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第一章 神乎其技

眾人期待下,龍鷹微笑道:「小弟一說各位立即明白,就是由我和文兄各取同等數目的箭,比箭開始後,文兄有一枝箭能觸及箭靶,算小弟輸,來個當眾向文兄服輸敬酒,反之亦然。但如果文兄保留一箭不射,作和論。」

前幾排的人全像瞧傻瓜的瞪著他,後方則傳來嘩然之聲。

龍鷹差點向瞪大美目盯著自己的獨孤倩然眨眼晴,幸好及時壓抑衝動。

文紀昆現出一個自負箭技者的不屑神色,從容道:「如此即是范兄有把握以箭追箭,擊落文某每一枝射出的箭,對嗎?」

龍鷹微笑道:「只有少許把握,因從未試過,不過今夜大家興緻這麼高,小弟出醜不打緊,最重要是可博各位一粲,增添高興熱鬧,何況向文兄敬酒絕非苦差,何樂而不為。」

眾人想不到他忽然又變謙虛,登時有人喝彩叫好。

龍鷹轉向李裹兒道:「請郡主決定箭數。」

李裹兒俏臉亮起來,身旁的武延秀則神色轉厲,顯然因范輕舟向李裹兒獻殷勤心中不悅,但又無可奈何。

李裹兒道:「就九枝吧!」

文紀昆道:「謝郡主。」接著臉上現出個奸險陰沉的笑容,道:「射靶不如射燈,只要掛在靶頂的燈有一個熄火,立告勝負分明,人人看得清清楚楚。」

人叢處處傳來議論紛紛的聲音,氣氛熱烈。龍鷹所提出別開生面的比試,引起所有人的興緻,而文紀昆以燈明燈滅為勝負的指標,增添了比試的趣味性。

文紀昆這個提議的高明處,是表面看似對龍鷹有利,風燈當然比箭靶小多了,較難有準繩,可是箭靶全位於陰暗處,在夜色里遠及不上風燈光芒綻放,目標明顯。

即使現場有傾向於范輕舟者,也不會就此爭拗,因為沒有人認為范輕舟可辦得到。要擊落文紀昆射出的箭,箭速不但須高於對方,還要掌握其射出的角度和注入箭內的勁道,難度之高,沒人可想像得到。

何況絕大部分人都等著看他出醜,怎會幫他說話。

李裹兒雖對他有好感、興趣,可是礙於身份,不宜公然為他解憂。

龍鷹哈哈笑道:「這叫『一人計短,二人計長』,愈來愈精彩哩!累得小弟手癢。哈!誰人願借弓矢予我范輕舟?」

一人大聲應喏,排眾而來,赫然是穆飛。

龍鷹揉揉眼睛,大奇道:「小弟有沒有眼花看錯,竟然是穆飛兄。」

他這麼說,機靈者均曉得兩人間有過節。也糊塗起來,因穆飛既可以是示好,也可以是心切促成他的出醜。

在眾人眼中,穆飛非是尋常的牧場人,而是在馬球場上異芒綻射的超級馬球手。

在眾人注視下,穆飛洒然解下背上大弓,雙手奉上,道:「范先生如能勝此箭賽,穆飛會自罰三杯。可容穆飛為先生掛上箭筒嗎?」

龍鷹聽出他的敬意,轉過身去,讓穆飛將箭筒掛在他背上。

穆飛又取走兩箭,使筒內勁箭合乎安樂郡主定下的箭數。

氣氛立即緊張起來,後面的人往前擠,又往左右圍攏,生怕錯過精彩場面。

文紀昆舉高箭筒,向他顯示箭數。

氣氛進一步扯緊。

龍鷹此時離文紀昆約十五步,他沒有移位,就那麼轉過身去,面向遠在八百步外的十個箭靶、十盞風燈。

穆飛後退兩步,變得只有龍鷹和文紀昆立在人叢前方處。

文紀昆示威的拉弓至滿月,又放開弓弦,發出「噔」的一聲,如此重複幾次,似不費吹灰之力,立即惹得支持者起鬨。

龍鷹別頭向李裹兒笑道:「請郡主主持啟動禮!」

李裹兒緊張至俏臉通紅,勉強點頭,道:「你準備好了嗎?」

龍鷹仍瞧著她,咧嘴笑道:「請郡主立即發號施令!」

她旁邊的孫大娘和武延秀都瞧獃子似的看著他,如果李裹兒立即發號,「范輕舟」仍只顧瞧李裹兒,怎看得見對手射出的第一箭?

