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 第八章 無止蛻變

符太深吸一口河風,期待的道:「天氣變得這麼冷,兩、三天內該有一場大雪。我的娘呵!這就是中土了!」

龍鷹仰首觀天,雲層疊疊,確似在醞釀著一場風雪。笑道:「太少好像第一天到這裡來的樣子。」

符太陷進回憶里去,道:「少時首次聽到有人說及大周帝國,那天晚上我便在夢裡的夢中於中土醒過來,處身在一座熱鬧的陌生城市裡,聆聽著隻字不懂的談話,人人戴著一個面具,在面具後面,是我不能明白的東西,只見到男人,女人都躲在屋內,光陰的步伐加速了,快至我沒法適應,然後真正的醒了過來。」

龍鷹道:「算是噩夢嗎?」

符太道:「我不曉得,剩知印象深刻,到今天仍沒有忘記。從那晚開始,到中土來開眼界是我其中一個願望。」

龍鷹道:「你和我有一點相似,就是沒有一般人的童年,過的非是正常生活,故愛上思考和造夢。」

符太道:「你該比我幸福多了,大部分時間沒人管你。」

龍鷹哂道:「你至少可如我般偷聽大人們的說話。」

符太沒好氣道:「偷聽?想找死嗎?我是入學後上漢語課時聽回來的,屬訓練的部分。」

龍鷹嘆道:「真不知你是如何捱過來的!既然人人看你不順眼,沒錯手被打死,是你的運氣。」

符太冷哼道:「我已數不清多少次給人揍個半死,不過我命硬,總死不去,亦沒有人敢向我下重手。」

龍鷹奇道:「他們顧忌什麼?殺個人於他們該是平常事。」

符太傲然道:「因為我是由捷頤津親手挑回來的,雖然人人認為是個錯誤,誰敢說出來,嫌命長嗎?」

龍鷹不解道:「捷頤津是當時貴教的大尊和原子,有他照拂,你該享有優越的地位。」

符太道:「老捷不大理訓練新人的事,只在我五歲時親自為我進行名為『更變』的功法,兼之他大部分時間不在教壇內,又死得早,我落入庸手的魔爪里,任人魚肉,直至我武功高至教內無人可制時,才讓我去修鍊『血手』。不要以為他們改變對我的看法,在教內根本沒有憐才這回事,他們是想害死我,已不知有多少人因練『血手』走火入魔而亡,偏是我不如他們所願,成為捷頤津後第一個練成『血手』的人,當時已猶有過之,今天更不用說。練成『血手』後,氣也消了,幹掉兩個蠢人後,心裡更舒服。」

龍鷹倒抽一口涼氣道:「你肯定是不正常的,且很可怕,現在回想起來,除開始時對你有點戒心外,接著便當你是兄弟,真要抹把冷汗,還神作福。」

符太現出回憶的神情,道:「遇上你,是我破題兒第一趟與人交往,或許是這個原因,對你格外留神,暗裡不住拿自己和你比較。」

龍鷹心忖這是心高氣傲的人,見到能與其在某方面相埒者的正常反應。欣然道:「比較出什麼來呢?」

符太坦然道:「有點似瞧著奇蹟的發生,當時並不曉得你練的是神秘莫測的『道心種魔』,然已察覺你在不住的變化里。今天瞧你,總覺與昨天有點不同;明天看你,又和前一天有差異。經歷大戰後,變化更明顯。那時我就在想,這究竟是什麼武功,可以令你無休止的演進,天下怎可能有人是你的對手?」

龍鷹滿有興緻的問道:「是怎麼樣的變化?」

符太道:「很難形容,各方面都有一點,最直接是我的直覺,愈來愈沒法掌握你。外相依然,但內中卻在變化里,令你眼神有異,氣質不同。這些變化,到中土後更明顯。那天你從牧場返神都,我一眼看去,有點似看見另一個人,好一會兒後方習慣。不過,沒有一次變化,比得上你在陽曲胡天胡地十多天後,我忽然見回你時那般厲害。你本該形銷骨立,豈知竟像閉關練功多年後放出來的樣子。魔種真神奇,難怪名列天下四大奇功之一。」

