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蕎是無瑕打出的一張牌,可破解關中隊的「郡主困局」。
李裹兒的易請難送,凡對李裹兒有一定的認識和了解神都的政治,可以明白。卻只有一直在旁無微不至地默默觀察,掌握一切的無瑕,方有解開困局的智慧,霜蕎仍未是那個級數。
憋十可吃至尊,霜蕎當然不是憋十,卻可恰如其位的能宇文朔、楊清仁等之不能,以局外人身份「勸退」李裹兒,又不讓李裹兒感到難堪。說到底李裹兒三天前才打了場耗力的準決賽,尚未回覆過來,打一局後離場過過癮兒。只要最後由關中隊勝出,仍可分享榮耀,碑上留名,及時收手實明智之舉,以霜蕎的能言,可使郡主貼貼伏伏。
時間無多,龍鷹裝作去恭賀牧場隊的模樣,朝移往一邊喝水換馬的穆飛等人舉步,避過與霜蕎打招呼。
他的如意算盤泡湯了,傳音指揮全隊的妙法再不可行。
以無瑕的眼力智慧,可從牧場隊忽然脫胎換骨的改變,看破「范輕舟」在暗中主持大局,卻又沒法曉得他的手段,純屬猜估,如此能人之所不能,一直對他心存疑惑的無瑕會怎麼想?
正如龍鷹一向的思辨方法,當剔除一切的不可能後,剩下的唯一可能性,不論如何不可能,卻是答案。只有身具魔種的龍鷹,方可如此神乎其技,也讓人沒法明白,縱然是魔門中人,除師父向雨田外,即使是讀過《道心種魔大法》的女帝和法明,亦不是真的明白。當無瑕感到完全不明白「范輕舟」時,純憑直覺已感異樣,答案呼之欲出。
有獨家「傳音入密」之法或許不稀奇,奇就奇在「范輕舟」如何能巨細無遺、如有神助的去掌握敵隊錯綜複雜的進攻退守,惟有連無瑕也不能明白的「能力」方可辦得到。
此險絕不可冒,否則因小失大,當龍鷹看到霜蕎從看台走下賽場的剎那,下了這個決定。
穆飛等邊喝水邊興奮地聚在一起說話,其他事自有牧場的工作人員代勞。見龍鷹來到,人人現出由衷的尊敬神色。
商豫雀躍道:「贏得第一局哩!」
龍鷹移入穆飛和柳正中間,沉聲道:「不要用眼看去,下一局郡主被換出,由季承恩取代。」
眾皆愕然。
如果不是有言在先,他們自然而然地朝李裹兒瞧去,落在無瑕眼裡,當曉得「范輕舟」在向他們說什麼。
龍鷹道:「小豫看到什麼?」
商豫答道:「都鳳小姐與郡主在一邊交頭接耳的說話。」
商月令亦不愁寂寞,越浪、陶顯揚、楊清仁等自問有資格者,擁往唱籌台和她寒暄打招呼。
一群二十多個牧場小童,奔下斜坡到賽場內追逐嬉鬧,工作人員沒有干涉。
龍鷹續道:「傳音之法再行不通,你們已有足夠的默契和合作精神,改變你們的作戰方式是畫蛇添足,至或弄巧反拙。」
他不得不撒個小謊。
梁石中充滿期望的道:「范爺是否立即落場打球?」
龍鷹搖頭道:「你們仍要頂多兩局,我則提早在第四局加入。跟著來的兩局會打得很辛苦,因對方已充分掌握你們的強弱和戰術。絕不可以害怕,盡全力去打,取得一籌便一籌,到後六局才和他們見真章。」
柳正不解道:「范爺何不立即落場,令我們更有勝望,最怕小飛……」
穆飛截斷他道:「都著你不要擔心我,范爺自有主意,且必是最好的。」
柳正似明非明地點頭。
龍鷹道:「不說了。你們的宋老和商老正走下來恭賀你們旗開得勝,創出超凡的佳績。」
「當!」
商月令敲響銅鐘。
再一輪急勁的擊鼓,第二局開始,馬球在中央開出。
獨孤倩然填補了李裹兒的位置,為中先鋒,楊清仁仍然居左,季承恩取代獨孤倩然的右先鋒。最大的變陣是乾舜由後防移上掌中場,本掌中場的宇文朔改打左後衛,宇文愚轉為右衛。
龍鷹心忖此肯定是能以奇制勝的陣式,將攻擊力偏往楊清仁的一邊,後面的宇文朔隨時可上前主攻、助攻,避開牧場隊最出色的穆飛和商豫,如惹得兩人來攔截,可交給獨孤倩然從中路突破,如此走偏走奇,正是克制牧場隊長於正面對撼的辦法,從此點可見宇文朔思慮的靈活。
龍鷹有直覺在未來一段很長的歲月,宇文朔勢成為他的勁敵,故知敵是必要的。
獨孤倩然球交乾舜後,往前推進。
