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卷 第十三章 經脈戰場

解救李顯,等於解救自己,又可向楊清仁還以顏色。

問題在他被規範在「范輕舟」的身份內,絕對不可逾越,故不可像「丑神醫」般把脈斷症,藥石加魔氣,對症治之。

幸好仍余望、聞、問三大醫家手段,首先顯示實力,憑魔種的靈異觸動李顯,引他垂詢。

龍鷹恭敬的道:「民不敢說,又不能不說,於民踏入重光殿的一刻,民的天竺大法感應到太子殿下受寒邪之侵,大吃一驚。」

武三思和宇文破立告動容,原因截然相反,前者大感「范輕舟」的天竺大法非同凡響;後者則因曾告訴「范輕舟」有關李顯身體欠佳的事,認為他「打蛇隨棍上」,鍥著這方面胡謅以示本領。

最受衝擊當然是李顯本人,他現時陷身苦海,見東西便抓,哪管得是否浮木,精神大振的道:「輕舟不用有任何顧忌,凡可驅寒滅邪之法,儘管說出來。」

武三思肯陪李顯到這裡見「范輕舟」,已視「范輕舟」為他一方的人,既高興又擔心,高興的是他有奇異感應,擔心的是他知而不能醫,那就寧願他不知道了。提議道:「輕舟是否通曉天竺醫道,須否來個把脈診症?」

宇文破現出警覺的神色,龍鷹看不到他的臉,仍感應到他幾微不可覺的波動。如他應是,定招他反對。

龍鷹搶在宇文破說話前道:「此寒邪之氣,非同一般醫家所謂的寒邪,一般醫家手段,派不上用場,民只要施展『大天竺真言秘咒』,立可辟邪驅寒,不過此咒須一段時間凝聚,事後損耗極巨,輕舟從神僧師父處學得後,至今只施展過一次。」

宇文破大為錯愕,因「范輕舟」並非他所料的去為李顯診症,且說出聞所未聞以真言驅邪之法。

武三思知機的代李顯問出他那顆未來龍心想問的事,道:「依輕舟估計,凝聚需多久的時間?」

龍鷹心忖如果說是三天,不單宇文破,連心向著他的奸鬼武三思也認為他在欺神騙鬼,忙道:「只需半盞熱茶的工夫,但在此之前,請太子、梁王、宇文統領容輕舟上詢太子殿下幾句說話。」

李顯大感至少已抓著點東西,「絕症」現出解救的曙光,搶著道:「輕舟直言。」

龍鷹今回的斷症,純屬猜測,猜錯立即完蛋,在神都留下臭名。深吸一口氣,先說出絕錯不了的診斷,肅容道:「太子在寒邪入體之前,該經真正的醫道高人調校體內脈氣,至陽至正,因而雖被寒邪侵體,仍有頑抗之力,現時太子全身經脈,等於被闢作戰場,正邪激戰,故此寢食不安,痛楚無定,脈象混亂。」

李顯拍扶手大喜道:「正是如此。」

武三思大喜向李顯道:「太子鴻福齊天,所以上天派輕舟來救駕。」

宇文破現出無法掩飾的驚訝。

龍鷹心忖當然理該如此,「丑神醫」在李顯身上做過什麼工夫,誰比他清楚。此刻他離李顯不足三十步,憑著掌握其波動,察覺輸入他體內的魔氣斷為一截截,沒法貫通串連,各自在竅穴內負隅頑抗,所以他的「戰場說」沒絲毫誇大。

如此情況,奇怪之極,只有一個合理解釋,就是他的魔氣遇上剋星。

答案呼之欲出。

龍鷹道:「現在最關鍵的問題,就是探清楚出事的原因,滅掉再發生的可能性,如此輕舟真言一出,永絕此患。」

今趟連宇文破也要對他刮目相看,因他說得頭頭是道,有紋有路,頗有撥開迷霧見青天那種尋幽解謎的意味,絕不類騙子之流。

武三思點頭道:「輕舟確是實事求是的人。太子這個怪異的癥狀五天前開始出現,沒一刻是好過的。輕舟指此非一般的病,指的是不是旁門左道的邪術惡咒?」

最關心的是李顯,他本身最相信這類東西,當宮內最了得的太醫說不出個所以然,不懷疑被人下了毒咒才怪。因而不住點頭,鼓勵「范輕舟」說下去。

龍鷹心忖想破他的魔氣,沒有數月時間絕辦不到,且須天天施為,而天下間還沒有能隔空破他魔氣的咒術。正容道:「非是旁門邪法,輕舟所以敢肯定,就是經那位醫道的絕世高人調校後,太子殿下體內脈氣強大堅固如神都,諸邪難侵,區區咒術,根本不能起任何作用。」

