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馮宇吃力的捧著一摞職工簽名的條幅下車時，站在窗戶口往外看的張瑞強就感覺心臟漏跳了一拍。
馮宇每次拿東西來，都沒有好事兒。不過，這小子改賣條幅了？這玩意兒，他也能賣出花來？
「劉哥，快幫個忙，我抱不住了。」馮宇這一路走來，估計整個市政府的人都知道了，知道他抱著一大堆條幅類的東西進入了張瑞強辦公室。
不過沒人會認為這是行賄，行賄有送條幅的嗎？送錦旗也比這個強啊！
張瑞強的新秘書慌忙接過這些東西，一臉無奈的看著馮宇：「馮總，趙哥走時候跟我說，你不是不往領導這兒拿東西了嗎？」
「這又不是禮物，是請願書。」
「請……請願書？！」劉秘書大驚，這麼多，都是請願書？
張瑞強在裡間聽到，不等馮宇進去，自己就出來了：「你說這些是什麼玩意兒？」
「請願書啊，我們機械公司的職工和家屬們全部簽名的請願書。」
「你們請什麼願？當這是舊社會么！」張瑞強大怒。這肯定是馮宇想出來的幺蛾子，別人不敢這麼干！
「什麼新社會，舊社會的，這只是群眾表達自己意願的一種方式。本來他們還想都來市政府門口請願呢，後來被我攔住了。」
張瑞強冷笑道：「我還得謝謝你唄？」
「那到不用了，這都是我應該做的。」馮宇揮揮手，一副毛毛雨，小事情的樣子。
張瑞強顫抖著手，從劉秘書的桌上煙盒裡抽出一根煙，劉秘書趕緊給點上。深吸了兩口煙，張瑞強的心情才稍微平復一些。
「說吧，這些請願書，是什麼意思？」
「喏，這條，是懇請市裡給我們醫院更換設備，也不要太多錢，一千來萬就夠了。這條，是懇請市裡給我們醫院擴建，地皮批個十畝八畝的就行。還有這條……」
「夠了！就沒有一個正常的？」
「有啊，這個，看看，寫的多好。支持醫院快改制，家屬職工均受益。還有這個，醫院請專家，百姓放心啦。還有這個……」馮宇一邊說，一邊得意的一條條的展示這些條幅。
張瑞強不耐煩的一揮手：「行了，我知道了，就是醫院改制的事兒對嗎？」
一個人如果叫胖子，那他現在可能很瘦；一個人如果穿著樸素，但他很可能是百萬富翁；一個人如果看起來很欠抽……那就一定真的欠抽！
張瑞強現在就恨不得抽死馮宇，或者掐死也行。
馮宇一聽張瑞強的語氣，就知道張瑞強會認真考慮這件事兒了。
「對對對，就是這點小事兒，麻煩領導了。」
這點小事兒？這點小事兒你他媽給我整出來這麼大動靜？這點小事兒你我弄什麼幾千人簽名的請願書？
「回去等著，明天給你結果！」
「多謝領導了，那中午一起吃個飯？」
「滾~~~~」
馮宇滿意的離開，嘁~~不給辦事兒？講規矩？規矩就是用來打破的！
……
「張副市長，你臨時讓召開這個辦公會，就是為了這件事兒？」分管科教文衛的李副市長很不滿意，這種事兒你跟我私下裡溝通一下就行了，幹什麼還要拿到會上來說？
你是常務副我們知道，但也不能不通知我，就將本屬於我分管的工作拿到會上討論吧？別人怎麼看待我的工作，是我工作疏忽了嗎？
「李副市長，這件事兒有些著急，因為機械公司的人，中午之前給我送來了一堆的請願書！」
「請願書？一堆？」李副市長有些茫然，請願書有一封就夠了，還弄一堆？從來沒聽說過！
「就是那些條幅，想必你們也都知道。每一個條幅上面，都有數百職工及家屬的簽名，還有機械公司職工醫院的醫護人員簽名，就連清潔工的也在上面簽名了！如果我們今天不給個說法，恐怕那些人明天就能來市政府門口請願，你說是不是該現在處理這件事？」
「李明德敢這麼做？」李副市長看著徐副市長，李明德是你一手提拔起來的人，是不是你給他撐腰？
徐副市長現在跟個鵪鶉似的縮著腦袋，他已經接到風聲了，過了年，他就要調去市政協，徹底退二線了，而且還是副廳，連正廳待遇都沒了。上面領導認為他工作態度有問題，為了鬥爭而鬥爭，已經不適合呆在現在的崗位上了。
徐副市長想的就是在最後這些天，盡量能將他用上的能量用上，比如他現在的秘書，就得給安排下去，不能讓人跟了他好幾年，最後卻沒個好出路。至於其他的事兒，他則根本不想參與了。
今天來，他就是列席，不管什麼提議，他都打算棄權，棄權你不能再說找我的問題了吧？反正他都做出這個姿態了，別人也不會再找他麻煩。
「李明德不敢，但職工們敢。事情剛才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衛生局、工商局的同志，說一下你們的意見吧。」張瑞強開始點名。
衛生局領導看工商局的人低頭在做筆記，心裡暗罵，他媽領導都說完話了，你做個毛的筆記！
「根據我國現行法律，醫院民營是合法的，也允許盈利。」
「所以你是支持的？」李副市長冷眼看著衛生局領導。
「這個……這個……我覺得還是看工商部門那邊的意見吧，醫院可以有股份制嗎？」
工商局領導在心裡也開始罵衛生局的領導，你看我幹什麼？你他媽回答不出來問題，就把鍋丟給我！
「根據我們國家的法律法規，這類單位雖然沒有先例，但也沒有明確規定，不允許如此。但機械公司畢竟是合資企業，這家醫院現在屬於合資企業下屬單位，如果看做是企業的部門組成，或者是子公司，那麼他們改成股份制，是合法的！」
張副市長明顯是支持股份制改制了，李副市長不支持，但張副市長是常務副，而李副市長則根本不管工商，他當然選擇支持張副市長。
這兩位發言完畢，其他副市長也紛紛開口發言，說著自己的意見。不過大部分人都是和稀泥的，言語之中，怎麼都行，不支持，也不反對。
李副市長也找不出反對的理由，但這時候市長發話了：「我看這是一個很嚴峻的問題，將來可能會多次遇到。既然如此，我們就試試，如果不行，及時糾正。如果可行，也為將來同樣的情況，找到了一條明路。」
市長也支持了，他們還說什麼，舉手表決，就連打算棄權的徐副市長也舉手同意了，大家都同意，他也不好意思棄權。
於是，醫院改制的問題，終於通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