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第十一章 三管齊下

天明後,天氣轉壞,烏雲低壓,寒風陣陣,充滿秋盡冬來的肅殺,醞釀著一場大雨。

龍鷹見過宋言志後,施施然返回糧倉,小睡個許時辰,在天亮前離開宿園,到洛水旁的商鋪買來竹笠蓑衣,步出店門時豆大的雨點「嘩啦啦」的灑下來,風雨交加,較遠的景物陷在一片迷茫里。

龍鷹心中叫妙,如此雨勢,為他提供最佳的掩護,匆匆朝與符太約好的地點趕去。

他展開腳法,似緩實快,離開洛水區,連過三個里坊,前方出現一道河流,由西北而來,流往南面去。

一艘小舟泊在河岸處,龍鷹毫不猶豫騰躍而起,落到舟尾去。

坐在舟子中間的符太亦像他竹笠蓑衣,對他咧嘴一笑,神態輕鬆的探出雙槳,打進水裡,舟子順流而行。

龍鷹笑道:「快喚聲師父來聽聽!」

符太大訝道:「竟然這麼快有好消息?」

龍鷹問道:「是否從上陽宮直接來的?」

符太點頭應是,道:「竟有這麼好的秘密水道,省去我不少工夫。」

龍鷹目光移往岸旁在風雨中左搖右擺的一排柳樹,道:「告訴我,密藏在《智經》的功法,究竟是什麼鬼東西?為何須鬼鬼祟祟的藏起來?」

符太道:「不是鬼鬼祟祟,是用心良苦,怕沒資格的人去修練,練出個他奶奶的大禍來。只有練成『血手』者,有了『原子』的身份,可閱讀前人的筆記,方曉得其事。」

龍鷹目光回到他身上,符太雙目異芒閃爍,該是因心中想著這套功法。

符太迎上他的目光,沉聲道:「我以前之所以對這套功法夢寐以求,是因這套功法能與血手相輔相成,如果世上有能令我突飛猛進的東西,就該是這叫『橫念』的心法,雖只三頁,卻是深奧精微至極的心法,貫通天人之秘,要練成了『血手』的人方能明白。」

龍鷹道:「看你現在的表情模樣,對這什麼娘的『橫念』仍是非常憧憬渴望。不是說過經歷生死之秘後,早超越了嗎?」

符太一划槳,邊嘆道:「話是這麼說,因說時感到人比經更重要。你奶奶的!硬要逼我說出來。人是有好奇心的,讀過怎都比沒讀過好,至於『橫念』是否名副其實,為另一回事。」

龍鷹笑道:「算你坦白。哈哈!」

符太狠狠道:「賣夠關子了嗎?」

雨愈下愈大。

天地收窄在竹笠小小的範圍內,此之外是水的世界,竹笠成了擋著雨箭的盾牌,淅瀝作響,水沿著邊緣淌下來,形成水簾,河道被水的波紋統一。

龍鷹差些兒掀起竹笠,任由大雨淋身,一嘗那種莫名的痛快,與天地融渾的滋味,此正是他當年在荒山小谷愛做的事。

他確喜歡賣關子,不是要吊別人的癮兒,而是享受說話間疑無路處、另有洞天的感覺,大添交談的趣味。

像現在惹得符太格外重視他即將說出來的想法,因他曾苦思而不得也。

道:「尚有個問題,有資格將《智經》由頭看到尾的,莫不是頂尖兒的高手,如果紙質厚薄有異,怎會不察覺?」

符太道:「我要的部分,是《智經》關於武技的《萬法卷》,當年不知如何竟落入楊虛彥之手,最後當然由白清兒得到,其中的曲折恐怕她的徒兒們才清楚,此卷最後三頁本為『橫念』的口訣,被人以秘法隱去,再於其上來個狗尾續貂,寫下些無關痛癢的廢話,什麼由明轉暗,從暗至明諸如此類。不過只要我製成特別的水劑,塗抹其上,可使廢話消失,現出原文,就是這般簡單。」

龍鷹訝道:「厲害!天下無奇不有,如果將這種方法用於傳遞軍情,豈非不怕被敵人截取?」

符太道:「可惜我只懂顯示之法,不懂隱掉之術。」

龍鷹大叫可惜,道:「如此只要我們將最後三頁取去,等於得經。」

符太罵道:「再不說出來,休怪我辣手無情,將你轟落水去。」

龍鷹笑道:「徒兒息怒,再問一句。哈!」

符太沒好氣道:「最後一個問題。」

龍鷹道:「在神都,是我們勢大還是他們?」

符太一怔道:「我從未想過這麼的問題,或許慣了獨來獨往,你又有不能泄露身份的難處,沒法直接幫忙。你想怎樣?是否請聖上派出羽林軍,將翠翹樓來個重重包圍,逐尺逐寸的去搜,又或將香霸收押天牢,嚴刑逼供。哈!想想都覺得爽。」

