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人有少年時 第一百八十二章 除了一個理由

濱海花園小區的傍晚是非常熱鬧的。

做為濱海市很早就被譽為明星物業的小區之一,這裡聚集了很多曾經風光一時的住戶,有相當一部分都上了點年紀。傍晚的時候會在小區廣場周圍遛狗,散步,聊天。

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禮貌的微笑,每個人的笑容下都隱藏著那個憎惡別人極端自私的自我。

——這是蘇亦凡站在小區門口,看著自動門裡人來人往,第一時間心中的感慨。

到了濱海花園,蘇亦凡先在小區門口轉了一圈,跟著買菜歸來的大媽們一起進了小區,在樓下微微停留了片刻,抬腿上樓。

這個時候的黃迪正坐在客廳里看電視,一邊喝酒一邊生氣。

客廳的陳列櫃里放著不少酒,黃迪隨手開了一瓶軒尼詩正在喝。

平日里黃迪最是喜歡這種蒸餾酒的味道,今天卻覺得每一絲味道里都充斥著讓人彆扭的感覺。

黃迪整個下午都在給自己大哥打電話,最開始大哥還接他的電話,後來聽說他已經到朋友家躲起來之後,很不耐煩地掛斷了電話,只留下一句叮囑。

「老實呆著,別亂跑。」

曾幾何時的黃迪受過這種委屈?如喪家之犬一樣躲起來的滋味實在是不怎麼樣,就算是看了那麼多關於江湖逃亡的電影,黃迪還是不敢相信這種事居然發生在自己身上。

當然黃迪也不是蠢貨,想到大哥禁止自己回家,禁止自己去找那些狐朋狗友,心中莫名地一陣寒冷。

到底是什麼人能讓自己大哥忌憚到這種程度?

電視上正在演歡樂祥和的地方台新聞,黃迪很喜歡看地方新聞,在新聞上他總能看見一些熟人的名字。這個叔叔那個伯伯,也有一些跟自己關係不錯的哥哥姐姐。小城市的新聞就是這樣,有資格上去的人不是政府官員就是企業老闆,在這裡他總能找到一種油然而生的隱隱優越感。

新聞正演到要加快廉租房建設的段落,黃迪盯著那個漂亮的女記者,心中意淫著自己是不是能有機會一親芳澤,心情終於轉好一些。

然後黃迪聽到了開門聲。

在防盜門被打開的一瞬間,黃迪以為於錚過來看自己了,沒有回頭,而是舉著酒杯對背後的人說道:「不好意思,忍不住就喝了,等我過幾天給你拿幾瓶好酒過來……」

這句漂亮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一種火辣辣的感覺在黃迪後腦慢慢升騰起來。

這是非常奇妙的感覺,大概只能用第六感來形容。

黃迪高舉在空中的手停頓住,緩緩放下酒杯,轉身看到一臉平靜的蘇亦凡剛剛用腳勾著把防盜門反鎖上。

面對錯愕的黃迪,蘇亦凡一臉平靜,看起來既不開心也不憤怒。

「你好,初次見面,我叫蘇亦凡。」

這一瞬間黃迪的腦子當機了一下。

首先黃迪不明白蘇亦凡是怎麼找到自己的。第一時間他認為是於錚出賣了自己,但幾乎是意識到這個可能的同時他又迅速否定了這件事。

於錚不會做這麼明顯的,惹禍上身的事。

另一種可能就非常可怕了。

黃迪的目光落在自己另一支手上的電話上,他懷疑蘇亦凡是不是通過某種手段監聽了自己的電話。

人的疑神疑鬼是對自己殺傷力最大的武器之一,黃迪的臉色變了變,想起大哥叮囑自己不要亂跑的話,心中更加堅信這個少年的可怕。

放下酒杯,黃迪發現蘇亦凡還站在距離自己幾米遠的門口不動,他覺得自己不應該這麼被動,在這種時候應該說點什麼。

「小子……」

蘇亦凡沒給黃迪說話的機會。

原本以為自己的怒火已經消失了,在面對黃迪的這一刻,蘇亦凡覺得自己的頭皮有些發麻。

如果不是多年沉默養成的習慣,蘇亦凡絕對不會表現得像現在這麼平靜。

憤怒和不快在心中像一場風暴一樣捲動。

只等黃迪張口說話,不管是說什麼,只要他發出聲音,蘇亦凡的怒火就被迅速點燃。

蘇亦凡一個箭步衝過去,一腳踩在乾淨的地毯上,整個人撲向黃迪!

做為一個紈絝,黃迪當年也是打過很多架的老手,蘇亦凡撲過來的瞬間,他才意識到這小子壓根不想聽自己說什麼,也不想讓自己屈服。

這小子他媽的就是來揍自己的!

