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第十四章 迴光返照

第三籌的爭奪戰激烈處比第二籌尤有過之。嶺南隊全力反攻,人人竭盡所能,採取穩守突擊的策略,不住將球送返後方,重整陣腳後多次攻門,可惜徒勞無功,當馬球被獨孤倩然奪得,送到宇文朔杖下,宇文朔大演馬球戲法,單刀南下,連過崔適、貝青恆兩關,更在高攀龍和吉子方左右脅逼下,成功送球入洞,為關中隊取得第一局。

接著的情況更令龍鷹不忍目睹。第二局嶺南隊千辛萬苦方得一籌,至此兵敗如山倒,馬球場成了宇文朔、獨孤倩然和乾舜三人的表演場地,幾是把嶺南隊戲弄於股掌之上。在第三局有意無意的讓嶺南隊贏回一籌後,再不留情,結果嶺南隊以慘失十八籌大敗飲恨。

龍鷹和商月令是最早離開的兩個人,霜蕎因著與關中隊諸人的關係,不得不到賽場去祝賀他們的勝利,放過兩人。賓士了好一段路後,兩人放緩馬速說話。

商月令道:「臨分手前,都鳳咬著你的耳朵說了些什麼見不得光的話?」

龍鷹欣然道:「場主不論語調用詞,均醋勁十足,令小弟非常寬慰,因知場主對小弟確是情根深種。」

商月令訝道:「剛才的比賽竟對你沒影響嗎?又或是你仍有致勝的把握?」

龍鷹道:「只有『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才會認為有把握。順口問場主幾句,依你看,如不將小弟計算在內,牧場隊遇上現在有宇文朔和獨狐倩然助陣的關中隊,有多少勝算?」

商月令嘆道:「或許比沒有了文紀昆和古夢的嶺南隊勝一籌,卻好不了多少,穆飛更遠不是宇文朔的對手,整隊人在球略上嫩多了。」

龍鷹道:「場主披甲上陣又如何?」

商月令頹然道:「在馬球場上,月令自問及不上倩然,她將『碧落紅塵』的家傳杖法融入打馬球的杖法里,堪稱一絕,只是她超群的球技,於牧場已是無人能及!」

又嗔道:「儘是問人家,我的問題你卻避而不答。」

龍鷹笑嘻嘻道:「一樣還一樣,先說球賽,愚意以為場主不落場會比落場好。」

商月令嬌嗲的道:「你不想人家和你並肩作戰嗎?」

龍鷹道:「問題正出在這裡,場主是我龍鷹疼愛的人兒,如你下場,我絕不肯讓你失威,因而會縱手制敵,至乎無所不用其極,只恨我的大敵在旁默默觀察,會從蛛絲馬跡看破小弟的真正身份,那便是因小失大,得不償失。」

商月令駭然道:「你是指河間王。」

龍鷹道:「河間王落場的機會相當大,那也是關中世族向李顯集團示好的方法,如非有我『范輕舟』落場,甚或會邀李裹兒參與決賽,現在則只會讓她在開局後打上一陣子,使她過過癮兒,然後再將她換上河間王。」

商月令點頭道:「鷹爺洞察入微。」又不解道:「那你是故意輸掉這場賽事了!」

龍鷹道:「又不可以這麼說,情況若如那次我們比賽斗快跑下山路,由於小弟並不視場主為敵人,遂變成陪跑。」

商月令嘆道:「那穆飛怎麼辦?」

龍鷹道:「先說會在旁觀察小弟的大敵,該為隨都鳳來的從人之一,是女的,此女名無瑕,乃一秘密教派的最高領袖,小弟與她從塞外斗至塞內,多次交鋒,那天在膳園南食堂被行刺後,回觀疇樓途上被她截擊。無瑕不論心智武功,只在河間王之上而不在其下,要命的是她一直懷疑小弟的真正身份,所以只要我露出任何漏洞,會更惹她懷疑。球場畢竟非是戰場,如我將戰場的一套搬到球場來,高明如無瑕者將有特殊的感覺。」

商月令道:「假設你視球場為戰場,是否有制勝的把握?」

龍鷹坦然道:「不知道!知的是在戰場上雙方均絕對無情,無隙不窺的力圖造成對方最大的傷害。如以這樣的心態去參加決賽,將會變成我龍鷹的個人表演,為求成功,不擇手段。這顯然是行不通的,我必須關顧全局,盡量予其他人建功的機會,發揮出整體的戰力,但於我而言,等若縛手縛腳,未能放手而為。」

