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虎踞朝堂,南燁興兵 第二十回 南燁戲忠定交州 左慈于吉雙出關(10)

南海番禺的刺史府內張燈結綵,迎接新任刺史南燁的到來。任誰也看不出前些日子這裡剛剛辦完一場前任刺史的喪事。「人走茶涼」這個詞此時體現的淋漓盡致。

那日朱符一死,士武就以護送靈柩的名義趕到刺史府中抄了朱符的家。如此一來,朱家樹倒猢猻散,朱符的那些姬妾、奴僕都散了個乾淨。只剩下一些刺史府中的老軍無處可去,幫著朱家人料理了朱符的後世。

喪事辦完之後,朱家人畏懼士家,也不敢呆在交州了,便以扶柩返鄉為名離開了交州。這南海郡的太守、郡丞等職都是朱符任用的親信,這些人沒什麼本事,自知鬥不過士家,更惹不起手握兵權的南燁法師,便乾脆與朱家人一同離開了,只剩下了一座冷冷清清的刺史府。

南燁到了番禺之後簡直被刺史府中的慘淡景象嚇了一跳,再一盤點府庫更是讓南燁的心拔涼拔涼的。這府庫之中不但沒有一文錢、一粒糧,還拖欠著士卒糧餉。若是不知情的,肯定會以為夷賊是攻破了刺史府殺了朱符。

南燁叫來府中老軍一打聽才知道府中之物被士武抄走了一半,又被朱家帶走了一半,這才如此乾淨。好在朱家還有畏懼南燁之心,沒把刺史大印也一起帶走賣了換錢,否則南燁就真抓瞎了。

南燁並不是沒錢,只是他的錢財都存在洛陽新城,遠水解不了近渴。就在南燁為錢發愁的時候,城中的不少士紳富戶紛紛上門道賀,還帶來了不少禮物。南燁沒想到自己剛上任便有人行賄,本不想收,可戲志才卻勸他收下,並說這種禮尚往來不算犯法。

原來漢朝律法對於賄賂罪的規定是:主官收受屬官財物奪爵,枉法受賕或受金漏言罪加一等。所謂的枉法受賕就是指收受賄賂後徇私枉法,而受金漏言則是指收受賄賂後泄露機密。顯然這些來送禮的士紳商賈並非南燁下屬,也只是想來與南燁這個新任刺史搞好關係,而非要他徇私、泄密所以也就算不上行賄。

南燁聽完了戲志才的講解點了點頭。他知道這送禮之風就算到了千年之後也不曾斷絕,在貪財的靈帝治下,官員更是貪污受賄成風,自己的前任朱符還是有名的天高三尺。若是自己不收,反而會讓這些送禮的人心懷擔憂。不如此時先收下這些財物以解燃眉之急,日後再做打算。

收下禮物之後南燁的手頭總算寬裕了一些,他用這些錢財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給郡兵發下糧餉。因為要對付士家並在日後群雄逐鹿之時守住交州,手中的數千兵馬顯然遠遠不夠。

可是當南燁進入軍營清點郡兵的時候,這心中就又是一涼。那兵營之中只剩下數百老弱殘兵,營中精銳不是跟著朱符出戰身死,便是戰敗後四處逃亡沒有再回營,縱然逃回一些人馬也被朱家人全部帶走了。南燁若是沒帶著人馬過來,那就成了名副其實的光桿司令。

南燁一看就知道這些老弱殘兵不堪大用,便發下雙倍糧餉讓這些人散去自謀生路,又讓自己麾下的精銳住進了軍營。如此一來,之前準備的數千人的糧餉就節省下來。

依照戲志才的意思是用這些錢財再募新兵,可是南燁卻認為應該將這些錢分給那些出戰身死的士卒。一來是因為朱符在時就拖欠著這些士卒的糧餉,二來是因為南燁覺得應該給這些戰死的士卒應有的撫恤,不能因為朱符死了就將刺史府欠的債和朝廷的撫恤一筆勾銷。

