的老化肥廠宿舍對過的小區，你過來看下吧。」
雖然現在形勢看似一片大好，但出了這種事情，陳闖也不敢自己一個人拿主意，有周泉北這『定海神針』在，一切卻又不一樣。
周泉北也不敢怠慢，用力親了下李曼麗的紅唇，迅速穿好衣服，直接驅車前往了事發地。
……
……
老化肥廠宿舍，位於萍州西大街的南側，這裡是萍州的老城區，以前，是萍州重工業的集中地，新世紀以來，雖然有很多污染嚴重的大企業都搬離了市區，但事實上，嚴重的污染，並沒有減弱。
呂大山也為此傷透了腦筋，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麼多年積攢下來的弊病，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徹底改變的。
這裡的路面雖然經過了多次休整，但因為諸多拉煤、拉原料的各種大車來回碾壓，早已經不成模樣，坑坑窪窪，路面上，包括周圍，到處都可以看到一層淡淡的煤粉痕迹。
很快，周泉北驅車轉過了大路，直接開進了老化肥廠宿舍對過的小區。
這裡，並不是商業小區，而是舊村改造而來，樓房雖然蓋起來沒幾年，但外表看起來已經是破敗不堪。
院子里，已經停滿了七八輛警車，早起鍛煉的人們，正好奇的朝著這邊張望，他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周泉北面色陰沉，快步上了樓。
「小北，過來了。」陳闖直接把周泉北拉到了屋子內。
這時，法醫已經開始拍照，但現場，卻並沒有被破壞。
地面上濕漉漉的，到處都是水漬。
在這件兩室一廳的小房子里的卧室里，周泉北看到了全身赤裸，手腕上被割開了一個長長的口子的王通。
法醫們看到周泉北過來，紛紛點頭問好，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把空間留給了周泉北和陳闖兩人。
周泉北仔細盯著王通的屍體看了好一會兒。
或許是心有不甘，他的屍體雖然已經涼透了，但眼睛，卻是一直圓睜著，充滿了憤恨，充滿了不甘，但更多的，卻是一種絕望。
而這種感覺，周泉北後世時，早已經深有體會。
「可以確定是自殺么？」周泉北眉頭緊皺，看向了一旁的陳闖。
陳闖遞給周泉北一顆煙，自己也點燃了一顆，兩人走到了卧室外面，「看情形，應該是自殺。王通這段時間，壓力很大啊。」
周泉北微微點頭，「陳闖哥，什麼時候發現的王通的屍體？」
陳闖道：「就在今天早上5點左右。他廁所里的水龍頭沒有關，水勢溢到了樓下。樓下鄰居上來敲門，沒有回應，這才打電話報的警。」
周泉北點了點頭，卻道：「陳闖哥，這套房子，是王通自己的么？什麼時候買的？」
陳闖道：「應該不是他自己的，好像是他租的。我們已經通知了房東方面，他應該一會兒也要過來。」
周泉北點了點頭，又道：「王通最近出現在公眾場合，是什麼時候？」
陳闖道：「我已經派人調查過，昨天下午，王通還正常上班，不過，晚上有飯局，他卻並沒有參加。」
周泉北深深的吸了一口煙蒂，眼睛，卻是微微眯了起來。
俗話說，人窮志短，馬瘦毛長。
王通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很大程度上，都是咎由自取。
人有野心沒有問題，但卻要走正道，就如同後世，他就算把老呂拉下了馬，但……老馬又怎麼會容得下他這種貳臣呢？
一時的風光，終究遮掩不住，兵敗如山倒時的沮喪。
不過，如果說王通是自殺，周泉北卻是斷然不會相信的。
無他……這只是一種人性的了解。
像是王通這種人，還有什麼，是他不能出賣的呢？
別說是自己的老婆，如果條件合適，就算是賣屁股，估計他也會毫不猶豫的。
這種人，怎麼可能會自殺？
要知道，雖然老呂將他打入了冷宮，但事實上，王通這些年，卻沒少撈到好處，不說別的，就是周泉北知道的，他的名下，至少還有一套別墅。
