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第六章 隔牆有耳

龍鷹趕上商月令,道:「場主的簫技天下無雙,何時可讓小弟得聞天籟之音?」

商月令變回男聲道:「范兄的話非常古怪,為何稱愚生為場主?」

龍鷹笑嘻嘻道:「請宋兄有怪莫怪,小弟患的叫愛的癲癇,故發作起來,不但語無倫次,還行為瘋狂古怪,宋兄心裡須有個準備。」

商月令微聳肩胛,從容道:「當得范兄的團領,早準備了逆來順受,范兄不用擔憂這方面的問題。」

此時人流漸多,都是到飛馬軒的方向,該是聞風而至的賓客,若全體參加,須四個飛馬軒方能容納那麼多人,且不可設坐席,大家站著來欣賞。

龍鷹傳音道:「老傢伙全面反攻哩!」

商月令領他左轉往院落間無人處走,道:「范兄何出此言?」

龍鷹將先前見到商遙與楊清仁一塊兒和宇文愚說話的情況一一道出,並說出自己的看法。

商月令沉吟片刻,道:「范兄有興緻到山城走一趟嗎?」

龍鷹心忖自己來來去去,總是在場主府內,又或接連牧野和場主府的主道和山道,從未到過山城去,雖奇怪商月令忽然改變去捧都才女場的心意,連忙叫好。

商月令領他往右轉,踏上東邊的走道,避開飛馬軒,朝山城的方向走。走下依山勢而設的一道石階後,伊人冷然道:「鳳姊已給他們爭取過去,與老傢伙們連成一氣。」

龍鷹訝道:「場主憑何得此結論?」

商月令現出個氣惱的神情,道:「人家何曾請求過鳳姊舉行琴會?是大總管派人來通知我,說都鳳忽然興至,以琴會友,並為飛馬節助慶。你不明白都鳳的作風,罕有這麼高姿態的,所以沒有感覺。平時她彈琴唱曲,只會在閨友或相熟朋輩間的雅集進行,從沒有公開演奏。今次出手,擺明是助河間王一臂之力,讓他有另一個親近月令的機會。」

龍鷹不解道:「場主根本不會以自己的身份現身飛馬軒,河間王的機會從何而來?」

商月令生氣的道:「都鳳著大總管知會月令,說琴會之後尚有個小雅集,約得三、五知己相聚言歡。我當時不以為意,見都鳳肯為飛馬節破例奏琴,只好答應,亦不好意思問參與者有哪些人,現在方曉得是老傢伙們和都鳳的精心安排。」

此時他們抵達外廣場,朝正大門的方向走。

龍鷹道:「很難怪責你的鳳姊,因從任何錶面的方向去瞧,河間王那小子不論出身、地位、人品、才情、武功,均比我這江湖強徒勝上百千倍,你的鳳姊是怕你遇人不淑,誤了終身,更將牧場賠上。」

由於不住接近正大門,怕給門衛聽到他們的對答,他們暫停說話,直至離開場主府,漫步山城別具特色層層往下的石階斜道,醞釀多時的雨終於灑下,霏霏雨絲將山城籠罩在迷茫的水氣里。

商月令道:「不用安慰我,鳳姊雖令月令失望,但卻成了我們和老傢伙間的最佳傳話人,鷹爺想她為我們傳達怎樣兒的話呢?唉!今晚怕不能伴在鷹爺身側哩!鳳姊是明白人,知我惱她,會來向月令解釋,月令須在飛馬園候她。」

龍鷹思索道:「她與河間王是如何建立起交情呢?」

兩人此時走至山城東緣一塊突出去的巨大岩石上,西面是層層下疊的院落房舍,另一邊則是煙雨蒙蒙廣闊無垠的牧野空間。

商月令負手目注茫茫空域,道:「鳳姊和神都閔玄清關係良好,到神都時會住入閔玄清的如是園,故曾多次在神都的雅集遇上河間王。月令很多關於鷹爺的消息,是鳳姊從閔才女處聽回來的。」

龍鷹作賊心虛,忙岔開道:「都鳳豈非是最清楚月令對『龍鷹』心意的人?」

商月令點頭道:「確是如此。鷹爺呵!人家的心有點亂,怕說錯話。」

龍鷹道:「可以說錯什麼呢?」

商月令嘆道:「有些事是很難向她解釋的,最糟糕是她不會像老傢伙們有顧忌,可開門見山的問人家,例如為何這般看重『范輕舟』,你甫到牧場,就和你來個隔簾相見,接著又化身為『宋問』做你的團領,她也是『宋問』的知情者呵!」

