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卷 第七章 先拔頭籌

破立大師動了。

當龍捲風再升二丈,至十丈的高度,籠罩的範圍擴展至二十步,發出尖銳的嘯叫,並朝破立大師的位置旋卷而去的剎那,一直不動如山的禪門高人,舉起右足,朝前踏出。

不知如何,龍捲風雖然威力驚人,且使人有種不知該如何收科,能禍及全城的可怕感覺,可是破立大師這個起步的動作,似能隱隱克制著與他相比,龐大至不成比例、由龍鷹炮製出來的雪暴。

破立從本來的垂簾下視,變成睜眉突目,就像這才是他的真面目般,一時威猛無儔,僧袍鼓脹,形相的突然轉變,鮮明深刻。

他舉步的動作,宛如將心意用動作清楚分明的寫出來,人人明白他將正面迎擊與龍捲雪暴渾為一體,奪大自然無堅不摧的力量為己有的龍鷹,盡顯其一往無回的強大信心,不惜一切的勇氣,無人可搖動其分毫的意志。

布鞋著地,踏足雪原,踩下處的雪粉竟形成近丈高、過人身的雪浪,往右邊翻卷,雪原也似同時晃動一下,響起悶雷般的異響,即使龍捲風發出的尖銳嘯叫,仍不能將之掩蓋,威勢同樣駭人。

雖為一步,竟使破立移前逾丈,步法離奇玄奧,直是縮地成寸,本身便具即使眼睜睜瞧著,仍難以掌握的意味。

倏忽間,這位盡顯驚人藝業的禪門高人,提左足朝前踏出第二步。

其他六個同與破立大師和龍鷹對陣的高手,個個卓立如高山竣岳,仍保持以靜制動的策略。事實上,表面看似緩慢,然不論場內場外,觀者均感龍鷹和破立大師的交鋒如兩道電火交擊,成形成勢,沒有第三個人可以插手,一切只能留待硬撼發生的剎那。

處身龍捲風風眼的龍鷹感受最強烈,破立大師的真功夫,比他預估的更高,仿似無底深潭,卻不驚反喜,大呼痛快過癮。

如此強悍的對手,豈是易求。

亦只有像破立大師般的厲害人物,方可測試他魔種式的「小三合」。

他更掌握到破立大師一個其他人,即使高明如楊清仁、宇文朔也不曉得的致敗弱點,就是破立大師雖能以禪心感覺到他在龍捲風內的準確位置,卻沒法在氣機上將他鎖緊鎖死,正是這一點點的誤差,令優勢朝他的一方傾斜。

下一刻,接天轟從頭頂上落下來,到了他手上,破立大師剛踏出第二步。

龍捲風倏止不動,雖仍旋轉不休,卻再不前移。

雪浪往左掀翻過去。

此正為破立高明處,非是為製造威勢,而是因校場雪原軟綿難著力,難以用力發勁,如每踩一步,都深陷雪裡,將是舉步維艱,索性腳底生出反撞的力道,且偏往一邊,令他如履實地,非常巧妙。

其左足著地的剎那,剛巧是龍捲風剎止的一刻,像雙方早排練過千百次般,不早不遲,登時令所有旁觀者,生出玄之又玄的異感。

龍捲風的反應,完全抵銷了破立大師起步至今促成的龐大氣勢。

破立大師低喧佛號,卻聽得遠近的人個個耳鼓震蕩,提杖至胸口的位置,改為兩手執杖,同一時間右足閃電跨出,眼力稍差的,幾沒看清楚,又再出左腳,餘下六十多步的距離,幾步跑畢,步法有快有慢,距離不一,其過處雪浪翻騰,浪鋒高度整齊劃一,分布均勻,仿似真浪,看得人目眩神迷,難以理解。

不同的步伐,怎可能產生平均整齊的效應?

於離仍在狂旋亂舞,將大量雪粉扯上逾十丈的高空的人為龍捲風暴尚有十步的距離,破立大師人杖合一的從雪地衝天而起,筆直投往龍捲風去。

楊清仁和宇文朔動了,分由破立大師左右後方如兩道電閃的飆刺而來,若風眼內的龍鷹力能硬架破立大師此全力一擊,勢陷兩人左右夾擊的惡戰里去。

校場再不是動手前那樣子,龍捲風範圍內的積雪固被扯上半空,成為旋風的俘虜,周遭逾百步範圍內的積雪,亦被旋風一蓬蓬的刮起來,隨風四散,將校場覆蓋在茫茫雪粉中,如白色的重霧,景況駭人。

