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第十二章 旗鼓相當

殺符太,柔夫人等於殺了自己,龍鷹曉得如果將情況告訴符太,肯定他嘗到生命最燦爛的動人光景。

柔夫人的聲音在耳鼓震蕩,道:「從牧場回來後,我總覺得你不時在眉宇間現出落寞的神色,比以前多了心事。」

無瑕若無其事的答道:「凡是與『煉心』有關的功法,均有可能波及自心,『自』和『心』合起來是『息』,『一息尚存,自心不死』,此之謂也。而煉心之術里,如論後遺之害,莫過於我宗的『玉女心功』,特別在男歡女愛之際,最難拿捏把持。所以師尊所傳的『三戒』里,以不可和愛上的男子歡好為首戒,原因在此。」

無瑕不著痕迹地,再勸柔夫人三思,間接表明不看好柔夫人。事實上柔夫人自己知自己事,故決定在殺符太后,退出離開。

柔夫人嘆道:「符太是那種你永遠難摸通摸透的人,有時天真得令人不相信,有時陰沉莫測,肯定天份極高,且帶著某一沒法說出來的邪異氣質,充盈奇異的力量,我從未見過如他般的人。范輕舟有給玉姑娘類似的感覺嗎?」

龍鷹心中好笑,玉女宗始終非是正派,創辦者更是魔門的白清兒,師姊妹間的對話各運機心,奇招層出不窮。柔夫人繞了個彎,又來兜截突襲,精彩好玩。

無瑕沒好氣道:「范輕舟仍未夠資格令我心動。」

柔夫人漫不經意地問道:「龍鷹呢?」

足音響起,下人來報,符太來了。

龍鷹大罵符太。

早不來,遲不來,偏於此時此刻來,累他聽不到無瑕的「反應」。要無瑕泄露芳心奧秘是不可能的,卻可從她的回答尋找蛛絲馬跡。無瑕的誘惑力,不在他平生所遇的任何美女之下。

無瑕輕輕道:「不用奇怪,昨晚他突然出現在翠翹樓內,可知他可輕易瞞過我們的眼線。」

柔夫人道:「我去了!」

龍鷹追蹤無瑕,抵達前廳,若以柔夫人為目標,就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他藏身在堂舍旁的草叢裡,雨仍下個不休,天空似坍塌了,如此連場大雨,在夏天是常態,在秋冬之交卻是罕見。

他再感應不到無瑕,只曉得她在某一位置像他般在隔岸觀火。幸好是下雨,否則有無瑕的靈兒在晴空盤旋,將大添不便。

正廳堂。

符太大模廝樣坐在廳內某一椅子里,並沒有依禮節起立迎接從內堂走出來見他的柔夫人,這種囂狂之態,沒多少人能接受。

傳來柔夫人坐下來衣衫摩擦椅子的輕響。

「為何不說話,剩是目光灼灼的盯著人家。」

從這句話,可看出兩人關係匪淺。

柔夫人予龍鷹的印象,一貫冷漠,事事不上心,似早看破世情,差在未去削髮為尼,遁入空門。正是這種對人世間諸事漠然不理的態度,最為引人入勝,稍假辭色,足令人心動,至乎受寵若驚。

雖說她在向符太施術,龍鷹仍感到她字字出自深心,對符太大膽無禮的目光表示不悅。

符太笑吟吟道:「本子在欣賞快要到手的美麗胴體,難道須垂簾下望,不作正視?」

龍鷹心忖符太追求美女的方式,是他永遠學不來的。他是以邪對媚,可以凝想此時的他笑得多麼邪惡。

柔夫人沒有絲毫異樣的柔聲道:「公子作出決定哩!」

符太訝道:「何事須本子作出決定?柔夫人代我轉告令兄,後天午時正,我到他的珍古齋提取嫁妝,如果屆時仍左推右推的,我生剮了他之後去封翠翹樓。哼!竟敢和我符太玩花樣,是活得不耐煩了。看!有什麼好看的,未見過我發惡的樣子嗎?我現在發作給你看。經也要,人也要。經沒有問題,輪到要人。本子的話就是這麼多,你們不服氣的話,幹掉我,讓我永遠回不到皇宮去。否則我跨過宮門的一刻,正標誌著你們的失敗。現時橫風橫雨,放火雖放不成,殺人卻是好時機,本子偏揀這種天氣來,正因老子的手癢了。」