龍鷹頭痛的道:「你和她的交情如何?」

商月令道:「是情如姊妹,如果可以透露你是誰,我有把握將她爭取到我們這邊來。」

龍鷹道:「她以前有向你說及河間王嗎?」

商月令道:「幾乎每次都提及他,河間王予她很好的印象,人家當然不為所動,因再容納不下另一個人呵!」

龍鷹問道:「她有說出河間王和閔玄清的男女關係嗎?」

商月令一怔道:「竟有此事?」

龍鷹眉頭大皺道:「那即是都鳳為河間王隱瞞,今回不是糟糕,而是糟糕透頂,換言之河間王亦曉得月令對小弟另眼相看、特別接待的情況。此事如沒法補救,我大有可能『一子錯,滿盤皆落索』。」

商月令駭然道:「那怎辦好呢?」

龍鷹吁出一口氣道:「幸好剛才我裝出渴望再見到場主的神色。哈!難怪老楊他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態,還現出不屑之色,因誤以為小弟不曉得『宋問』為誰。真爽!」

商月令苦惱的道:「人家該怎樣解釋?你在懷疑鳳姊嗎?」

龍鷹仰觀雨夜,感受著雨絲灑臉的涼快,道:「如此方合理,以大江聯的精於滲透,絕不會不向你們的飛馬牧場埋手用工夫,這個人就是都鳳,怎會忽鑽出這麼樣的一個才女來呢?我現在最想聽的是她的聲音。」

商月令駭然道:「你懷疑她是誰?」

龍鷹問道:「先告訴我,都鳳來此之前,是否先到神都去?」

商月令點頭道:「確是如此!鷹郎呵!現在人家的心很不舒服。這有關係嗎?」

龍鷹道:「她選擇站在老傢伙們的一邊,是否亦令你傷心?」

商月令道:「是從沒想過,她至少該先來問月令呵!」

龍鷹道:「那就是出乎場主意料之外,小弟猜的,恐雖不中亦不遠矣。」

商月令憂心忡忡的道:「還在說三道四,人家心煩死了,怕誤了鷹爺的事,快教月令如何應付。」

龍鷹道:「先告訴小弟,場主相信我對都鳳的猜測嗎?」

商月令坦然道:「只有一點點,月令始終和她有過交往嘛,十五歲便認識她了。」

龍鷹道:「這更是糟糕里的糟糕,她只從月令的眉頭眼額,可看出場主的真正心意,是不是言不由衷。場主始終入世未深,與都鳳這類老江湖交手,肯定吃虧,至乎吃了虧仍不曉得。」

商月令差點跺足撒嗲,嗔道:「你究竟說還是不說?」

龍鷹嘻皮笑臉道:「在神都,我是出了名愛賣關子的混蛋,有機會和場主耍耍這類花槍,怎可錯過。哈!再喚一聲夫君來聽聽。」

商月令一呆道:「誰喚你作夫君呵!人家不過叫了聲『鷹郎』吧!」

龍鷹樂不可支的道:「現在不是喚了嗎?」

商月令為之氣結,說不出話來。

龍鷹冷哼一聲,沉聲道:「我龍鷹什麼場面未見過?些許難題,怎難得倒小弟。我們就來一招『隔牆有耳』,月令在明,小弟在暗,同心合力的去應付眼前危機。」

商月令聽得一頭霧水,嚷道:「你在說什麼呵?在你面前,月令覺得自己變蠢了。」

龍鷹忙道:「場主冰雪聰明,與蠢沾不上半點邊兒,只因我想出來的辦法於任何人來說仍是匪夷所思,不明白是應該的。」

在商月令一雙秀眸瞪視下,悠然道:「她問,我聽,你答。哈!」

商月令道:「怎可能呢?」

龍鷹道:「讓我們走著瞧。月令先返回香閨去,只要告訴小弟位置形勢,小弟會及時出現。哈!虧我可想出這樣的險著來。」

龍鷹展開魔種,仿如從日常世界的湖潭冒出水面上,看到令耳目一新的世界,感官因著眼前的刺激,提升往另一層次。

雨愈下愈細密了。

一刻鐘前琴會結束,賓客陸續離開,他則在飛檐走壁,在任何人知感之外高來高去,逢屋越屋的直抵與商月令約定的百花齋外。

此齋為飛馬園眾多有特色的建築物之一,是全木構的兩層樓房,下為廳房,上為起居間。收聽、傳音比磚石造的房舍容易多了,好進行「隔牆有耳」的大計,因隔的是木牆。

龍鷹尚未試過隔著障礙傳音,聽便習以為常。不過只要想起當年他在武曌的龍床醒過來,女帝隔著多重房舍以天魔音召喚他,立即信心倍增。

理論上,他既然可聽得到,代表不論隔著什麼東西,聲音仍可穿越,一般的人耳聽不到,是因靈敏度不夠,犬只的耳朵便可聽到很遠的異響。可見即使隔著牆壁,只要不是由銅鐵製成,聲音仍可往來無阻。像那次他和符太躲在艙底,因船是木造的,故可竊聽隔著多重木板最上層香霸、洞玄子和柔夫人的對話,如在耳邊細訴。

百花齋位處花園內,林木婆娑,特別利於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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