南燁將自己的看法表明之後本以為戲志才會反對,沒想到戲志才想了想便贊成了南燁的做法,還說南燁這麼做是千金市骨,看似吃虧,實則佔了便宜。

這千金買馬骨的典故南燁知道出自《戰國策》,是燕昭王的謀士郭隗講的。他一琢磨就明白了戲志才的意思,自己替前任刺史朱符發下糧餉撫恤,看似吃虧,實際上何嘗又不是為自己收攏了人心,讓交州百姓都知道自己是個善待士卒的人。日後自己若是再募兵,肯定爭相來投。

意識到了這件事的重要性,南燁決定乾脆玩一票大的。第二日一早他便領著麾下一群文武和親衛、弟子身穿素服在城中轉悠開了,挨家挨戶去拜訪那些陣亡將士的家屬。他不但帶去了一份撫恤,還挨個稱讚這些士卒皆是為國捐軀的英雄。若是趕上誰家祭奠的靈堂還沒有撤,南燁必然領著麾下親自祭拜一番。

南燁的親衛加弟子少說也有二百多人,一字排開之後如同一條長龍,走在街上就像是一支遊行隊伍,讓人想不注意都難。不到半日光景,全城的百姓就都得知了新任刺史南燁法師撫恤戰死士卒的事。這種事情以前還從沒有過,百姓們都覺得好奇,紛紛跟在南燁隊伍的身後瞧熱鬧。

那些戰死士卒的家屬皆是尋常百姓,平日別說一州刺史,就是一郡太守也沒打過交道。他們見到南燁領著那麼多人登門全都有些不知所措,有些人更是嚇得連門也不敢開。南燁也不著急,一遍遍道明來意,若是實在叫不開門,就在門外大聲稱讚一番戰死的士卒,並將撫恤投進門裡轉頭離開。

不敢開門裝作無人在家的畢竟還是少數,大多數的人家都是戰戰兢兢的將南燁請進去,又感恩戴德的將南燁送出來。也有不少士卒家屬見到那遲來的撫恤後都泣不成聲,對南燁長跪不起。

南燁對這些家屬一一好言安慰,到了下午全城便都知道了南燁法師慰問陣亡士卒家屬的事,也就沒人再讓南燁吃閉門羹。之前好幾戶閉門不出的百姓也回過味來,特意趕上南燁的隊伍向他致謝。

一路走下來南燁見了形形色色不少家屬,他們見到南燁有的欣慰,有的難過,可是有一戶人家的表現卻讓南燁起了疑心。這戶人家有三口人,是一對老夫婦帶著一個不滿十歲的小女孩兒。這本來也沒什麼可疑之處,不過小女孩兒的一句話卻引起了南燁的注意。

「兄長沒有死!」當南燁正在稱讚這家的兒子為國犧牲是個英雄的時候,小女孩突然插話道。

一對老夫婦聽到小女兒插話,臉上變顏變色。老婦將小女孩拉到身前訓斥道:「小妮子胡言亂語些什麼?休讓法師看了笑話。」

小姑娘的胳膊可能被母親拽疼了,委屈的含著眼淚道:「我沒有胡說,兄長是大英雄!兄長沒有死!」

老頭兒見小女兒還在犟嘴直接對南燁解釋道:「這孩子與過世的兄長極為親近,我等不忍告訴她實情,怕她傷心。沒想到小孩子家這麼不懂事,讓法師見笑了。」

南燁搖頭道:「這倒沒什麼!還請二老節哀。若是家中有什麼難事,不妨到刺史府尋我,本刺史絕不讓犧牲的將士流血又流淚。」

老頭兒聞言感動道:「法師如此厚待我等,我兒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

南燁點了點頭,見那小姑娘還在被母親訓斥便上前護住小姑娘,對老婦道:「童言無忌,老人家就不要罵她了。」

老婦見南燁護住了女兒又怎敢對著刺史謾罵,訕訕的退到了一旁。小姑娘見有人護著自己更來勁兒了,拽著南燁的衣襟哭道:「我沒有撒謊,兄長沒有死,只是中了一箭去大伯家養傷了。我前天還去看望兄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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