這番話自有股凜然正氣,令人肅然起敬。既捧了「丑神醫」,同時奉承得李顯恰到好處,也突顯武三思問在節骨眼上,一石三鳥,非常微妙。

李顯皺眉苦惱的道:「究竟岔子出在何處?真古怪,自輕舟入殿後,我竟有回覆正常的感覺,可見有輕舟在旁,寒邪退避三舍。」

武三思興奮的嚷道:「輕舟確非空口白話之徒,還不快說出來。」

龍鷹心忖武奸鬼你確懂急主子之急,忙道:「如果輕舟沒有猜錯,此症之因種於三個月之前,且是不斷持續,非是如此,不可能攻破缺口,從攻城轉為巷戰。」

他一直以戰場作比喻,人人聽得清楚明白,生動貼切。

李顯和武三思交換個眼神,看兩人茫然之色,知他們抓不著頭腦。

龍鷹卻是胸有成竹,提醒道:「定與陰人女子有關。」

李顯愕然張口,說不出話,似想到什麼。

武三思露出思索之色,容顏凝重。

宇文破的呼吸略轉急促,顯示以他的修為,仍感震駭。

三個人想的,該是同一件事。

龍鷹道:「太子殿下在上,請聽民一言,此陰人絕非有不軌意圖,只因不明白殿下體內至陽之氣,與她本身所具陰氣相衝,竟致反效果。到殿下癥狀出現,又不懂停下來,讓殿下自動復元,如在烈火添柴,太子明察。」

後面的宇文破低聲道:「好漢子!」

龍鷹知他被自己感動了,換過任何人,都不會在這樣的情況下為不認識的人說好話,因不理其意圖,若後果是戕害太子,是車裂、斬首的死罪。「范輕舟」敢說出來,正顯示他是「自反不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那類人。

武三思看李顯一眼後,目光投往「范輕舟」,重新評估地打量著他,點頭道:「輕舟現在指出的事,東宮內知者沒多少個人,恰巧宇文破統領是知者之一,休說輕舟昨天方抵神都,即使輕舟過去三個月不住進出東宮,仍不可能曉得。本王想不佩服輕舟的天竺大法也不行,太子和本王要到輕舟多次提醒,方想到此事,而輕舟憑空感應,竟如若親睹。」

龍鷹給足他面子,道:「如梁王同意,輕舟要向太子殿下施展『無上真言神咒』哩!」

武三思一愕道:「不是『大天竺真言秘咒』嗎?」

龍鷹心忖什麼都好,老子怎記得牢剛才胡謅的是什麼鬼話。當然不可以如此答他,恭敬應道:「原名是『大天竺無上真言咒』。」

李顯緊張的道:「要不要靠近點?」

「唵!」

龍鷹以「道心」為軸,「魔種」為輪,軸轉輪行,喝出他練就「道心種魔大法」後,破天荒第一次自創的「真言」,竅妙就在視聲音為波動,以聲音的波動搭載魔氣,嵌進李顯脈氣的波動去。仿似奪城之戰到了勝敗一刻,援軍趕至,主帥以震動全城的巨音大喝,傷病皆起,為最後的勝利奮勇抗敵。

宛如在龐大的殿堂內敲響暮鼓晨鐘,人人耳鼓顫震,卻絕不刺耳,即使非是目標的武三思、宇文破、眾衛和門官,給蘊含介乎生死之間隨聲擴散的魔氣鑽入耳內,亦要說不出的受用,李顯更不用說。

真言出口,餘音像永不止歇,回蕩殿堂。

餘音逐漸消斂,聲音像是發出後將永遠長存,只是退往無限遠處,感覺奇異之至,效果好得龍鷹從未想像過。

他自己呆了起來。

重光殿靜至落針可聞,人人如夢初醒的朝高踞階台太子椅內的李顯瞧去,他閉上雙目,身體微覺抖顫,兩手用力抓緊扶手,怕坐不穩的模樣。

殿內瀰漫荒誕奇異,既虛無又實在的氣氛,重光殿再非以前的重光殿,被某一奇特的力量籠罩。

「噗!」

龍鷹雙膝著地,現出心力交瘁的疲態。

宇文破大驚下趨前攙扶他,怕他滾落地。

這個裝模作樣半真半假,因確損耗頗巨,致後力不繼,另一原因是怕李顯有什麼不舒服時,著他來念咒,就是作繭自縛。

李顯等雖沒說出來,他早猜到是與「玉女宗」某一玉女有關係,只有玉女宗至陰至柔的功法,方有破他魔氣的可能性,他不想害她,故為她開脫。現在「范輕舟」跪下,是分李顯心神的手段。

李顯終張開眼睛,見狀大吃一驚,從太子座站起來,關切呼道:「輕舟!」

龍鷹在宇文破援手下辛苦的站起來,頹不能興的道:「民需返客棧睡覺。」

龍鷹再睜開眼睛,是翌日清晨,伺候他的兩個東宮俏宮娥一擁而入,為他梳洗和換上洗濯過的衣服。

兩個美宮娥年紀不過二十歲,熱情如火,對他威武的身體愛不釋手,平時是他去占姑娘家便宜,今趟是反其道而行,始知個中「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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