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第十三章 球國爭雄

屏息靜氣下,全窩所有注意力集中在緩騎走往賽場中央處的宇文朔和獨孤倩然。兩人均為首次落場比賽,開鑼後只宇文朔碰過球兒,但再沒有與敵隊正面交鋒,而其故意禮讓一球,正正顯示其必勝的信心。

對關中隊的其他人,觀者大概有個譜兒,可是對宇文朔和獨孤倩然幾是一無所知,不過從其外型氣度,已感大有看頭,獨孤倩然的美麗尤添觀者的興緻。

嶺南隊方面,剛才策動攻勢的越浪、敖嘯和高攀龍三人竟退往最後方,於離南球門三百步處列成「品」字形的陣式,反是原負責後防的吉子方、崔適和貝青恆移至離中線百步許的距離打橫排開,掌著中間和兩冀的進路,想攻門嗎?須先過他們的一關。

乍看似是臨時變陣,事實卻是「換湯不換藥」,只要球入越浪或敖嘯之手,可朝北門推進,仍是剛才的格局。

霜蕎沉聲道:「嶺南隊此籌不容有失。」

龍鷹心中同意,暗贊霜蕎眼光獨到,判斷準確,雖只一籌,卻是那「知秋」的「一葉」,影響全局的發展。

嶺南隊雖得一籌,卻是因對方讓賽,然雖勝猶敗,敵隊藉之以顯示遊刃有餘的必勝信心,而己方則志氣被奪。唯一能扳回的方法,就是贏此一籌,清楚表明雙方在實力比拼上,仍是技高一籌。那時即使輸掉接下來的一籌,仍是初局得勝的有利情況,聲勢大是不同。

商月令道:「宇文朔的足不出戶該是騙人的,嶺南隊比賽多少場,他看多少場,遂可對嶺南隊的長短了如指掌。」

龍鷹嘆道:「宋兄不明白哩!剩是看嶺南隊剛才的表現,他已巨細無遺地掌握著對方每一個人的實力。」

商月令一怔無語。霜蕎瞥商月令一眼,露出思索的神情。

龍鷹暗忖每每在這些微細處,會不自覺泄露他和商月令間的關係,雖非大不了,至少顯示商月令對「范輕舟」的判斷力信而不疑。

「宋問」可非普通的牧場人員,而是尊貴的場主,有其看法和主張,不容易被說服和影響,故對「范輕舟」的話如此反應,是異乎尋常。

連忙岔開道:「宋兄剛才說的球賽精神意何所指?」

龍鷹這個提問在時間上的拿捏巧妙,精準如越浪早前的進球,如她回答,會使霜蕎弄不清楚商月令是同意還是不同意「范輕舟」的看法。

商月令目光凝注快抵賽場中央的宇文朔和獨孤倩然,答道:「在第一場馬球賽開始前,牧場曾開宗明義地說明除了謹守賽規、公平競技外,還要對所有參加的隊伍一視同仁,不該囿於家族和地域。這種精神,從觀者肯為嶺南隊喝彩體現出來。」

「當!」

宋明川敲響銅鐘,球賽二度開展。賽馬嘶鳴,蹄聲驟起。

相距約十步的宇文朔和獨孤倩然,同時往對方傾倒,兩枝鞠杖如活蛇般朝擺放於賽場正中草地上的球兒噬過去似的,兩人更是故意賣弄,幻起杖影,一時間除有限幾個人外,誰看得清楚究竟是宇文朔,還是關中美女取得控球權。

兩騎倏地分開,各奔往兩邊外檔。

嶺南隊全給牽動了,守在前方兩翼的吉子方和貝青恆分頭攔截,其他人嚴陣以待。

驀地全場響起讚歎聲,原來球兒的得主既非宇文朔,也不是獨孤倩然,而是從後而來的乾舜,正控球推進,過中線,進入敵境。

龍鷹拍腿道:「厲害!」

霜蕎又將香噴噴的嬌軀挨過來,擠緊他,咬著他耳朵般親密的道:「誰打的球呢?像變戲法似的,奴家看不清楚呵!」

坦白說,霜蕎雖是異乎尋常的漂亮女郎,體態姿容不在她「妹子」沈香雪之下,但對龍鷹的誘惑力卻大遜於沈香雪,因龍鷹憑直覺感到在巧笑倩兮的美態下,包藏著的是一顆冷冰冰的心,表裡不一。

龍鷹隨口答道:「的確是在變戲法,憑杖法迷惑我們的眼睛,又以馬兒前沖之勢誘我們的注意力集中往他們前方去時,由宇文朔以巧妙的手法先將馬球撥後,再由獨孤倩然將球送返後面的乾舜。」

