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總，趙總，大事不好啦~~~」
「車間出事故了嗎？」趙總猛地站起來，要是剛過了年，車間就出事故，那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
「不是，車間沒出事故，生產一切正常。」
趙總這才坐下，端起茶杯喝口水，不悅的批評道：「沒出事故，你慌什麼？發生什麼事兒了，你說吧。」
「趙總，您快到廠子門口看看吧。」
「有人來鬧事？」趙總眉頭一皺，是誰，敢來一汽的門口鬧事？再說今年工人工資都發齊了，甚至今年過年的時候還決定，從三月份開始，工人每級的工資都漲了一些，這樣還有誰會來鬧事？
「不是鬧事，是有人來咱們廠門口招聘！」
「你說什麼？招聘？」趙總臉上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招聘，為什麼來一汽門口？我們一汽的待遇，難道還會有工人離職嗎？從來都是一汽去招人，從來沒有別人從一汽招人的先例！
等趙總走到門口的時候，發現保衛處的人正在跟一些陌生人爭吵。
「怎麼回事？」
「趙總，這些人欺人太甚，你看看他們的條幅！」保衛處的葉處長氣急敗壞地說道。
趙總抬頭一看，一條條印滿字的條幅，迎風招展。
「哈爾濱機械公司汽車分廠招收熟練工。」
「內退工人，歲數不滿五十五歲即可報名。」
「一經聘用，保證工資高於一汽。」
「所有職工均提供職工宿舍。」
「職級越高，待遇越好。」
……
趙總這時候也氣得手都哆嗦，又是哈爾濱機械公司，他們要幹什麼？來我們一汽門口招人，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把他們的條幅都給我收了！」趙總怒道。
「幹什麼？這塊是你們一汽的廠區外面，你們保衛處可沒有執法權，這樣我可報警了啊。」機械公司新任副廠長，汽車分廠廠長馬愛國走過來大聲喊道。
你們還要報警？我們還他媽想報警呢！
葉處長也知道，他們保衛處的執法權只限於廠區內部，出了廠，就處於地方派出所。可以前他們在門口執法，也沒人敢反對，今天被人點出來，他開始遲疑了，尤其對方也不是小單位的人，還是一個幹部！
「葉林華，你幹什麼呢，讓你把他們條幅收了聽不到嗎？」趙總吼道。
「趙總，怎麼，一汽這麼霸道，我們哈爾濱機械公司連招人你們也管？」馬愛國攔在條幅前面。
「招人？你們這是招人嗎？你們哈爾濱工人不夠嗎？招人要招到我們一汽門口？你們這是想從我們一汽撬人啊，你們想幹什麼？！」
「在哪兒招人是我們的自由，這點你們管得著么。再說我們怎麼從你們一汽撬人了，你看看這些條幅，有哪一個提到了你們一汽兩個字？」馬愛國喊道。
來之前，馬愛國得到馮宇跟李明德的囑託，條幅一定不能提到一汽兩個字，但還要讓一汽的人一看就明白。
盡量將事兒鬧起來，這樣消息傳得更快，但不能動手，也不要吃虧。如果對方要來橫的，那就跑，馮宇會來幫他們找回場子！
內退的工人，一汽的職工子弟都可以招，但絕對不能招一汽的在職職工，那機械公司可就真不佔理了。
馬愛國也在兩位面前拍著胸脯保證，肯定給汽車分廠招回來至少三十名熟練工，保證都是四級工以上。於是他帶著十多個工廠宣傳處的職工，開了兩輛小麵包來吉城一汽門口。
特意選擇在工人倒班的時間，很多工人並不住在廠區，一出廠門，就能看到他們的條幅。
再加上馬愛國讓人拿著大喇叭喊，喊機械公司招聘的條件，喊機械公司的福利待遇。雖然喊來了一些不上班的一汽工人和家屬，但也把葉林華這個保衛處的人喊來了。
葉林華一看，這麼多人幹嘛呢，他還以為門口出事故了呢。要是裡面有他們一汽的職工，那就絕對不能讓自己人吃虧了。
可湊近了一看，才知道竟然是哈爾濱機械公司招聘的，他這哪兒能幹啊，這他媽不是到澡堂子買拖鞋么！
可吵了兩句，他竟然沒吵過馬愛國。馬愛國以前可是機械公司宣傳處出來的，負責的就是宣傳工作，葉林華一個平時只會罵人跟動手的大老粗，怎麼吵得過馬愛國。
趙總來了，讓他搶條幅，他也沒敢，那可真是越權執法了。如果對方是個平頭老百姓，他還不怕，可對方也是一位領導，要是動手，可不太好弄。
趙總指著馬愛國的鼻子：「你招聘內退工人，在我們一汽門口，這還用解釋嗎？」
馬愛國慢條斯理地說道：「趙總不太懂法律吧？我上面可沒有這麼寫，是你自己想的。當然，如果你們廠的內退工人主動申請要來我們機械公司汽車分廠，那也怪不到我們頭上。或者趙總可以在廠里宣布，不準到我們機械公司掙錢，哪怕要窮死了，也要咬牙挺住，不能羨慕，不能妒忌。」
馬愛國吵了一會兒，看到趙總已經急了，讓葉林華動手搶，出了事兒他負責。馬愛國馬上招呼大家將條幅收起來，往車裡一裝，開車離開。
趙總不知道的是，剛才在吵架的時候，已經有人偷偷將一些宣傳手冊發了出去，這會兒肯定好多工人都知道了。
第二天，一汽工會主席看著桌上一大摞的內退申請，頭髮都快揪光了。這他媽是怎麼回事，怎麼有這麼多人要內退？這個五十四歲，工人五十五就能退休，你一年都等不了？內退跟退休工資差多少不知道嗎？還有這個，才尼瑪三十六歲，你家裡有人接班嗎？
工會主席問了問秘書，才知道怎麼回事，原來這些人，都是打算拿著一份內退的工資，然後去哈爾濱機械公司上班掙錢。本來距離也不遠，甚至周日休息一天都能回家。更何況機械公司給的返聘工資，竟然比一汽職工的工資還高！
當工會主席，各車間主任都來找趙總的時候，趙總都快氣瘋了！這哈爾濱機械公司，也太不要臉了，這還是兄弟城市的兄弟工廠嗎？
「這次內退的，一概不批！誰要是不服，工資停發！還有，不準在廠區內傳哈爾濱那破公司的事兒了，誰要是再傳，也把工資給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