也就是之前周泉北偷窺他和他老婆李紅梅的那套。
但就是這般，他為什麼又會選擇在這種破爛的老城區租房子呢？
要知道，就算是現在很多老城區的年輕人，結婚的時候，也都不會選擇在這邊買房子啊。
當地人都討厭這裡，他為什麼，又會選擇在這邊呢？
一顆煙抽完，周泉北道：「陳闖哥，這件事情，我爹那邊知道了么？」
陳闖道：「我已經給師父彙報過，不過，今早好像有常委會，師父還沒有給我迴音。」
周泉北點了點頭，仔細思慮了一下，撥通了劉明高的電話，將這邊的事情，對老爺子仔細敘述了一遍。
老爺子剛剛起床，卻是也被這事情嚇了一跳，不由沉思良久，這才道：「先搞清楚自殺還是他殺。現在這個關口，不太平啊。」
周泉北當然明白了老爺子的意思。
王通身為這場局中至關重要的棋子，可惜，幾面他都沒有撈到好處，卻是碰了一鼻子灰，不過，這廝跟幾方面都有牽扯，恐怕，知曉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老呂和老周這邊倒是無所謂，但老馬那邊，誰卻也不能保證。
如此推斷，王通的死，誰又是最大的受益者呢？
這時，正好是6點一刻，太陽升起，春日裡柔和的陽光，照在卧室的窗帘上，溫暖愜意，但床上，卻是王通冰涼的屍體。
這邊流程已經走完，不過，一切的跡象，卻都仿似在證明著王通是自殺，沒有絲毫異常。
陳闖也看出了周泉北的疑慮，「小北，會不會，會不會是這小子，真的扛不住壓力了，想不開了？」
周泉北卻緩緩搖了搖頭，「不會的，陳闖哥。我了解他，除非是別人動手，否則，我不相信，他有勇氣，去割自己的手腕。」
陳闖眉頭緊皺，又親自去檢查了一遍現場。
可惜，由於水龍頭沒有關，水漬將屋內淹沒，並沒有留下什麼直接的證據。
陳闖轉了一圈，依然一無所獲。
周泉北道：「陳闖哥，派人下去打聽一下。看看王通回來時，有沒有什麼異狀。或者說，是不是有人，曾經來到他的房間里。」
陳闖點了點頭，「已經派出去了一撥人，並沒有發現異常。我再派人去仔細探查。」
按照規矩，王通的屍體，不可能在案發現場停留太久，周泉北忽然也意識到，他死的這個時機，真的妙啊。
早晨5點，水勢蔓延，正好讓人發現他的屍體。
但一旦過了7點，各部門都開始上班，他的屍體，必定要被運往他處，案發現場這邊，便不可能會殘留下什麼。
如果這是自殺，又怎麼可能，會有這麼緊密相聯繫的事兒？
這是，周泉北忽然看到了王通床頭上的錢包，心中不由一動，趕忙戴上手套，拿過他的錢包，查探裡面。
裡面還有不到2000塊的軟妹幣，今天正好是11號，應該是他昨天發的工資。
看樣子，應該還沒有動過。
不過，裡面卻有十幾張銀行卡，周泉北不由眉頭微皺。
如果是平常人，沒事搞這麼多銀行卡幹什麼？
「陳闖哥，這些卡，派人拿去調查一下。看裡面，還有沒有餘額。」周泉北將這些卡交給陳闖。
陳闖也明白了周泉北的意思，趕忙去辦。
雖然王通一心直撲在仕途，但如果卡里還有錢，這就說明，他還有底氣，不會到山窮水盡的程度。
況且，王通一直跟萍州雙馬暗中都有來往，以馬天行父子的財力，斷然也不會讓這位當初的市長大秘，太過寒酸了吧。
很快，前去查探銀行卡的刑警就回來了，不出周泉北所料，十幾張卡里加起來，王通還有110多萬軟妹幣的餘額。
那這就奇怪了。
即便是『兩口』正途走不通，僅憑著這些錢，也足夠他安安穩穩、舒舒服服的過一輩子了，那……他為什麼還要走上絕路？還是選擇的最痛苦的割腕？
後世，有科學研究曾經表明，割腕，其實是最不明智的自殺方式。
這會讓人一點一點，清晰的感受到生命的流逝，某種效果上，倒是跟凌遲有相似之處。
既然要死，為什麼還要讓自己死的這麼痛苦？
雖然案發現場，看似沒有一絲破綻，但周泉北心裡，卻是已經有了清晰的答案。
有人……不想讓他活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