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 第十六章 僧王天師

法明聽罷,嘆道:「就這麼聽,康老怪今趟必死無疑,聖門兩大老妖,死剩一個。」

龍鷹沒好氣的道:「閻皇你勿要危言聳聽,只要康某人能死守玄武和長樂、則天、明德四門,任對方千軍萬馬,仍可拒之於宮城之外。」

法明道:「康公子你是聰明一輩子,卻蠢鈍一時,除非你能將宮城內其他人全逐出去,否則如何阻止籠子里的其他猛獸造反?宮內殿宇重重,形勢複雜,中書省和太平的陶光園,均為敵人可能的據點,二張兩個蠢貨的人里,有可能仍有凌岸的餘黨,事發時裡應外合,這場攻防戰怎麼打?任你兵法如神,仍沒法制止敵人點的突破,防線太長呵!」

龍鷹道:「他奶奶的,本老怪不曉得守長生殿嗎?」

法明道:「問題在你康老怪並非要打一場勝仗,而是在於製造出一個相持不下的形勢,逼對方坐下來談判,可是對方最想殺的人卻是你康老怪,幹掉你天下太平,屆時千黛勢任他們魚肉,以台勒虛雲的才智,哪來閑情與你風花雪月一番。」

稍頓續道:「天下並沒有攻不破的城門,若以對方的實力處於巔峰狀態言之,禁衛軍總兵力逾三萬人,李多祚的右羽林軍攻打玄武門,另一邊武攸宜的左羽林衛狂攻長樂、則天、明德三門,此時潛伏在中書省或陶光園,由對方最厲害的一群高手組成的隊伍驟起發難,你守得住哪裡?」

龍鷹嘆道:「閻皇說的,是最惡劣的情況,幸好門門關口,四道宮門,等於四座堡壘,只要戰術得宜,糧水不缺,箭矢充足,不論從外或內攻打,守個十天、半月絕無問題。」

法明道:「若我是台勒虛雲,怎會蠢得去攻門?集中戰力攻入長生殿便成。你不是沒闖過東宮,那場硬仗該記憶猶新,現在更加上關中的世族高手,而你們能拿出來見人的,得你康老怪和符小子兩人,今次卻不準逃跑。告訴本閻皇,你兩個是否必死無疑?」

龍鷹抓頭道:「對宮城的爭奪戰,閻皇似比我康老怪更出色當行。」

法明嘆道:「皆因我方閻皇曾造過帝皇夢,下過苦功,回想起來,才知那時何等執迷不悟,貪痴妄嗔。」

又道:「康老怪確是福大緣大,命不該絕,得僧王和道門第一人剛好雲遊至此,絕處逢生。」

龍鷹道:「如依你說法,只是從拿得出來見人的兩個變成四個,而對方尚不知有多少白道高手助陣,極可能杯水車薪,於事無補。」

法明啞然笑道:「這就是動過腦筋和沒動腦筋的分別,將僧王和天師視為兩個幫得上手的大將,太浪費了。你可知師姊是如何登上九五之尊之位的?兩個字,就是『造勢』。康老怪你明白了嗎?」

龍鷹苦笑道:「似乎有點眉目。」

法明道:「你很快明白。神都級的爭奪戰,本閻皇遠比你在行,因為早在師姊登位前幾年,我已動手籌劃,不過我們預料的大規摸反抗,發生在神都之外而非其內,亦可見在籠絡人心和造勢上,我們如何成功。建朝大計豈只一朝一夕之功,乃經長期部署和精心計算的成果,將其他聖門勢力連根拔起是其中之一,於此可見其艱巨。師姊唯一的落差是拒絕將帝座禪讓於我的提議,使我們間出現大分歧。俱往矣!現時在本閻皇眼中,帝座不值一哂。」

龍鷹虛心問道:「在現時的情況下,本老怪該怎辦好?」

法明悠然道:「首先是確立目標,如何利用手上的『殺手鐧』呢?在何種情況下祭出來,輕重拿捏,影響至巨,必須將對方完全鎮懾,無力反噬,你康老怪方有完成艱難任務的可能。」

接著加強語氣,狠狠道:「要達致這個目標,就是須無所不用其極的在我們主導下炮製出這種形勢,掌握對方何時發動,更是頭等大事,我們方可因應對方的牌面克之制之,至於對方的底牌,惟老天爺曉得,就只好臨陣見其真章了。」

龍鷹道:「得閻皇點醒,小弟立有撥開雲霧見青天、煥然一新之感。他奶奶的,明知對方目標在長生殿,我康老怪仍束手無策,就不用出來混了。」

法明沉聲道:「說到底,鬥力不鬥智,下下之策,難有好結果。殺至血流成河,更大不利師姊後事的安排。神都的桌面上擺著四張牌,分別為飛騎御衛、右羽林軍、左羽林軍和戍兵系統的城衛,若時間延宕,會出現新牌,就是廣大的群眾,此況發生,神部將陷入失控里,必須避免,但須利用。『得民心者得天下』,此為最好的底牌,就看花落誰家。」

