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第十六章 橫念訣法

大宮監府。

龍鷹嘆道:「厲害!厲害!所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是在你遇到這種情況時的感想。此類奇功異法,少點悟性都看不懂。」

將三頁「橫念」,交回符太。

符太雙目閃爍芒光,又像眼睛在燃燒,用兩指捻著,往他瞧來訝道:「你真的讀懂了,就這麼漫不經意的瞥幾眼?」

龍鷹聳肩道:「今次算讀得很慢哩!平時每頁瞥一眼便成。」

符太嘆道:「這是什麼功夫?」

龍鷹笑道:「須問我的娘才成。這般詭奇的功法,對你究竟有何好處?」

符太另一手從下迎上,將三頁舊得發黃的訣頁,先捏成一團,然後兩手似不用力氣的輕輕搓揉,三頁紙立變粉末,從掌隙間灑往地面,化為烏有。

龍鷹看呆了眼,道:「你現在做的,我大概也可辦到,但絕不可能如你般似不費吹灰之力,舉重若輕。」

符太欣然道:「因為徒兒用的是『血手』,明白嗎?」

龍鷹失聲道:「我的娘!但你的手沒有變色,我還感不到你凝運勁氣,怎可能呢?」

符太滿足的道:「你說的正為『橫念訣』對我的作用,如果『血手奇功』是箭,『橫念訣』便是弓,我可藉助弓將箭發出去,以往則須運力擲出去,省力多了,拉弓射箭便成,誰都想不到此箭不同彼箭,乃血箭。哈!『橫念』就是橫空而來的一個念頭,沒可能是腦袋想出來的,只能是天授。」

龍鷹狠狠的道:「小子到現在方肯道出真相,還要裝出滿不在乎的模樣,這不但是突破,且是全面的提升。」

符太嘆道:「不是想瞞你,而是連我都不知道幫助這麼大,如虎添翼。現在世上只有你和我曉得此套心法,加上徒兒以前傳你兩個祖師爺的拳法,你再不用心煩給人摸清你老人家的底子哩!」

龍鷹啞然笑道:「徒兒來教師父?你是目無尊長。」

胖公公駕到,步入偏廳。

兩人目光同時落到他手執的竹筒。

胖公公悠然自得的在兩人的對面隔桌坐下,將竹筒送到兩人前的桌面上,道:「看!」

另一手掏出煙管,好整以暇的塞上煙草。符太知機的取出火石,為他點燃。

龍鷹取過竹筒,拔開木塞,取出頁卷,打開來看。

胖公公「呼嚕、呼嚕」的吸煙噴煙,笑嘻嘻的道:「手工如何?還可以嗎?」

龍鷹讚美道:「近乎沒有瑕疵。我雖心有定見,仍只看出微不足道的分別。」

胖公公輕鬆的道:「是公公親自落手炮製,開始的幾個工序,當然有人代勞,幸好從小符處大概掌握到紙質,故及早預備了近百種不同的紙樣,先進行漂染,原版貨到手後,才進行最後的工序,然後由公公仿其筆法行氣謄抄,再經最後一重的漂染,弄成古殘不堪的樣子。只要對方不是在這兩天內翻閱,還要留心細看,保證永遠不曉得最後三頁給我們偷龍轉鳳。」

龍鷹咋舌道:「原來過程如此艱難複雜。」

又問道:「為何半點不覺是新墨呢?紙張更沒有經漂染的濕潤感。」

胖公公嘆道:「公公為它們搖扇足有半個時辰,別人為公公搖扇試得多了,原來搖扇竟然這麼辛苦。」

符太恭敬的道:「想不到公公是模仿筆跡的高手,我真的看不出破綻。」

胖公公淡然道:「這是在宮內生存的必備功夫,其他不用公公說下去了。」

龍鷹和符太只有點頭的份兒。

在過去的數十年,也不知胖公公冒批了多少皇令皇諭。

胖公公像做完苦工般挨著太師椅背,深深享受著吞雲吐霧之樂,令偏廳充盈煙草的氣味,邊指示龍鷹將三頁偽冒的經頁收回竹筒內,邊向符太問道:「『血手』因何這般難練成功?」

符太毫不猶豫地答道:「『血手』與其他一般掌法、指法有別,不但因運功的方法另走蹊徑,大異一般以任督為主、奇經為輔的心法,且練功的方式非常霸道猛烈,動輒有走火入魔、全身經裂而亡的危險,故敢冒此險者稀。」

胖公公點頭道:「這個公公明白,不是如此怎會罕有人練成,聽說當年貴教的大尊許開山是其中一個成功者,楊清仁的祖父楊虛彥亦煉至將手變黑的境界,差點要了徐子陵的小命。既可變紅變黑,該與血液有關係。對嗎?」