龍鷹道:「你說的是殺雞用牛刀,我則取其中道,憑江湖手法、政治策略和壓倒性的實力,以香霸為針對的目標大玩一場。他奶奶的,竟敢不守諾言,實欺人太甚。」

符太雙目放光道:「其他的我全聽不懂,只聽得懂『大玩一場』四個字,令徒兒嫩懷大慰。警告師父,勿要再言不及義。」

龍鷹道:「掉頭!」

符太愕然道:「到哪裡去?」左槳急撥兩下,小舟掉轉方向。

龍鷹道:「我們回上陽宮去,先找胖公公,再安排和你一起去見聖上。你該尚未見過她吧?」

符太難以相信的道:「真的出動羽林軍?」

龍鷹道:「是十八鐵衛。哈!今次精彩了!」

符太一頭霧水道:「十八鐵衛?」

龍鷹道:「即是聖上的親衛隊,全為一等一的高手,精於合擊戰術,常處於巔峰狀態里,若忽然被他們狙擊,小弟須死多一次。明白嗎?」

接著道:「第一步叫『造勢』,就是針對楊清仁的惡謠,來個連消帶打。由聖上發下批諭,一次過澄清太少的來龍去脈,明言太少是大明尊教碩果僅存的最後一人,從未出來作惡,第二次離家出走遇上鷹爺,於是洗心革面做人,還以功贖大明尊教之罪,諸如此類,總言之要楊清仁以後不敢拿你的身份造文章,斷去他們攻擊你的唯一糧路。」

符太呆瞪著他,好半晌才道:「於這樣的時間,如此情況下,忽然頒下這般的一道聖諭,不嫌古怪嗎?」

龍鷹道:「若你是香霸,會怎麼想?當然大感威脅,因顯示聖上是站在你的一方。假如太少向聖上揭穿香霸乃香玉山的後人,有何後果?這是不用成本的反擊,一道聖諭立即打亂敵人所有部署。」

又得意洋洋的道:「政治手段,此之謂也。」

符太承認道:「師父好計。不過在聖諭里最好指出我在一千年前早脫離大明尊教,從不認同這個身份,換言之根本不是大明尊教的門徒。」

龍鷹聳肩道:「你愛怎麼寫怎麼寫。哈!千年百年,過去了在感覺上便沒有分別,就像在昨天發生。」

小舟駛進洛水去。

大雨仍沒有歇下來的意思。

符太問道:「江湖手法又如何?」

龍鷹道:「江湖手法就是偷雞摸狗,去偷去搶,無所不用其極,只要將《智經》最後三頁拆下來,又神不知、鬼不覺的將《智經》放返原處,便他奶奶的大功告成,可繼續接踵而來的雷霆手段。」

符太道:「你曉得《智經》藏在哪裡了嗎?」

龍鷹慢條斯理的道:「大概知道。」又於符太不耐煩前知機的說下去,道:「事情是這樣子的。」

符太牙痒痒地道:「究竟是什麼樣子?」

龍鷹先解釋了弓謀和宋言志為他在大江聯的卧底,道出昨夜如何遇上宋言志,然後道:「在最近宋言志與弓謀一次秘密接觸中,弓謀告訴宋言志一件事,還以為宋言志有答案,豈知宋言志像他般不清楚。嘿!事情是這樣子的。」

「半個月前,弓謀忽接命令,須將所有人撤離前院的某個範圍,那是午後時分,翠翹樓尚未營業。此範圍將我們曾到過梅、蘭、菊、竹四個水榭包括在內。不久後香霸現身,進入被封鎖的範圍內,徒兒有何聯想?」

符太嘆道:「這招真絕,肯定收藏在水底,還埋在湖床內。幸好對方有你的人,否則任我們想破腦袋,仍猜不到藏經處。」

接著頭痛的道:「知道又如何?範圍這麼大,想搜遍一次,沒幾天的工夫怎辦得到!」龍鷹笑道:「是師父不好,只教你做人的工夫,沒教你動腦筋。要長時間泡在濕泥里,載經的盒子不得不講究,可防水,不怕侵蝕,不起銹,有哪種物料全備以上所說的諸般功能?」

符太道:「該是用陶泥燒成的盛器。」

龍鷹道:「沒想過銅器嗎?」

符太道:「當然更理想,且不會破碎,可是製作需時,工序繁複,沒一年半載,怎弄得出來?」

龍鷹道:「銅鑄的盛器絕不普遍,卻非是沒有,你聽過『邪帝舍利』嗎?」

符太恍然道:「你指的是盛載舍利的銅罐。」

龍鷹道:「這是保存《智經》的好辦法,防潮防蝕,正因收藏《智經》的是密不透風的銅箱,故對方想出這個埋在湖底的方法,屬長久之計,沒必要可任它長留湖底。」

符太思索道:「給你這麼解說,我也覺得必以銅箱子盛載,感覺古怪,你只是憑空猜想。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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