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 第九章 觸動神都

龍鷹和符太於定鼎門天亮啟門的一刻入城,天上下著棉絮般的飄雪,門衛近半數人認出符太,其中幾個更隔遠見過龍鷹,包括門衛的頭領,嚇了一大跳,連忙使人飛報曾吩咐過他們須留意龍鷹回來的陸石夫,又讓出兩匹最優質的戰馬,予龍鷹和符太代步。門衛頭領親率二十多騎,為他們開路,浩浩蕩蕩的朝皇城馳去。

龍鷹須暗施「人馬如一」之術,暗助坐騎,不致它負荷過度。

他全身行頭,由愛妻美婢們包辦,內穿以革和布為主的勁裝,加革背心,外披「新一代」的百寶革袍,內藏摺疊弓、飛天神遁、彎月刀、袖裡乾坤等諸般神器。背上掛著的是收藏在長革囊里分作兩截、曾令他縱橫敵陣的接天轟,當接上時,天下豈有攔得住他的人?

他的武士勁裝以深藍滾黃邊為主色,背心為絳綠色,外袍為染作紫紅色的熊皮,頭綁白巾,配合他出眾的體型氣度,宛如神人降世,只賣相已充滿無敵統帥的說服力。

龍鷹另有一個包裹,裝載的是嬌妻們為他準備好的替換衣物用品,龍鷹沒得推辭,只好帶著到神都去。

此刻的他,不論打扮神氣,與以前的龍鷹分別頗大,更不要說與「范輕舟」比較。

龍鷹一直沒想過在裝扮上下工夫,使自己與「范輕舟」有明顯的差異,現在是意外地達致效果。

依禮節,他穿的該為孝服,不過這套行裝,早在高原時縫製完成,與接天轟等隨愛妻們到陽曲去,兼之今次到神都危機四伏,等於上戰場,故綁白布當為戴孝,以符禮節。

龍鷹和符太並騎緩馳於人車疏落,像仍未蘇醒過來的定鼎大街,各有感慨,沒有交談。

未走到一半,陸石夫飛騎追至,走在龍鷹另一邊,神色沉穩,沒絲毫激動之態。

陸石夫欣然嘆道:「鷹爺厲害!」

另一邊的符太訝道:「厲害在何處?」

陸石夫先令開路的城衛保持速度,然後與龍、符兩人墜後兩丈,拉遠距離,方便說話,才壓低聲音道:「鷹爺將在數天內回京的消息,早轟傳全城,當人人以為鷹爺從水路返神都,鷹爺竟是由南大門定鼎入城,且是剛啟城門的一刻,又緩綺而行,『一石激起千重浪』,首先被牽動的是本城的防衛系統,消息雪片般飛,將神都的所有軍系驚醒過來,是鷹爺式的投石問路,耍出漂亮的一招,測試不同軍系對鷹爺回來的直接反應。」

符太懷疑的瞥龍鷹幾眼,道:「其中竟有如此效用,恐怕鷹爺本身亦未想過。」

龍鷹失笑道:「你這小子,揭穿小弟於你有何益處?這叫亂打誤中,明白嗎?」

陸石夫嘆道:「鷹爺仍是那麼謙虛,談笑用兵,石夫可想像鷹爺縱橫塞外的氣概。我少有後悔,可是未能隨鷹爺征戰漠北,一直視為憾事。」

龍鷹道:「陸大哥留在這裡,對我的作用大多了,為的更是天下蒼生、大唐的福祉,豈會成憾?現時情況如何?」

陸石夫意猶未盡的道:「石夫正為如何與鷹爺建立可接觸的機會苦惱,現在鷹爺和符爺由定鼎入城,一舉解決了這個問題。」

符太開始認識到這麼從定鼎入城的妙用,可仍然不解,問道:「陸將軍不須聽命於武懿宗嗎?」

其意就是陸石夫上面還有武懿宗,不可能直接為龍鷹辦事,對龍鷹所採的態度,將由武懿宗決定。

陸石夫道:「符爺有所不知,鷹爺不但地位特殊,沒有先例。自聖上頒下鷹爺代駕出征的聖諭後,一直沒撤回來,依軍規仍然生效,故而名義上,鷹爺乃是大周軍方的最高統帥,除聖上外,沒人可制約鷹爺。」