龍鷹聽得心中好笑,這小子稍露邪性,已沒多少人受得了。

「噗哧」嬌笑。

龍鷹也聽得呆起來。

符太如他般不明白,愕然道:「有什麼好笑的?難道不曉得在獻經獻人和集體捲鋪蓋滾離神都間,只能作出一個選擇?」

柔夫人好整以暇的道:「你該發夠脾氣了吧!」

符太失聲道:「發脾氣?你是否沒聽清楚我說什麼?」

柔夫人一招以柔制剛,立即送符太往下風。她的任務是爭取時間,讓無瑕思量於他返宮途上加以狙擊的得失成敗。

情場確無異於戰場。

於玉女宗的玉女們,情場正是戰場,刃敵不見血。

柔夫人說著與己無關的閑事似的,淡定的道:「何不來個先得人,後要經呢?」

龍鷹代符太在心中叫救命。

符太滿不在乎的哂道:「不是心甘情願,要來幹嘛!本子現在只想動手宰人,沒這個心情。」

說得惡兮兮的,橫蠻兼霸道,卻是被逼處守勢。

柔夫人笑吟吟的罵道:「你如介意妾身是否心甘情願,剛才就不只在意妾身的身體,一點不管妾身的感受,想宰人嗎?宰我好了!你是混蛋!」

龍鷹這個旁聽者,立即抱頭叫痛。

很難想像柔夫人說這種話,特別誘人。

符太沒有作聲,希望他不是抓頭搓手,啞口乏言。

符太笑了,笑得好狡,耐人尋味。

龍鷹心道符太畢竟是符太,不是柔夫人三招兩式可收拾的。

符太滿足的道:「罵得好!我正是混蛋,不過混蛋具自知之明。能得到你的美麗肉體,對我來說已是了不起的成就,你的心是否屬於我,本子從不期望。不過如得到你的身體時,須賠上小命,請恕本子敬謝不敏。一親柔夫人香澤的事勢在必行,除非你們包括翠翹樓全部捲鋪蓋一夜間走個精光。我們洞房花燭的處所,由本子決定,而非就在這裡和美人兒你苟合,邊纏綿邊擔心不知死在榻子上還是榻子下。」

龍鷹心裡喝彩,正人君子絕應付不了柔夫人,只有如符太般的「混蛋」辦得到,就是撕破臉皮,明刀明槍。

今次輪到他不曉得柔夫人可如何應付符太凌厲的反擊,他不知符太和柔夫人究竟是錯配還是天作之合。女的溫文爾雅、柔情似水;男的狷狂邪詭,特立獨行,偏是互相對對方動了真情,實屬異數。

符太說出這番話後,柔夫人的以柔制剛再派不上用場,完全失效。面對著恬不知恥的混蛋,淑女有何妙法。

柔夫人若無其事的道:「是妾身想出來的,與其他人沒有關係,純屬我們兩人間的事。」

龍鷹聽得一頭霧水,她在說什麼?

符太像他般愕然應道:「你在說什麼?」

柔夫人從椅子站起來,移步往一邊,接著是推開窗門的聲音,可以想像她的動作如何優美,將動人的體態曲線盡顯於符太一雙邪目下,令他沒法作聲,剛爭取到的上風威勢,化為烏有。

無聲勝有聲。

換過龍鷹是符太,肯定頭皮發麻,坐在椅子里呆瞪著她,不知該繼續坐著,還是追過去親近她。

符太現在唯一可做的事,一是閉口靜待她發招,一是拂袖離開。男女攻防,龍鷹從未見過像他們的處處精彩。

柔夫人發出如在靈山仙谷傳來似的仙音,平靜的道:「經還是人的想法,是妾身在沒有和任何人商量過的情況下提出來的,事後方知會他們。」

龍鷹暗呼厲害。

柔夫人說的等於表白,明言一切屬她和符太間的事,如果符太遷怒其他人,既不尊重她,更不尊重自己,等於失去令她愛上的資格。

一下子,柔夫人立將符太的威脅封殺。

她說的是否事實,怕她自己和老天爺才曉得,但當她以她無比動人、能令符太一聽鍾情的聲音,以一種事不關己般的冷淡態度娓娓道來,只說話已足以懾服任何人。

龍鷹早由無瑕處領教過「玉女心功」的威力,此刻隔岸觀戰,另有一番體會。

柔夫人最巧妙處,就是符太仍堅持「人經兼收」,勢將辜負了柔夫人隱含試探之意的苦心,既貪婪又不近人情。

符太啞然笑道:「弄不清楚情況的是你們,因為你們根本沒有和本子討價還價的條件,本子不相信可得夫人的青睞。我符太從來不是英雄好漢,強逼下得到夫人的身體,總比沒得到好。《智經》是實,夫人是虛,鏡花水月的東西從來惹不起我符太的興趣。話至此已盡,若後天午時我到珍古齋得不到《智經》,休怪我符太無情,至於與夫人的吉日良辰,得經後本子會讓夫人曉得。」

柔夫人聽不到他所說的硬詞狠話似的,輕柔的道:「要怎樣符公子方可相信妾身是真心的?」

符太哂道:「我可以相信嗎?」

龍鷹終於明白符太憑什麼吸引柔夫人,因為他是相埒的對手。

就像他和湘夫人,至或與無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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