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第四章 建立關係

在指出大江聯早入侵嶺南的一刻,龍鷹打醒精神留意各人情緒上的波動。

敖嘯仍是深似淵海,縱有波動,是在龍鷹感應之外,頂尖級高手慣常的持亘狀態,不如此就是夠不上級數。

越浪的波動微僅可察,其精神修養顯然遜敖嘯不止一籌,但確已得越孤真傳,只是歷練上大幅落後。

誰敢惹被譽為嶺南第一人越孤之子呢?

從敖嘯和越浪的高明,可想見越孤的本領。

其他五人全為一等一的高手,故有資格和越浪同桌進膳,其中四人雖有清晰的波動,但均為忽吃一驚下的正常反應,只有其中一個越浪引介時稱之為「興叔」叫冀朝興的中年高手,吃驚里隱含敵意殺機,與其他人有異。

他的話仿如一面照妖鏡,令妖魅無所遁形。

龍鷹探手過去暗拍越浪一下,除瞞不過敖嘯,其他人都不曉得,悠然道:「我並非真的知道,純為揣測,因為不如此是不合情理,其他思過半矣!」

這番話是進一步測試冀朝興,以免冤枉好人,果然這傢伙的波動明顯紓緩下來。

自能感應到精神波動,又從女帝處學曉「萬物波動」的心法,龍鷹闖進了一個全新的天地去。此奇異的天地一直深藏在人世上,只看你能否踏足其內。情況有點像犬鼻的靈敏度,對犬兒來說,氣味是豐富多姿的現實層次,它們可嗅到幾天前遺留下來的氣味,而這個氣味形成的現實,對人並不存在。當有一天人鼻變得像犬兒般的靈銳,他們集眼、耳、鼻、舌、身諸感官構成的主觀世界,至少在其中一項上會出現翻天覆地的變化。

「種魔大法」最直接的影響,正是大幅地全面提升所有感官的靈銳度,使龍鷹可能人之所不能,神通廣大,但事實上仍立足於現實的範疇內,只是位處與常人大異的層次和境界。

越浪和敖嘯何等樣人,表面上不露異樣之態,只是心中有數,知道龍鷹並不信任與座的其他人。

自龍鷹入座後,只得越浪和敖嘯兩個身份最高者發言說話,而與其說是交談,實則為客氣婉轉的盤問,也是在結盟前正常的摸底行為,可是經龍鷹指出大江聯的所謂「式微」非像表面般的簡單後,雙方的關係立即生出變化,因為似忽然出現共同的敵人,大家連成一氣,處於同一陣線。

龍鷹輕拍越浪一下,使兩人間建立起新的關係,情況微妙。

冀朝興雙眉上掀,首次發言道:「范爺既然有此揣測,當然是有根有據,請范爺指點。」

除感覺異樣的越浪和敖嘯外,其他人均點首同意,望「范輕舟」進一步解釋。

龍鷹當然明白冀朝興正試探他,看他會泄露大江聯的事至何等程度,好上報有關人等。

嶺南方面,由於牽涉到販運人口,該是由香霸的人全盤打理,故即使是寬玉,對嶺南的事亦是一無所知,遑論「范輕舟」。

自古以來,販賣人口一直被視為喪盡天良的罪行,為武林所不恥,香家正因此被視為邪惡世家,不容於正道。香家自己知自己事,故在暗裡進行,龍鷹當日在總壇告知天龐香家的勾當時,天龐始如夢初醒,故極可能以高奇湛的身份地位,也被蒙在鼓裡,否則高奇湛怎還肯與大江聯「同流合污」?

由是觀之,現時投靠越孤的符君侯,極可能是香家的人。

龍鷹向冀朝興從容道:「興叔先要答小弟一個問題。」

冀朝興唇角現出嘲弄的笑意,表面則畢恭畢敬的道:「請范爺賜示。」

龍鷹道:「大江聯以一個名存實亡的江湖幫會聯盟,來個『借屍還魂』,憑其實力和狠辣的手段,崛起得既猛且快,勢如破竹,直至想攫取巴蜀的控制權,碰上小弟,方遇重挫。小弟想問的是,大江聯憑什麼幹得這麼有聲有色?」

冀朝興輕鬆的道:「范爺不是早說出來了嗎?就是實力足、手段夠,故能無往而不利,可是當遇上比他們更厲害的范爺,立即吃癟。對嗎?」

眾人為之莞爾。

冀朝興輕描淡寫的道盡了大江聯崛起的情況,大家都想聽范輕舟能在哪方面作補充。

龍鷹道:「興叔是知其一,不知其二,忽略了時局起的作用。如果要我用兩句話來形容大江聯的策略,就是『乘時而興,審時而退』,而不論進攻退守,均暗含法度,且是打開始便預料到有今天的情況,所以退而有序,絕不會亂陣腳。只是由『半暗』轉為『全暗』吧。」