破立大師離地的同時,龍鷹手上的接天轟一分為二,身往前傾,疾施彈射,時間拿捏至毫釐不差,於龍捲風邊緣區域迎擊破立可驚天地、泣鬼神,集其超過一甲子禪功的一杖。

擋不了此杖,又或勢均力敵,龍鷹等若輸掉整場仗,一切休提。

在破立大師的威脅下,以龍鷹之能,仍沒法分神去想可應付楊清仁、宇文朔接踵而來的攻擊之法。

正常的情況下,他的敗亡實無從避免。

交戰至此,落在武技行家眼裡,龍鷹先聲奪人,以接天轟帶動積雪,形成龍捲雪暴,確已到了驚世駭俗的地步,那種整片雪原盡為他所用的強橫霸道,壓得對戰的七人氣勢蕩然無存。

破立大師確陷在下風裡,然而憑其禪機妙感,做出絕地反擊,針對的是龍捲風雖然無可抗禦,沒法破解,可因其旋轉的特性,既是威力廣被,也是力量分散,遂以集中對付之,揀一點強攻,就是風眼內的龍鷹。

如此別開生面的接戰交鋒,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龍鷹在雪卷邊緣區迎上破立大師,是要將交鋒的位置推前,本來作用不大,但對身具魔種的龍鷹來說,這個差異,決定戰況的發展和方向。皆因其魔氣非為一般真氣,楊清仁和宇文朔沒法在氣機上生出交感,又因雪粉塞空,更被夾雜雪屑的旋風沒頭沒臉的打來,愈接近愈凌厲,給迷了眼睛,不能憑眼睛捕捉龍鷹的身影,只可藉對龍捲風的認知,以風眼為目標,配合破立大師。

校場的情況,就像在沙漠遇上龍捲風,以千百石計的沙子被帶上天空,任你武功如何高強,只能匍伏地上,希望龍捲風不會這麼巧路經伏身處,現在是沙子換上了雪屑。

龍鷹用的是彈射,兩丈的距離,彈指即到,迅疾無倫。

破立大師沒法精確掌握他,而不論他的禪功如何高強,步法多麼玄奇,全落在龍鷹毫釐不差的算計里。這個彼我之別,放在尋常的比拼,起不到決定性的影響,可是在現今的特殊情況,卻是關鍵。由此可見,龍鷹乃是天下間最懂活用環境的人。

兩手各運半截接天轟,朝前猛刺。魔氣循左手經脈,送進已積蓄至爆炸點的兵器,來個火上添油;道炁循右手經脈直貫另半截接天轟,仿如往早滿溢的河湖,再來個山洪暴發,立成堤決泛濫之災。

破立的禪杖如怒龍般向他從上而下的直搗而至,帶起的氣勁如牆如堵,絕不懼與任何強大的真氣正面交鋒。

可惜他遇上的,是他從未想像過的能量,且是正反極能量的合成效應。

龍鷹瞄準的不是禪杖本身,而是禪杖擊至前的虛空。

七大高手的無陣之陣,在龍捲風驟現時立給破掉,以靜制動、不變應萬變的策略已不合時宜,問題在面對此堪稱空前的詭奇戰況,任你戰鬥經驗何等豐富,仍有無所適從之感。到破立大師領軍突進,楊清仁、宇文朔左右配合,其他人在絕對黑暗裡窺見一線曙光,個個心忖任龍鷹如何了得,厲害至可將破立大師從半空擊下逼退,仍難逃楊清仁和宇文朔兩大高手左右夾擊的厄運,一旦給纏著,剩下的就是一條死路。

位於破立大師後方的是左右持長柯斧的宗楚客,若論把握時機,於政局變化上在場者無人能出其右,他將這方面的長處搬到比武的校場來,繼楊清仁和宇文朔之後,追著破立大師疾步前移,封死了龍鷹的進路。

下場者均為不可多得的高手,自然而然互相配合,如嗅到血腥的猛獸,冒風抵雪的圍攏過去,將撒開的網收窄。

形勢緊張險峻,一髮千鈞。

於校場南邊觀戰者,入目雖是漫空風雪,又陣陣朝他們刮過來,觸臉生痛,影像迷糊,仍捨不得闔上眼睛,還睜得大大的努力去看。

在所有人眼睜睜下,破立大師沒進龍捲風去。

「噼喇!」

平地激雷,青空霹靂。

電火在雪暴迷離的深處裂空迸濺,仿如神跡。

接著的事更令人不敢相信眼睛看到的是在現實里會發生的事,以為因風雪障眼,眼花瞧錯。

破立大師沒入龍捲風內的身法已是快比迅雷電閃,可是被送出龍捲風外的速度,至少比投進去的速度快上一倍半倍,連人帶杖斷線風箏的給拋擲出來,像誤踩投石機,當作人彈般射出。

破立大師硬被拋上十多丈的高空,朝校場的東緣區彎過去。

建此奇功的龍鷹本該被破立大師反震之力,送往相反方向,至乎逸離龍捲風的範圍,可是因他早有準備,兼處下方,使個千斤墜,釘子般筆直落往雪地。

他施的是差了至少半籌,甚或更多的「小三合」。

在很多方面,明顯及不上燕飛,又或是席遙所形容的燕飛。

首先,是沒法在劍尖施展「小三合」,必須將極性相反的力量,分貫接天轟的兩端。

其次,是要調校。

他將接天轟以手指頂在頭頂上旋動,就是調校「份量」所採的手段。他的情況是陽強陰弱,故不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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