獨孤倩然中,楊清仁左,季承恩右,三騎同時催騎而前,深入敵陣。
一時藍衣的牧場隊員,紅衣的關中隊員,策著披上綵衣的戰馬你進我退、左移右閃,快慢有異,既緊張好看,又令人眼花繚亂。
穆飛和商豫策騎趨前,夾擊乾舜,都是緩騎前行,以防他將馬球送往兩邊的楊清仁或季承恩。
中防的柳正越過獨孤倩然,封著乾舜傳前的路線。
陶文楷和梁石中分別看管楊清仁和季承恩,商雄一守在後防,立馬於球門二十丈的位置,離他最近的敵員是獨孤倩然,距他達四十多丈。
龍鷹此時回到唱籌台旁,瞧得心中暗嘆,曉得宇文朔的新陣式奏效了,果然乾舜在與穆飛和商豫短兵相接前,先一步把球傳往後左,球兒落在沿西邊界而至的宇文朔杖下,登時重心轉移,也使牧場隊本無懈可擊的陣法出現漏洞。
宇文朔加上楊清仁實乃馬球場上的無敵組合,立即顯出牧場隊西面的防線,在對比下變得力不從心。
宇文朔沿西界推進,過中線後逐漸加速,商豫嬌叱一聲,斜沖截之,穆飛壓住乾舜,不讓宇文朔傳球予他。
宇文朔一臉從容的改向朝中推進,商豫殺至,揮杖奪球,卻給他幾下爽脆的杖法,連人帶騎盤過商豫,贏得滿場彩聲。穆飛來截,人人以為他會將球交回季承恩又或送往楊清仁,宇文朔二度改向,在抵中場的位置前望球門的方向筆直賓士,穆飛變得與他並騎而行,杖交左手,探下去與他爭奪馬球。
如果是比武,就是埋身肉搏。
宇文朔仍是臉掛笑意,手卻不閑著,施展出精緻的杖法,拖、推、黏、抹、搓,馬球始終隨著他跑,不離杖端數寸的範圍,神奇至極點。
穆飛的鞠杖就是差那麼的一點兒,沾不到馬球的邊。
兩騎比賽的奔了十多丈後,守中場的柳正按捺不住的迎頭來截,宇文朔杖運暗勁,雖只移兩寸,卻撥得球兒化為彩芒,風馳電掣的朝楊清仁的方向滾去,惹得楊清仁和陶文楷齊撲往馬球,你爭我奪。
龍鷹心中暗嘆。
草窩子爆起震場掌聲吶喊,為宇文朔的精綵球技拍爛手掌。
牧場隊給破局了。
龍鷹完全掌握到宇文朔的新戰略,就是以己之強,克敵之弱。他瞧穿論整體配合、組織和默契,實以牧場隊的平均水平勝上一籌。可是論個人技術,特別是宇文朔、楊清仁和獨孤倩然,則連牧場隊最優秀的穆飛、商豫和柳正,也低上不止一籌。剛才宇文朔憑個人技術,連闖商豫和穆飛兩關,為此作出最具體的說明。
最可慮者是宇文朔孤人單騎,已足牽制整個局勢變化。
柳正是不得不攔,卻讓獨孤倩然成功擺脫他。在這一刻,牧場隊最了得的三個隊員,暫時難以威脅對手,使牧場隊出現了不應該出現的可乘之隙。
實在太快了。
快至肉眼無法分辨,只能從後果知道球落誰杖。
楊清仁和陶文楷同時探杖下擊,似是同時觸球,球兒卻「噗」的一聲朝獨孤倩然疾飆而去,像不花任何時間似的,另一剎那關中美人兒控球直撲北門。
吶喊聲起。
關鍵時刻來臨。
柳正、商豫和穆飛知道不妙,全望著獨孤倩然的馬尾狂追,可惜遠水難救近火,唯一的希望是守最後防的商雄一能截得她的球兒。
商雄一吆喝連連,夾馬迎向獨孤倩然。
戰必攻城。
獨孤倩然是攻城者。若面門不攻,或攻而不破,像上一局第三籌李裹兒的攻門不果,會大損攻方的銳氣。
守城不出擊,是為死守。
如果商雄一坐待對方來攻,是死守,必須以動制動,與敵正面交鋒,尚有一線生機。
於全場數萬觀者不及思索的高速里,兩騎像兩道電火般錯身而過,一時哪看得清楚球兒屬誰。
商雄一勒馬。
關中美女的動人嬌軀往左側彎下去,兩手執杖,鞠杖划出優美的光影線條,輕巧的揮擊命中仍在草地上滾轉著的馬球。
活潑奪目的球兒一如避過獵人圍捕的野兔,移越二十多丈的距離,一溜煙的鑽入北門洞去。
彩聲攀往高峰。
龍鷹冷然注視,不放過關中隊員任何人的反應,注意每一個表情,留心細微的動作。
無瑕在默默觀察他,他則對敵員的戰術技巧冷眼旁觀。
感覺類似在戰場上。
戰爭絕沒有仁慈容身之所,也無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