越浪拍桌道:「好一個『半暗』,此正為我們對大江聯的印象,接觸到的盡為外圍的小幫會,更不曉得誰為主事者。當外圍的小幫小會解散,大江聯也因而去如春夢,了無痕迹。」

敖嘯問道:「范兄識見高明,使人佩服,可否就『乘時而興,審時而退』這兩句解釋一下?」

龍鷹如此費盡唇舌,就是為未來鋪路,搭建最有力的人事關係,直截了當的打進嶺南的權力核心去,達成花間美人兒的平生大願。

他定的目標清晰明確,就是要顛覆香家在嶺南的罪惡勾當,斷其人口販運最後一條財路。

香霸亦早看出他在嶺南的人口買賣非是無懈可擊,故有轉營鹽貨之意,並想誘「范輕舟」與之合作,卻沒想過「范輕舟」重義輕利,不為所動,因為他根本不是范輕舟。

龍鷹道:「大江聯之興,在於武曌篡唐自立,將兒子李顯從帝座硬扯下來,貶謫房州,天下共憤。可是現在李顯回朝當太子,登位是早晚的事,大江聯已失去動員的憑依,遂從地面轉入地下,來個『或躍在淵』,這純屬小弟的猜估,並無實質的證據。」

冀朝興明顯地鬆一口氣,知「范輕舟」尚未出賣他們。

龍鷹則達成目標,透過冀朝興上報他確是力能威協他們的人。向越浪打個眼色後,請辭告退。

越浪與敖嘯交換眼神,欣然道:「讓在下送范兄一程,順道多說幾句,意猶未盡呵!」

食堂外鬧哄哄的,十多人聚集著說話,有男有女,龍鷹認得的是仙風道骨的主執事商遙,五絡長須和頎長的體型使他頗為矚目,且因他少有出現在嘉賓里,特別惹起龍鷹注意,此時他正與楊清仁和宇文愚談笑風生,不住發出爽朗的笑聲。

圍攏著三人的全屬關中隊的成員,獨孤倩然等六女亦在其中。關中隊有二十多位姑娘,但六女顯然感情特佳,總是聯群結隊的出入,卻不見乾舜。

宇文少峰首先發現龍鷹從食堂偕越浪走出來,他位處六女之旁,低聲道:「范輕舟來哩!」宇文靜、谷幽蘭等全朝他瞧來,反是獨孤倩然神色一黯,垂下螓首。

龍鷹抱拳向六女施江湖禮。

楊清仁則是故意不瞧他們,徑自和商遙、宇文愚繼續閑聊。

商遙的注意力不是落在龍鷹兩人身上,反留神六女對「范輕舟」的反應,雙目掠過駭異之色,顯然沒想過「范輕舟」這麼受她們歡迎,除獨孤倩然外,紛紛回禮,還報以笑容。

宇文愚呵呵笑道:「原來是范兄和越公子,兩位肯定是有耳福的人,主執事特來知會,有『江南才女』之稱的都鳳都大家,在主執事力邀下臨時在飛馬軒內舉行琴會,由於座位有限,除特別安排外,其他人采先到者先得之法,兩位萬勿遲到。」

商遙當是沒想過邀請兩人,但宇文愚話已出口,他還有何好說的,謙讓道:「我豈有這麼大的面子,是都才女應場主的請求,故以琴會友。」

越浪一雙眼睛立時亮起來,道:「那商場主定會出席,對嗎?」

龍鷹知商遙和楊清仁均留神自己的反應,也裝出渴望的神情,像越浪般眼睛放光。

楊清仁現出不屑之色,該是認為商月令已是他的囊中之物,而兩人則是不自量力,妄想可吃到天鵝肉。

商遙則露出鬆一口氣的神情,因「范輕舟」現在的神態模樣,理該不曉得「宋問」就是商月令,兩人間尚未發展至「男女關係」。

商遙捋須微笑,道:「場主會如我們所公布的,到中秋的當天方會現身,請公子見諒。」

龍鷹瞧著楊清仁,心忖為何這壞蛋忽然變得對商月令這麼的有把握,旋即醒悟過來,他和商遙在這裡碰頭並非偶然,而是一道走,在這裡碰上宇文愚等人,聊了起來。

越浪難掩失望之色的嘆息一聲。

龍鷹幾敢肯定楊清仁剛剛與老傢伙們舉行密議,內容關乎到商月令的終身大事,例如老傢伙會設法營造楊清仁與商月令獨處的機會,諸如此類。密會後商遙與楊清仁一起離開,因前者順道來知會有資格被邀往參加琴會的人。而他們兩人肯定不在受邀名單內,豈知宇文愚為向越浪示威,表明兩人是沒有被安排座位的一群,不知就裡的說將出來,壞了老傢伙們的盤算。

老傢伙們會否在琴會上為楊清仁的「追求」耍花樣呢?

越浪一聲「告辭」,扯著龍鷹往另一邊走,良久都沒說半句話,直至左轉從南院門離開,狠狠道:「我會教宇文愚輸得有多難看,便多難看。我操他的娘!」

又道:「宇文愚最好求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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