黃迪下意識地順著沙發的方向,朝自己右側翻滾。

蘇亦凡已經衝過來,一腳踢翻了茶几。

茶几上的水果盤飛起來,草莓、橙子、火龍果等水果揚起一片,酒瓶掉在地上,刺鼻的味道彌散在空氣里。

黃迪被自己的本能反應嚇了一跳。

論身體強壯程度,他不比蘇亦凡差,看見蘇亦凡撲過來的第一反應居然是想逃!

大概是那天蘇亦凡面對那麼多人的場面給自己留下了太深刻印象,黃迪壓根沒想過自己身體和年齡上與蘇亦凡之間的差距。

蘇亦凡的動作比黃迪想像中更快,茶几踢翻的同時,他已經伸手拽住了黃迪的褲腰。

空調構成恆溫的房間里,黃迪穿得極清涼,只有T恤和短褲。蘇亦凡伸手一拽,黃迪覺得自己腰間一緊,心知這不算寬綽的空間里自己想逃也不太可能。蹬了幾下腿正要還擊,赫然感覺到下半身有點涼意。

蘇亦凡的手勁本來就大,伸手拉扯之下,已經把黃迪的短褲扯開,加上黃迪的掙扎,短褲已經被扯下了一多半。

毫無疑問黃迪是個騷包的青年,裡面的CK內褲居然是明黃色,極為惹眼。

蘇亦凡看都不看那條CK一眼,一腳踹在黃迪雙臀中央,轉而用膝蓋頂住黃迪的後腰。

這一切動作太一氣呵成,黃迪壓根就沒有反擊的機會,只覺得腰間一麻,好像使不上力氣了。

蘇亦凡擰過黃迪的右手手臂,對已經完全不能動的黃迪問道:「另一隻手是我動手還是你自己來?」

黃迪死命掙扎了幾下,發現自己只要一掙扎,不管是腰間還是手臂上都會劇痛,只能放棄努力。

蘇亦凡在黃迪右臂上加了把勁。

瞬間的劇增的痛苦讓黃迪相信,自己手臂就算被這小子擰斷也不奇怪。

「問你話呢,另一隻手是我動手還是你自己來?」

就算明知道蘇亦凡這是想然自己服軟,黃迪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乖乖把被身體壓著的左手抽出來,反遞給蘇亦凡。

蘇亦凡這才滿意:「早點這麼老實多好。」

黃迪不想說話,他發現自己說話對這小子完全沒用。早在社會上見過了形形色色人等的黃迪很清楚,這小子是那種認準了一條路走到黑的偏執狂。

對於這種人,普通的語言改變不了什麼。

黃迪兩條手臂都交給蘇亦凡之後,蘇亦凡很滿意地按住黃迪一邊肩膀,用力一扭。

「啊啊——!!」

黃迪的痛叫聲在空蕩蕩的房間里回蕩。這一聲慘叫傳出去,和傍晚的熱鬧相比則顯得那麼微不足道。

蘇亦凡很不好意思地鬆開壓著黃迪的膝蓋,看著短褲被扯爛,露出一雙肉腿的黃迪說:「沒找到合適綁你的繩子,只能這麼辦了。」

「……」

黃迪一邊肩膀脫臼了,他不知道蘇亦凡是怎麼做到的,只覺得自己整條右臂都快痛得失去知覺。

穿得那麼清涼的黃迪臉上滲出滴滴汗珠,一臉痛苦又怨毒地捂著自己肩膀,惡狠狠地看著蘇亦凡。

蘇亦凡坐到了黃迪的對面,一點都不在乎他的目光,把倒在地上的酒瓶子撿起來。

「別這麼看著我,如果不是運氣好,咱們的角色本來應該是對調的。」

就算是以前跟人打架,黃迪也沒吃過這麼大的虧,劇痛讓他的思維都快不清晰了,只能狠狠盯著蘇亦凡不吭聲。

蘇亦凡看著黃迪,嘆了口氣說:「其實整件事跟你都沒多大關係,對於你來說,我的存在不過是多了個玩物罷了。你黃大少是濱海市數得著的人物,犯不著跟我一個窮學生較勁。我跟陳欣之間的事也好,我跟翟羽飛之間的事也好,在你看來都跟小孩過家家似的。那天公園的事對你來說也是這樣吧?能收拾我一頓固然不錯,收拾不了也沒什麼。」

黃迪沒吭聲,他的目光在沙發周圍轉動。

「找電話,給你家裡人打電話是吧?」蘇亦凡反問道,「如果你家裡人保得住你,你會選擇躲在這裡嗎?」

這句話就像最後一根稻草,壓垮了黃迪打算一直沉默下去的心。

「你想怎麼樣?」黃迪壓著劇痛說,「打我一頓?你不會這麼幼稚吧?」

蘇亦凡心中的怒火又一次被點燃了,他瞪著黃迪說:「我幼稚又怎麼樣了?你以為自己不幼稚?你憑什麼參合這件事?如果沒有你,那天憑陳欣自己能喊來那麼多人去公園嗎?」

說話間,蘇亦凡把酒瓶里的酒都灑在黃迪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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