李裹兒嗔道:「專心點呵!」

龍鷹像此時才記起正在幹什麼,轉頭回去。

人人的心兒都提至咽喉頂,怕的是第一箭龍鷹已令他們失望,沒有精彩的場面。

「開始!」

弓弦聲連續響起。

文紀昆確是了得,一探手從背後箭筒抽出三箭,安置弓弦,枝枝滿弓射出,開始的兩箭采仰射,當然上仰的角度遠比不上龍鷹,但仍能保持準繩實難能可貴,分取靶陣最靠邊的左右箭靶。最後一箭為平射,貫滿真勁,如依其速度勁頭,直至命中中間偏右的靶上風燈,仍不虞有絲毫下墜。

過程實在太快了,眾人只有呆看的分兒,等著燈火被他射滅。

龍鷹慢上一線射出三箭,亦是連珠發射,當每一箭均比對方射出之箭慢上一線的時候,登時生出玄之又玄的奇異感覺,就像兩人早操練過如此射箭千百次般,配合得天衣無縫。

龍鷹三箭均為平射,像長了眼睛般懂得找尋追擊的目標。其中的一箭更疾如電閃,以更高的速度索命鬼般追著敵箭去了。

「叮!叮!叮!」

箭鏃撞擊聲幾不分先後的在離風燈數尺許的位置爆響。

風燈依然。

二千多人聚集的草原,靜至只剩下風聲和火炬的獵獵燃燒聲。

文紀昆色變往龍鷹望來。

龍鷹笑道:「承讓!」

文紀昆倏地踏前一步,半側身,拔箭舉弓。

眾人齊聲嘩然。

文紀昆變動雖不大,但剛好能以身體遮擋龍鷹的視線,不讓他瞧到箭矢離弦時的位置。

今次他的目標是右端的風燈。

大部分人雖不屑他的行徑,亦難以怪責,因並沒就這方面訂立規矩。

就在文紀昆將弓拉至滿月的剎那,龍鷹的箭早上一線望高空射去。

「嗤!」

文紀昆的箭平射而去。

功力稍次者,根本弄不清楚誰先誰後。

所有人呼吸都暫時止住,感受那千鈞一髮的壓力,誰想過箭賽可變得如此緊張刺激,詭變多端。

龍鷹拿捏的時間精準至分毫無誤,欺的是文紀昆來不及變招,勝的就是這一線之別。

龍鷹非是因愛出鋒頭,又或為要壓倒文紀昆,而是在創造有利於「范輕舟」的未來條件。

一場箭技比拼,勝過千言萬語,既可鎮著以牧場為首的世家大族,又可使嶺南諸人對他生出憚忌。而此間發生的事會隨各隊歸家散播全國,令「范輕舟」本止限於長江流域的名聲廣為傳播,一舉成名。

同時更為「范輕舟」的神都之行造勢,武三思和二張之輩不對他刮目相看才不正常。就在他與剛離開的樂彥商討結盟事宜之初,他早決定放手大幹。他的聲望愈高,說出來的話將愈見分量,對楊清仁的威脅力勢不住提升。如給他打進李顯的太子集團,楊清仁除乖乖屈從外,再無他法。

「范輕舟」不會成為一個包袱,他隨時可將之於一夜間解散,只要事前做足準備工夫便成,這是從台勒虛雲處學來的智慧。

箭簇摩擦的微響遠傳回來。

文紀昆的箭被從天空彎下來神乎其技的勁箭硬撞至失去準頭,被壓得稍偏往下,在風燈的照耀下,兩箭同時命中紅心,尾羽互相和應般顫震。

「好!」

二千多人毫無保留的爆起激蕩河原的喝彩高喊,龍鷹此箭贏盡人心,文紀昆不但輸掉箭賽,且失掉別人的敬意。

不論文紀昆如何無恥,亦無顏射出另一箭。

越浪揚聲道:「此賽就此作罷,和氣收場。范兄箭術神乎其神,可與鷹爺平分秋色。」

龍鷹心忖是一模一樣,幸好在場者沒人見過「龍鷹」射箭,只能想像。謙讓道:「越兄誇獎了,雕蟲之技,怎能和鷹爺相提並論,據聞鷹爺可在暗夜裡命中一里外從野林驚飛的小鳥,那才當得上是神乎其技。」

說時偷望李裹兒一眼,見她聞鷹爺之名不但沒不悅,雙目還射出向慕之色,顯然少女崇拜英雄的心性,蓋過了成人世界的仇怨嫌隙。

再不看鐵青著臉、狼狽不堪的文紀昆,先將弓矢還給穆飛,又向李裹兒告辭,接而抱拳多謝各方的支持,在彩聲掌聲里施施然離開。

臨走前他接觸到獨孤倩然的明亮眸神,不由心中後悔,因瞧出伊人心裡對自己的欣賞和愛悅,他實不該在人叢里搜索她那雙醉人的明眸。

足音追來。

龍鷹放慢步子。

穆飛來到他身邊,誠摯的道:「感謝范爺的多番訓導,令小子汗顏,知己之不足。小豫說得對,她告訴我如果我仍不能從愚蠢里醒過來,我這一生就那麼的完蛋了。」

龍鷹道:「你碰上她嗎?」

穆飛道:「她經過時,我截著她追問這一天一夜是否做了不可告人的事。」

龍鷹欣然道:「你很坦白!」

穆飛道:「我必須明白,范爺方會明白其中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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