符太恍然道:「原來有此竅妙。」

又問道:「武懿宗曉得我們回來嗎?」

陸石夫不屑的冷哼道:「他正在翠翹樓內風流快活,如何通知他?這個時候去騷擾他,想討臭罵嗎?」

接著續回龍鷹先前的問題,道:「不知情者以為風平浪靜,知情者方知形勢緊張,二張最厲害的一著,是以聖旨調來一千飛騎御衛,駐守玄武門。」

符太冷笑道:「肯定是假傳聖旨。」

符太因不熟悉宮內門關布防的情況,故對陸石夫說的話沒有感覺,龍鷹則暗呼厲害,贊的非是二張或其卧底謀士,而是女帝和胖公公的先見之明,否則二張早完蛋了。

大致言之,神都的宮城、皇城,可分為十個建築組群。其中兩個組群含嘉倉城和東城可以不論,是附於主宮城東面的兩個屬城,以倉廩為主。

宮城居中,有高牆環護自成一體,獨立而具有強大的防禦力。前為皇城,官署所在,東鄰太子的東宮,西為附宮,起著護翼和分隔的作用。

東、西兩邊均無接通的門道,要進入宮城,只有南面或北面的門關。

宮城南有三門,正中為則天門,長樂門和明德門居左右,謂之內三門,與皇城外三門的右掖門、端門和左掖門遙相呼應。

端門是皇城的正大門,則天門為宮城的正大門,與宮城後大門的玄武門處於同一的中軸線上。

以門關形容之,實有誤導之嫌。以宮城正大門則天門為例,實為規模宏大的建築組群,由門樓、垛樓和闕樓組成,東西一百二十步,南北六十步,城門進深二十五步,乃皇權的象徵和標誌。不論肆赦、觀酺、改元、建國、獻俘、受降,至乎接見外使,均與此門樓結下不解之緣。

當年武曌花冠龍袍,腰纏玉帶,在文武百官、四夷使節排列拜賀下,登上則天門樓,宣布改唐為周,改元天授,同時大赦天下,全國宴飲七天,改變了李唐江山,以武周代之。

武三思初會龍鷹之時,曾邀他到則天門樓觀賞北面宮城和南面皇城的景色,龍鷹沒有應邀,始終未做登樓遠眺之舉。

則天門樓除了盡顯皇權崇偉的氣魄外,本身有其實用之處,直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過之勢,守好門關,令皇宮固若金湯。

則天門東為明德門,西為長樂門,兩門雖比不上則天門,屬次一級的門關,然亦極具規模,屬三門道結構,總寬二十五步,門道寬六步,隔牆各三步,門道進深十八步。

宮城南面三門,主宰了皇城和皇宮間進出的通道,如若封鎖三門,南、北立告隔絕。

北面唯一的通道,是玄武門。

如果則天門樓須以樓、垛、闕的建築組群形容之,則稱玄武門為城,實當之無愧。且門城之北尚有曜儀城和圓璧城,合為三城相護的重城格局,以圓璧城的北門龍光門,為往外的大後門。

圓璧城和玄武門城均設有衛所,為重兵駐紮之地,前者比後者大上三倍以上,為的是實際的需要。因圓璧城乃右羽林軍的駐地和宿處,玄武門城則為值勤禁軍的居所。依宮內編製,飛騎御衛、右羽林軍和左羽林軍,輪番在玄武門城內當值,一切看皇帝的心意。當值的軍系,同時負起則天、明德和長樂三門的守護之責,俾能在指揮上收統之於一的效用。

現在二張調來一千飛騎御衛進駐玄武門,等於將宮城置於他們的控制下,即使李多祚的右羽林軍和武攸宜的左羽林軍一起造反,除強攻四大門關外,再無別法,而想攻進去,談何容易。

圓璧城和玄武門城間隔著曜儀城,只有玄武門城二分之一的大小,是為圓璧和玄武間的緩衝,屬「隔城」性質。

龍鷹心忖二張怎使得動飛騎御衛,須得千黛點頭才成,該非「假傳聖旨」。千黛肯被送往宮城去,當中自有深意。

問道:「聖上仍在集仙殿嗎?」

陸石夫道:「聖上已移駕長生殿。」

龍鷹一呆道:「長生殿在哪裡?」

陸石夫道:「長生院位於武成殿北,院內有長生殿,是聖上一向在宮城中的內寢。」

龍鷹心忖原來長生殿位於武成殿內,他對這個區域,遠比宮城內其他地方熟悉。

當年武曌在武成殿舉行內廷會議,朝上有份量的人物全體參與,如狄仁傑、婁師德、姚崇、李昭德等,還有武三思,聆聽他龍鷹對塞外形勢的報告和分析。就是在武成殿的廷議,龍鷹誇下海口,誓殲邊遨和他的薛延陀馬賊,以斷默啜探往西域的魔爪。

猶記得武成殿前廣場正中處,豎立著代表當時天象學最高成就的「水運渾天儀」,當日姚崇向他解釋儀器的巧妙結構和功用。

所謂「武成殿」,非只是一座獨立殿堂,而是宮城內眾多建築組群其中之一的統稱,東鄰萬象神宮,分三進門,一進為光范門,二進為千化門,再進為武成門。

武成殿之西,長樂門內為廣運門,更北是明福門,明福門內有中書省,為宰相的衙署,張柬之治事之所;此外還有史館、修書院、尚食廚。胖公公的大宮監府,丑神醫的內醫局,均集中在這區域內。

「女帝」因病入作武成殿北的長生院,是可以理解的,便於大小太醫們照顧。

照龍鷹所知,貞觀殿內女帝也置寢宮,當然比不上武成殿的近水樓台。

二張的集仙殿就在中書省和史館之北,武成殿西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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