龍鷹一呆道:「竟有此事!我照鏡子時並沒覺察。」

符太道:「變化非常微妙,依我的感覺,是你無影無形的氣場生出異變。這是沒可能的,即使你精擅採補之道,也不可能產生如此變化,何況我曉得你對此一竅不通。」

龍鷹如夢初醒,抓頭道:「給你提醒,我開始感到與前有別,魔種核心那點真陽比以前更清晰強大,令我的道心比從前晶瑩通透。眼神有改變嗎?」

符太道:「沒有你剛抵陽曲時的明顯,但總是有些不同,目光透澈至能使被看者感到虛怯,像可看通人世間所有事物。」

龍鷹腦際靈光一閃,拍腿道:「老子想到原因哩!」

符太一呆道:「竟可以有原因嗎?」

龍鷹道:「原因在我處於一種異乎尋常的特殊情況下,賦予了魔種有別於過往任何時刻的蛻變良機。」

符太皺眉道:「你是指你岳丈的葬禮嗎?」

龍鷹道:「當我全速趕到陽曲,魔長道消,魔種出而主事,精神處於朦朧之態,到抵達陽曲,逐漸清醒過來,又陷進另一種情緒去。」

符太道:「該有點像我剛才說的夢中夢,從一個夢般的境界醒過來,原來只是從一個夢過場到另一個夢裡去。」

龍鷹點頭道:「形容貼切!感覺很矛盾。我到陽曲奔喪,本該十分悲痛,但內心並不悲哀,因為同時見回久別的妻兒,一邊是喪事,一邊卻是歡鬧,喪禮像變成一個慶典。」

符太道:「從我的觀點看,死亡可以是歡愉的事,不過是一個階段的結束,是由生到死的回歸。你我均曾經歷死亡,你更兩次從死里活過來,有何好害怕的。我們對死亡的看法,異乎常人是最自然不過。你的心情,我理解!」

龍鷹沉吟不語,似在思索某一事。

符太道:「你是在歡愉和哀痛兩種對立的情緒里飄移不定,不可能全然沉溺於沒頂的悲傷里。當岳丈入土為安,悲哀像過去了的一場情緒風暴,陽光變得更溫暖耀目,妻兒帶來最有神效的慰藉。咦!你想到什麼?」

龍鷹眉飛色舞的道:「我想到我的荒唐和忽然漫無節制的真正原因。太少說的有一定的道理,可是在表面的情況下,有著更深層的東西,小弟是因應魔種的需求,不自覺地放縱。」

符太不解道:「你是指自己被魔種支配了。對嗎?」

龍鷹道:「正是如此,魔種追求的是『至陰無極』,就像來自元神深處的渴望,我的道心根本無力阻止。」

符太大訝道:「怎會忽然與『至陰無極』扯上關係?」

龍鷹正容道:「關鍵處在於我的小魔女,她雖遠未至能結下仙胎的境界,走的仍然是『至陰無極』的路子,加上天份高,今次重聚,她大有精進,小弟的魔種遂生感應。哈!確為天作之合。」

符太嘆道:「該就是這樣子。尚有三天兩夜方抵神都,勿失良機呵!」

拍拍他肩頭,掉頭返艙房去。

與符太說話後,龍鷹到船尾廄艙探雪兒,豈知美修娜芙比他走快幾步,正摟著雪兒的馬頸耳語,見龍鷹到,放開雪兒笑臉如花道:「我們的主子來哩!」

雪兒馬眼半閉半開,顯是對金髮美女的親熱受落陶醉,見到龍鷹,低嘶兩聲。

龍鷹決定了讓雪兒跟大隊到南詔去,回神都又不是返沙場,怕悶壞它。南詔乃雪兒熟悉的地方,到南詔去它是如魚得水,保證它馬懷大慰,樂不思蜀。

不知是因為美女奪目的金髮,還是因橫渡高原羌塘建立起來的關係,除龍鷹外,雪兒特別依戀美修娜芙,金髮美女亦視它如珠如寶,親身伺候飲食、梳洗,不假他人之手。

龍鷹過去一手撫摸雪兒的馬頸,送入魔氣,將它體內氣血調校至最佳狀態,另一手摟著美修娜芙的腰肢。金髮美女雖已為人母,可是她的身形體態和少女時期沒絲毫差異,稍有不同是恰到好處的豐滿少許,多添了成熟的迷人風韻,配上金光閃閃的秀髮,其絕代風華,能比擬者確沒多少人,久別重逢,龍鷹不著迷才是怪事,難怪「道心」不起絲毫作用,「魔性發作」下,也因美人兒視「死亡」為慶典的態度,大減他心裡的悲痛,令「魔種」再一次的蛻變,確為事前從沒想過的異事。

感覺著她充滿彈力、不盈一握的柔軟腰肢,龍鷹先順卿意,大讚她現在的身體如何地棒。同樣的話,若說的對象是人雅等,將令她們羞不可抑,想找個洞鑽進去避難,小魔女大概輕揍他幾下,狠扭兩記;但金髮美人兒一律視之為情話,理所當然的欣然受落。

航行中的三桅帆船是林壯下高原後,通過當地官員從黃河幫買回來的,並由黃河幫嫻熟河航水性的幫徒協助沿大河順流東來。林壯本人和部分手下,早在當年橫空牧野經大運河從神都到揚州之旅,對行船有一定的認識。今次乘機偷師學藝,故從陽曲循水道南下神都,負起操舟之責,中規中矩。

神都優勝之處,在其為全國水運中心,不論何方何地,舟船可達。

陽曲位於北方河東道太原府之北,汾水東岸。汾水南行經汾州、晉州、絳州三州,於絳州注入黃河,沿蒲州西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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