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第二章 拈花一指

龍鷹是第二次面對無瑕的媚術,事實上無瑕在這方面的功法早超出了一般媚術的範疇,是媚術、武功和精神異術的融渾結合,成其獨門的不世奇技,可想像即使以她的師父白清兒,仍及不上她。無瑕是青出於藍,將媚術提升往新的境界。

第一次交手,是在塞外,當時龍鷹猝不及防下,被她破掉「魔變」,變得道魔分離,幸運的是他是借著分離後不受影響的魔種,避過死劫,拼著受傷贈她一注魔氣,使他後來在與她的對敵中屢佔上風優勢。自此之後,無瑕成為他最顧忌的人之一。

無瑕的媚術顯然不可能隨意施展,會造成精神的嚴重損耗,故而在回紇人的都城瀚海軍外的清溪之戰後,於瀚海軍古道再遇無瑕,她一時間再沒有威脅他的能力。

今次她向「范輕舟」再施媚術,不惜損耗精元,是因殺他是刻不容緩的事,一旦能攫抓他的心神,可像上次般猛然出手,取他小命。不過現在的龍鷹非是當日「道魔分離」的龍鷹,經歷第二度的「死而復生」,道心被提升往魔種的層次,道炁升華為「元氣」,火中水發,為至陽至剛的魔種里那點真陰,而魔種則化作至陰至柔的道心裡那點真陽,不可能被分開。

所以今次無瑕攻擊和須征服的是龍鷹道心魔種渾然天成的整體,雖受其媚術影響,可是其特性卻遠超無瑕的認知範圍,再沒那麼容易被馴服。

今回亦可說是無瑕對他再一次的試探,假如他仍是處於當時清溪之戰的老樣子,無瑕會將他的「精神烙印」辨認出來,知道他是龍鷹。幸好他不是老樣子,比之前更難掌握測度,可令無瑕認為他是另一個人,是范輕舟。

龍鷹倏地止步。

無瑕嬌驅微顫,精神現出不應有的波動,多走兩步後停下來,別轉嬌軀瞧他,一臉不解之色。

龍鷹收攝心神。

他明白她的情況,正為他能逸離她的精神媚術大吃一驚。

無瑕的媚術是全面的,一顰一笑不在話下,勾魂奪魄,連走路的姿勢,蠻腰款擺,都是那麼的引人入勝,暗含「天魔妙舞」的奧旨,誘人處不在花秀美的龜茲舞之下,配上媚術,威力可想而知。

如果這是龍鷹首次與無瑕交手,又不知她的真正身份,在沒有戒心下著道兒毫不稀奇,但在現時的情況下,若仍應付不來,就枉為魔門邪帝。

龍鷹拍額道:「差點忘掉了!」

無瑕朝他走過來,雖只三步,卻像不知在人間世徘徊了多少年代的美麗仙子,終於揭開面紗,向遇上她的首個有緣人,展示不可能在凡間看到的仙家絕色。

以龍鷹之能,仍免不了剎那間的模糊,旋又清醒過來。

無瑕全力施為,作出最後一擊。

龍鷹知她出手在即,但因其至陰至柔的特性,怕要到她的拈花指法臨身方有感應,卓立廊道,眼神聚焦的朝她望去。

無瑕怎想過他仍可脫出她能御龍的縴手,倏地止步,若無其事的道:「范先生忘了什麼?」

龍鷹搖搖頭,若有所思道:「沒什麼,只是忘記了另一個約會。唔!很古怪!」

無瑕雙目射出不解的神色,帶點渴望知道的期盼,教人絲毫感覺不到她在弄虛作假。龍鷹發覺這位玉女宗的最高領袖,其神態表情可隨心之所欲任意變化,又能不露絲毫破綻或令人有勉強之感,如流水般之能適應河溪的左彎右曲。在這方面,柔夫人和湘夫人都要遜上一籌。

自己為何這麼留意她的表情?

此念剛起,已知糟糕。

無瑕春蔥般的指尖在眼前嬌柔無力的點來,其目標似是自己的胸口,龍鷹感到最後會戳在他咽喉處。

時間的推移變為沉重緩慢,他再看不到無瑕的花容,心神被她的玉指完全沒收牽制,頗有在噩夢裡明知大難臨身,沒法移動的無奈。

無瑕終於向他下殺手,於他最意想不到的時候,而他的警覺反讓她有可乘之機,過度留神致失神。

清溪之戰的情況在重演著,無瑕第二度向他施展獨門奇功「拈花一指」,從「拈花」二字,知其「心心相傳」之意。

無瑕的聲音同時填滿兩邊耳鼓,似遠還近,純凈潔美,使人忍不住傾神凝聽,如被仙音包圍,既沒法又不願脫身而出。輕柔的道:「有什麼好奇怪的呢?」

分別在他的嗅覺、味覺和皮膚沒如上次般同被入侵,可知她倉卒之下,未能用上全力。

無瑕的「拈花指」,是「天魔妙舞」的極致,糅集了「天魔大法」、「媚術」和「煉靈術」的精粹,逸出了任何神功奇技的範疇,對付男性尤能得心應手,實乃「媚術」的突破,不用真箇銷魂,足可令好色者色授魂予。