乾舜繼續深進之際,形勢又生變化,宇文朔和獨孤倩然又從兩翼趕返中路,如情況不變,會和乾舜在離南球門四百步處會師。前兩者的改向,同時避過越浪和高攀龍兩騎的迎頭攔截。

守中路位處正前方的崔適吆喝一聲,策騎迎戰,封擋著乾舜的進路。

喝彩打氣聲此起彼落,如潮如瀑的搖撼著草窩子。

乾舜不慌不忙改朝東南方馳去,貝青恆從邊緣直撲而至,崔適亦改向來搶他的馬球,眼看鞠杖會來個短兵相接,乾舜一杖將球打出,直送往宇文朔和獨孤倩然會合處。

宇文朔和獨孤倩然錯騎而過,一時間觀者都弄不清楚馬球落入誰的杖下,到獨孤倩然奔離三十多步,方赫然發覺姑娘她正控球而馳,往賽場西南角的方向奔去。

此時最接近的是吉子方,哪敢猶豫,來個攔路截擊,彎身運杖,就去爭奪球兒。

賽場響起震天打氣聲,氣氛攀上頂點。

乾舜亦不閑著,策騎直闖對方球門,擾敵亂敵。

季承恩則從賽場西邊全速趕至,帶動全面壓敵的攻勢。

此時北場只剩下宇文愚和長孫持國兩人防衛,假設球入敵手,兩人能否頂得住對方的反攻,殆成疑問。

倏地近三萬觀者爆起自賽事開始後,最熾熱激烈的喊叫,人人叫得聲嘶力竭,龍鷹也看呆了眼。

就在獨孤倩然和吉子方兩騎擦身而過的眨兩眼工夫間,吉子方杖如雨下,剎那間擊出七、八杖,只要有任何一杖碰觸球兒,獨孤倩然亦要落得人過球不過的情況,偏是此美女展開杖法,拖、推、黏、撥,吉子方的鞠杖就是那麼的「差之毫厘」,沾不著馬球邊兒,讓美人兒成功闖過他的一關。那種將家傳杖法融入打馬球的精微細膩處,教人嘆為觀止,以龍鷹之能也自問若處于吉子方的位置,並沒十足把握可從她杖下奪得球兒,眾人目睹神跡般的杖法,無不看得如痴如醉,喊破喉嚨。

敖嘯已在前方二十丈外嚴陣以待,駿馬像與主人的心連在一起般,四蹄踏著戰步,來個馬球場上的以靜制動。

吉子方勒馬,馬兒人立而起,然後就那麼轉過身去,前蹄著地後朝使他面目無光的美女追去,但已落後逾十丈。

獨孤倩然亦惹得本逼緊乾舜的崔適改為往她攔馬殺至。

直到此刻,嶺南隊雖陷於被動,仍不見絲毫亂象。

關中隊六將,宇文朔、獨孤倩然、乾舜和季承恩四騎已深進敵境,餘下的宇文愚和長孫持國一前一後守衛後方,而宇文愚已推進到賽場中心的位置,好照應在前線作戰的隊友。從宇文愚到南球門近千步之遙,即使健驥疾馳,仍須七、八下呼息的時間,可知賽場的廣闊。

關中隊的攻門四將,宇文朔和季承恩分居左右兩翼,在獨孤倩然闖過吉子方的一關時,宇文朔在南球門西北二百多步的位置;季承恩仍貼著西面的邊線馳來,離南面底線達六百步。四騎里以宇文朔最接近南球門,季承恩的距離最遠。

乾舜和獨孤倩然則於中路與敵短兵相接,美女的位置偏往西邊線百多步,乾舜則縱騎馳往中路離南球門三百多步的方位,擺明接應杖法超群的美人兒。

看著兩人的配合,龍鷹心生感觸,志同道合最易生情,在馬球場上發展情愫乃自然不過的事,只可惜因著高門世族與皇族政治交易式的婚姻,乾舜的心愿註定落空。

嶺南隊在南場人數佔優,採取「騎盯騎」之策,由貝青恆緊隨宇文朔,崔適伺候乾舜,吉子方本負責看管後至的季承恩,現改由高攀龍從後方趨前密切監視。

獨孤倩然撇掉吉子方,立令形勢再起變化。

明顯看出嶺南隊最顧忌者,宇文朔是也,除緊隨他的貝青恆外,也由越浪親自伺候,常擋在他的前路上。而嶺南隊最厲害的人物敖嘯擔起關顧全局的重責,不離南球門二至三百步的範圍,成嶺南隊最後一道防線。

局勢雖是瞬息萬變,嶺南隊亦不住改陣變陣,但始終隊形完整,守得無懈可擊,只要奪得馬球,立可策動全面的反撲狂攻。

坐在馬背上的敖嘯不動如山,雙目異芒閃爍,只是其能以靜制動的姿態氣度,已使欲闖關者心生懼意。

「卜」的一聲,就在從左方搶過來的崔適抵達前,後方的吉子方仍然大大落後,離敖嘯尚有五十多步遠,姑娘她鞠杖疾掃,命中在草地上滾動的小球兒。

馬球化作彩芒,打橫斜滾開去,迅如掣電,去點是乾舜和越浪間的空檔位。

獨孤倩然雖沒再次顯身手闖關,卻是明智之舉,因而成功牽制了敵方敖嘯、崔適和吉子方三人,並令乾舜從崔適的掣肘脫身。

龍鷹看得頭皮發麻,此女平時橫看豎看,仍是文文秀秀的模樣,想不到在馬球場上竟可大發雌威。最厲害是除杖法凌厲外,還能看穿全局,隨手一杖,即營造出嶺南隊自開局以來的最大危機。

乍看越浪和乾舜離馬球滾經的路線距離相若,問題在乾舜正全速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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