符太道:「此正為『血手』霸道處,氣血成了負載真氣的川流,氣血往哪裡走,那處就成真氣彙集處,是為起始的三重功法。從第三重登上第四重,是個大難關,就是氣血里的真氣,要全集中往兩手處,令兩手轉黑。哼!楊虛彥亦只能止於這重境界,再難有寸進。許開山離第八重境界尚有一段距離,走了大半路,介乎第五重至第六重之間,兩手由黑轉白,但仍是非常礙眼。」

龍鷹訝道:「我還以為雙手轉白,該是最高的境界,你的紅手不是更礙眼嗎?」

符太苦笑道:「是非常礙眼,但正正是登上第八重功法前的現象,誰都沒有法子,為何如此,怕老天爺才清楚。」

胖公公向龍鷹道:「任何人有機會閱看《御盡萬法根源智經》,均不會錯過這套可怕的異門奇功,特別留神,即使不敢去練,仍希望從中得益,窺見武技別有洞天之處。無瑕肯定曾遍閱此經,其『拈花指法』多少與『血手』有點淵源,若你要扮作讀過此經,怎都須對『血手』有一定的認識,以應付她的詰難。我是怕你忽略了這方面,故此代你問小符。」

龍鷹心悅誠服的道:「公公想得周詳。」

胖公公說道:「論動腦筋,誰及得上鷹爺,是公公的閑暇比你多吧!」

又對符太道:「公公雖是隨口問你,問的卻是貴門之秘,含有試探之意,現在見你當我們是自己人,公公可放心了。」

符太道:「現時小符最尊敬的人,正是公公,鷹爺不用說,不論為我做過如何了不起的事,從不自恃居功,像做了微不足道的事。可是我從未為公公辦過任何事,公公卻為符太全心儘力,而符太的唯一回報,就是平生第一次的打心底去尊敬一個人。」

胖公公欣然頷首,表示接受,轉返正題道:「最高第九重境界,是否手不色變,一切如常?」

符太道:「正是如此。在讀過『橫念』後,我剛登上第九重境界。唉!怎都沒法形容我的心情。」

龍鷹訝道:「原來我剛見識過第九重的『血手』功法。」

符太興緻盎然的道:「如果無瑕要問,問的該是『血手』的獨特處。我可以打個譬喻,『血手』的特點,是將一雙手變成能以各種形式發射真勁的利器,形成不同的勁力,如能將天上的飛鳥硬生生扯下來,把對手凝固,遠超任何指勁掌法的範疇和能力。更可因運轉雙手氣勁的分布,使雙手直接成為兵器,例如化為一邊鋒利如刃鋒的掌刀,其他可以想像。」

龍鷹嘆道:「如此厲害的功夫,確是聞所未聞,難怪對方不惜一切要將你殺死,皆因曉得你正朝此方向邁進,而他們比任何人更清楚你會變成什麼東西,特別是楊清仁,因他曾與你交手。」

胖公公斜眼瞅著符太道:「若符太不是龍鷹的兄弟,大概肯放過你,交經了事。殺你豈是易事,後果更是他們承擔不起。」

轉向龍鷹道:「只要你能把竹筒內的假頁,沒有破綻的裝回去,我們將立於不敗之地。還不去做?」

龍鷹臉現難色,苦笑道:「現在離天亮得個半時辰,又要遍屋搜尋,說不定柔美人將經箱當硬枕來睡覺,找得來早天亮了,還要拆經裝頁,是否該待明晚呢?」

胖公公現出詭異笑容,道:「明晚你更沒空。快滾!」

龍鷹與時間競賽,在小半個時辰內已置身於柔夫人香居的院園內。離天明約個許時辰,正是鼠偷狗盜下手的最佳時刻,因人人睡得酣熟。

偌大的院落烏燈黑火,除睡著的呼吸聲外只有秋蟲鳴叫的聲音。任何異響,足以將柔夫人般的高手驚醒過來。

他顧忌的是無瑕。

可以猜想,無瑕是將《智經》送來此處的必然人選。這麼夜了,明早無瑕又要去應付「康老怪」,該留此休息。《智經》事關重大,肯定不離她左右,直至明天方會另覓穩妥的收藏處。但假如經到立即藏入地牢一類的秘密地方,就是白便宜他龍鷹,故他是真心希望如此。

偷經不難,奪經更易,難就難在要神不知、鬼不覺的啟鎖開箱,拆經裝經,事後沒人曉得被動過手腳。

若他辦不到,天下恐怕沒人辦得到,他不單擁有神通廣大的魔種,且擁有一雙巧手。到今天,太平仍愛坐他制的太師椅,認為是最好坐的巧制。

他施盡渾身解數的在房舍間左穿右轉,落天井,過廊道,最後成功鎖定後進的一座房舍,肯定重甸甸的銅箱安放在其中一間該是寢室的房間內。

不聞呼吸之音,卻鐵定房內有人。能在睡眠中以內呼吸行功,除無瑕外尚有何人?

龍鷹暗嘆一口氣,只能行險一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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