不過從自己能感應到她的指勢,清楚她纖指的目標是咽喉,知她尚未能完全絕對地攫抓著他的神魂。

他心神至少有個部分,超出了無瑕的認知和靈應。

剎那的失神後,道心裡的魔種,魔種里的道心,真陽真陰同時作用,掙脫了「拈花指」無影無形的精神枷鎖。

龍鷹朝後一晃,險至毫釐下避過咽喉被劃破的危機。

無瑕指勢已老,沒法變招,朝後退一步。

龍鷹裝出像從一個夢裡蘇醒過來的神情,撫頭道:「發生何事?」

無瑕從容道:「范先生剛才忽然聲稱有古怪的事。小婢問先生因何事奇怪之時,先生的心像到了別處去似的。先生究竟想到什麼著急的事?」

龍鷹疑惑地若有所思的狠盯她幾眼後,道:「從食堂到這裡來,我一直心神不屬,這是我未曾試過的事,有些兒像被人落蠱施術似的。哼!若給我找到是誰,天王老子都沒有人情講。」

無瑕現出驚惶之態。

龍鷹還安慰她道:「玉姐兒不用害怕,此等旁門左道之術豈能奈何我,我范輕舟修的是天竺的瑜伽精神奇術,經苦行修鍊後心志堅剛如岩如石,且最能抗傷,只要尚餘一口氣,可復元過來。哈!我是怎麼一回事,竟向玉姐兒說心事話兒。玉姐兒聽過便算,不用去了解的。」

無瑕扮出似明非明的模樣,柔順的點頭。

她天真單純的神態,可誆過任何懂觀人的高手。

這招叫連消帶打。

他源自天竺的心法武功,乃為應付李裹兒質詢時臨時編造炮製,非是現在砌詞搪塞,或可解開無瑕因他能避開她「拈花粵一指」的疑惑,又順便解釋為何被台勒虛雲擊落高崖而不死,事後迅速復元。

無瑕道:「可以起行了嗎?」

龍鷹歉然道:「我停下來,是因記起身有約會,實無法分身隨玉姐兒去見你的小姐。看看吧!或許明天我抽個時間去拜會她。」

說畢,不理她同意與否,暗抹冷汗的掉頭走了。

無瑕在牧場的最後一擊無功而還,令敵人暫時失去了對付他的能力,因最厲害的兩個人物,楊清仁和無瑕都再難出手。

他前晚突襲楊清仁的戰略是正確的,因而引得無瑕被逼向他使出壓箱底的本領拈花指,如果不是有曾應付的經驗,足夠的警覺和戒心,大有可能「陰溝裡翻船」,死第三次,還不知能否重活過來。

現時此刻的情況酷似瀚海軍那回,無瑕因損耗精元,暫時沒法向他出手,任得他脫離控制,他的重創楊清仁是引蛇出洞,同時解決掉無瑕的問題。

兩天後他離開牧場,屆時可向他動武的只余洞玄子一人,其他如霜蕎、文紀昆和白蓋都不被他放在眼內。當然!是指他一意遁逃而言,若陷入重圍,將是另一回事,而他絕不予敵人如此機會。

主動權落入他手上。

快抵觀疇樓之際,迎面十多人沿廊而至,神態優閑,赫然是黃河幫的少幫主陶顯揚、他的美麗女伴和手下。美人兒不知向陶顯揚說了什麼話,惹得他開懷大笑,令龍鷹隔遠聽到他的笑聲。

龍鷹卻是心中苦嘆,非常矛盾。

當年正是坐他的船,赴西都長安的途中,龍鷹和「小魔女」狄藕仙以月為媒,共結同心。在情在理,他沒理由見死不救,但又知是不智之極。

以萬仞雨和陶顯揚的關係和交情,其忠告陶顯揚充耳不聞,可知他對此女的迷戀之深,縱然龍鷹對他自揭身份,再一次警告他,恐怕這位老朋友仍會當作耳邊風,令龍鷹白白冒上泄露身份的風險。

還有另一個顧忌,就是龍鷹對陶顯揚本身的性格和人品的看法。

陶顯揚之所以與他一見如故,是因視他為大唐的救星,李顯的支持者,兼功業蓋世,一心來攀交情。

此子屬長袖善舞、面面俱圓的人,懂得為己幫爭取利益,如此的一個人,在沒有利益衝突下,稱兄道弟是必然的事,可是當牽涉到利害關係,陶顯揚會將黃河幫的榮辱排在首位。

他絕不是另一個桂有為,不是萬仞雨,事事均從利益出發,考慮衡量。

比之初識之時,天下形勢有著根本性的變化,李顯回朝,成為皇位的繼承者,敵視龍鷹,成了朝內朝外公開的秘密。

在這樣的情況下,陶顯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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