龍鷹恍然道:「本老怪開始明白僧王天師的效應哩!」

法明頷首道:「老怪可教也。打『僧王天師』牌若如出招,角度、時機至為關鍵。這一類的策動力很容易冷卻下來,至乎曇花一現,故不可輕易出手,但永遠管用。」

龍鷹沉吟無語。

坐了這麼的一陣子,兩人幾遭白雪覆蓋,仿如雪人。

法明仰首望天,張口接著兩球雪,道:「這場大雪是老天爺擺明義助你康老怪,予你緩衝的時間,一天地上積雪未清,敵人休想發動,利守不利攻也。這正是你分化、離間、奪權的最佳機會,康老怪逾一個甲子的鬥爭經驗,不用本閻皇教你如何做吧!」

龍鷹學他般吞下一團雪花,悠然道:「這場雪將下至三更,然後天色放晴。不過!積雪至少須三天去清理。就是這一夜三天,決定了我聖門的大周皇朝,能否開出另一盛世。」

法明一怔道:「你竟可掌握天氣的變化?」

龍鷹一呆道:「大概有點感覺,卻未試過似此刻般清晰,不經意地隨口道出。」

法明道:「這就是福至心靈,應驗如神。」

龍鷹問道:「天師在哪裡?是否你的飄香樓?」

法明哂道:「天師怎肯居於凡夫俗子的地方,且是青樓,不怕誤吸雜氣嗎?他現在該在城外某座臨時的『龍虎山』上,來個吸風飲露,順便等待我的好消息。放心!他隨便等個十天、半月沒任何問題,最重要是有否『破空而去』之望,也是他這趟輪迴唯一的目的。」

龍鷹好奇問道:「他的『黃天大法』練至何等層次?你和他動過手嗎?」

法明悠然嚮往的道:「日又打、夜又打,由鄱陽打至大江,大江打至大河,再沿大河來神都。」

龍鷹道:「你沒返家探望妻兒嗎?」

法明道:「康老怪以後勿再問這類蠢問題。『妻兒』兩字入耳,閻皇的心也變至甜如蜜、軟如綿。我先陪她們三個月,方南下去找席天師。至於他練至哪一重功法,恐怕天師本人仍弄不清楚,『黃天大法』的訣法曖昧難明,專論煉精凝神、修性修命,層次間的界線絕不分明。然無論如何,一切再不重要,最重要是如何將偏陽的功法,提升往『至陽無極』之境,打來打去,為的就是在放手拼搏里,互傳功法,他教我『黃天大法』,我傳他『不碎金剛』,可是離『至陽無極』似怎都差了半簣,看來還須你的『種魔大法』方成。」

龍鷹輕輕道:「忘記告訴閻皇,本老怪死過第二次了!」

法明失聲嚷道:「什麼?」

龍鷹嘆道:「真希望有用不完的時間,只恨瑣事纏擾,分不出時間干正事。哈!一入宮門深如海,音訊隔絕,我們兩大老妖如何密切聯繫?」

法明道:「本閻皇立即出城,向天師報上喜訊,曉得今生有望,你叫他打幾個跟頭給你看也可以,其他均微不足道。這傢伙動起腦筋,想出來的絕不在我們兩大老妖之下,明早你設法將我們運往宮內去。唉!如何辟出一條秘密出宮的管道,於此場鬥爭里可起著決定性的作用,否則將大大限制我們的活動力。」

龍城心中一動,道:「這方面由本老怪想辦法。」

法明道:「三大老妖,該可湊出個諸葛孔明,大家先各自想想,如何在未來的三天,將形勢扭轉至有利於我們的方向。」

然後伸手過去,讓龍鷹握個結實。

貞觀殿,後院。

符太早回來了,坐在園亭內觀雪。

龍鷹先囑榮公公派來伺候的太監去找田歸道,然後坐下來和符太閑聊。

符太讚歎道:「在這樣的一個地方,看下這麼大的雪,蔚為奇觀。」又道:「這場大雪,於我們有利還是有害?」

龍鷹輕鬆的道:「就看我們是否懂得利用。」

符太斜兜他一眼,笑道:「有了外援,鷹爺格外不同。」

龍鷹道:「這叫天無絕人之路,誰找過我?」

符太目光投往亭外的大雪,道:「鷹爺的魅力不可小覷,門庭若市。符某回來不到兩個時辰,二張兩次派人看你是否回來了,還有武三思,還有太平公主的俏宮娥,該是來邀你去踏進她主子的溫柔陷阱,如果你沒空,可由符某代表你,讓符某可當個『一夜駙馬』。」

龍鷹當然知他在說笑,不過符太特別對太平有興趣,是可以理解的,因三真妙子該有向符太提及另一個徒兒太平,惹起符太對太平的憧憬。

笑道:「太少何時變成了好色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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