商月令歡喜的道:「今次是真的明白哩!你說得令人家想看到你在戰場上雄姿英發的模樣。難怪最桀驁不馴的人,也不得不承認沒人敢和你在戰場上爭鋒。」

龍鷹苦笑道:「還是不看的好,只可以用慘不忍睹形容之。不論你如何堅強,在某一刻也會感到深切的厭倦,是心的疲累。現在小弟最害怕的事,是重上戰場。」

商月令輕輕道:「這番話由鷹爺親口道出,格外使人感動。」

又道:「月令決定不參加決賽,改為做唱籌官。」

龍鷹沉吟不語。

終抵山道入口,兩騎走上山道,緩緩而行,似對這截抵山城的路段特別珍惜。

商月令道:「鷹爺在想什麼?和你一起真好,不像當場主般,事事須動腦筋。」

龍鷹道:「我在想假如能邀得越浪和敖嘯加入牧場隊,我們再非全無勝望。」

商月令道:「月令曾想過這個可能性,可肯定老傢伙們會大力反對,說到底牧場雖與昔日南方從顯赫的世家宋閥有深厚淵源,始終仍被視為北方的世族,而這般的將嶺南越家納進來,他們又是在新敗之後,大有助之雪恥的意味,會令牧場和關中大族的關係變得非常尷尬,不像關中隊邀河間王助陣般,乃理所當然。」

龍鷹扼腕道:「如宋魁在就好了!」

接著道:「有何辦法,可使穆飛即使不得不離開牧場,他仍不覺得是一種恥辱?」

商月令駭然道:「鷹爺真沒半分把握嗎?唉!月令是明白的,但卻很難接受。」

龍鷹洒然道:「『勝負乃兵家常事』,宇文朔的出現,代表著高門世族舊有勢力的重生,如他們與河間王結合,會成為我龍鷹的敵人,因此我與他們的鬥爭,是來日方長,何用在這裡與宇文朔爭一日之短長。有辦法嗎?」

商月令答道:「第一個辦法,是由月令收回成命。第二個辦法,就是由你告訴他你是鷹爺。」

龍鷹道:「第一個辦法最直截了當,也是最不可行,徒令知者生疑。第二個辦法暫時不用去想,到真的輸掉決賽再傷腦筋。哈!讓他到外面去闖天下,該不是壞事,只是千萬不要讓他靠向清楚此事的楊清仁。哈!在這方面,可由商豫向他下工夫。」

山路已盡,轉入往登上場主府主道的支徑。

商月令含笑道:「還有一個問題呵!」

龍鷹道:「她邀小弟今晚去陪她共膳。」

商月令若無其事的道:「鷹爺如何答她?」

龍鷹道:「首先要聲明的,是不論她擺出任何情不自禁似的姿態,她仍絕不會愛上『范輕舟』,她的原名叫霜蕎,屬於一個邪惡世家的核心大員,專責情報的工作,內心冰冷無情,行事則不擇手段。」

商月令怵然道:「邪惡世家?」

龍鷹道:「有機會再說。嘻嘻!今晚我們該在哪裡偷情?」

商月令佩服道:「虧你還這般的好心情!」

龍鷹微笑道:「月令太小覷我哩!球賽的勝敗,對我是微不足道的事,亦不會擺在心上。宇文朔最大的失策,是讓小弟從頭到尾的瞧著他在球賽上盡展渾身解數,其鋒頭雖一時無兩,但強項、弱點全落入小弟眼內,使小弟對他心中有數,這肯定是他賽前從未想及的事,將來他須為此付出代價。」

商月令皺眉道:「我只看到他的強橫,沒發覺任何弱點。」

龍鷹道:「那就要看你是從小處去觀察,還是以鳥瞰的方式審視。舉其一例,如果宇文朔整場賽,不求個人的表現,只在發揮整體的精神和戰力,他將成為我平生所遇的人里,最難纏的強勁對手,現在則仍差了一點兒。」

說到這裡,不由想到台勒虛雲,若從這方向去判斷,宇文朔尚未可與台勒虛雲並駕齊驅。台勒虛雲正是從不著意於表現自己的人,講的是整體的布局,人盡其才,物盡兒用。如非逼他,絕難找到與他決戰的機會。此時進入主道,往山頂的場主府馳去。

商月令嘆服道:「鷹爺確非常人也!」

主道不見人蹤,牧場的人是空城而去,到草窩子參與盛事。剛才球場上的龍爭虎鬥,絕沒令任何人失望。

商月令鍥而不捨的問道:「你仍未答人家呵!你是故意的,又賣關子。」

龍鷹樂不可支的笑道:「情趣就是這樣子來的,最愛看場主又喜又嗔的模樣。唉!其實是看不到的,但可以想像。哈!當時小弟告訴都鳳,由於小弟對場主仍死心不息,絕不會碰第二個女人,故不宜赴約。」

商月令失聲道:「你真的這麼說了?」

龍鷹毫無愧色的道:「假的!我真正說的是因約了宋問兄,所以沒法陪她。哈!」

商月令大嗔道:「這時候還開玩笑,想氣死人家嗎?」

龍鷹大樂道:「就是要聽場主發嬌嗔的聲音。我的娘!第一次見場主時隔著我們的那張帘子,正是我們的媒人。今晚的明月又會更圓一些兒,小弟到場主的香閨去,還是場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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