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第十七章 芙蓉帳暖

商月令一呆道:「除太子外,天下還有誰當得起鷹爺的推崇。但肯定不是太子,太子和鷹爺間素有嫌隙。」

龍鷹道:「李顯是個傀儡,適供野心的妻子和佞臣操縱,韋妃和武三思亦難登大雅之堂,比之武曌,韋妃是差遠了。在這情況下,最有可能勝出的將是河間王李清仁,問題在他非是姓李,而是姓楊。」

商月令現出震駭的神色。

沉吟片刻,輕輕道:「你不是一直不肯說嗎?因何忽然又吐露真相?」

龍鷹微笑道:「我是不會對嬌妻隱瞞的,而不論今晚是在帳內還是帳外,月令仍要失身於我,反對亦沒有用,此為命中注定了的事。」

商月令羞不可抑的道:「你這人哩!人家早將心掏出來給你了,仍要重重複復的。」

又抿嘴笑道:「月令曉得山頭也有個好地方,問題是如何安置小豫?附近有猛獸出沒呵!」

龍鷹道:「只要不是太遠,我有把握保護她。」

商月令垂首道:「可是……可是……」

龍鷹接下去道:「可是當我們在帳內翻雲覆雨,共度良宵之時,怎理會得到帳外的世界呢?對嗎?」

商月令赧然道:「不和你說了!」

龍鷹道:「還是場主想得周詳,對著場主脫甲後誘惑惹火的迷人胴體,小弟昏昏醉醉的,嗅到的幽香又大幅增加。這樣吧!我們在新房旁另豎一帳,將她搬入帳內的安全環境里,免受蚊叮蟲咬之苦。」

商月令擔心的道:「她忽然在半夜醒過來時怎辦好呢?」

龍鷹嘻皮笑臉道:「那她就會聽見自己高高在上的場主另一種表達深心歡愉的聲音。」

商月令嗔道:「大壞蛋!」

龍鷹舉高雙手表示投降,道:「我現在立即出動去望聞問切,從她脈氣走勢,作出她回醒時間最精確的評估,然後本探子回來上報場主。」

商月令嘆道:「她老人家說得沒錯。看什麼!快滾!」

龍鷹大笑去了。

一道飛瀑從石隙瀉出,化為逾五丈的流泉,然後衝出山崖,成為另一道直瀉十多丈的水瀑,再蜿蜒流往獵場。

兩個營帳夾河設置,漫空星斗下瀑如鼓鳴,另有一番滋味。

下方河原燃起了數之不盡的篝火,營帳掛上風燈,他們的營帳卻處於其外的高處,獨立而隔離。

如果不是由商月令領路,真想不到下山之路旁有這麼棒的福地。

三馬一騾就在帳旁的草地徜徉徘徊,吃草喝水,不知多麼寫意。

龍鷹本要美麗的場主和他來個鴛鴦共浴,但害羞的商月令怎都不肯,只好自己獨個兒到河泉深闊處浸個痛快。

回到帳幕,換上帶來的衣服後,煥然一新,每個毛孔都似在歡呼喝彩,剛才水寒如雪的滋味,仍保留在髮膚間。

商月令脫去外袍,現出一身雪白的騎服,在廣袤的星空襯托下,優美的體形動人至不可方物,沒法描擬。

以龍鷹的見慣美女,亦要立即心跳加速,難以自已,加快步伐來到她身旁,往她瞧去,她側臉的輪廓刀削般清楚分明,靈山秀川的起伏著,一雙美目正深情專註地俯瞰她治下的美麗聖土。

她的臉蛋升起兩朵紅雲,或許因感覺到龍鷹的「不懷好意」。

龍鷹探手過去輕輕摟著她不盈一握、柔軟又具有彈跳活力的腰肢。

商月令柔順地挨入他懷裡,頭枕在他寬闊的肩頭上,仰望夜空,喃喃道:「月兒快出來哩!每晚它都會變圓一點,直至中秋月滿。」

龍鷹重重在她臉蛋親一口,芳香盈鼻。

商月令喜孜孜的道:「鷹爺可知『少帥』寇仲送給玉致夫人和楚楚夫人的訂情之物,正是從長安楊公寶庫得到的兩顆夜明珠呢?」

龍鷹訝道:「又會這麼巧的!」

商月令嬌嗲的瞥了他一眼,目光又回到迷人的星夜上,柔聲道:「這是命中注定的嗎?天上的星星每一顆都各有任務,管轄著人世間的一飲一啄,沒有人可逃離攔空的星網。」

龍鷹想起席遙和月靈,點頭道:「大概是這樣。」

商月令道:「說故事好吧!」

龍鷹失聲道:「如此良辰吉時,竟用來說話?場主知否我的故事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商月令道:「有所謂長話短說嘛!你怎會化身為范輕舟的?要扮也找個身家清白的人來扮呵!」

龍鷹道:「要怪就怪你的桂師兄好了!是他為我安排的身份,目的是要混進大江聯去做卧底,探聽消息。哈!長話短說哩!就是在那裡碰上現在的河間王,他是唐初開國時名懾一時有『影子刺客』之稱的楊虛彥,與高祖李淵的妃子董淑妃私通下的後人,該姓楊而非姓李,屬前朝隋的嫡系皇族,現今是要得回失去了的天下。不要再問,否則明天太陽升起時,我仍在解釋其中錯綜複雜的情況。」

商月令欣然道:「你肯說出來,月令已是非常開心,且是比夜明珠更動人的聘禮。忽然間,月令竟和天下最厲害的人物結成了連理,月令的天地亦擴展到了千萬里之外去。」

龍鷹道:「早前你說的老人家,指的是否秀珣場主?」

商月令神魂嚮往的點頭應是,道:「她老人家說過,好的丈夫可分為三類,就是伴侶、知己和情人。」

龍鷹道:「說得精彩,該是就宋師道、寇仲和徐子陵三個與她關係最密切的男人而言。」

商月令道:「在說及他們三人前,秀珣場主先論述她娘親的兩個男人,就是她的爹和魯妙子。」

龍鷹給惹起好奇心,道:「她有何評論?」

商月令輕輕道:「鷹爺很有耐性聽人家說話,這是當知己必須的條件。」

接著道:「談論她爹時,秀珣場主字裡行間充滿惋惜,指他凡事都想多了,小事可化為大事,故一生充滿苦慮,使自己不開心,旁人也很辛苦,因而減壽早逝。」

龍鷹道:「魯妙子又如何?」

商月令道:「秀珣場主說魯妙子是個好情人,卻是最糟糕的丈夫。」

龍鷹失聲道:「最糟糕的?」

商月令閉上美目,道:「她形容魯妙子的人生,就像個愛玩的大頑童,到了一間滿是各種玩意的大屋,要他只專註於其中的幾個玩意是沒有可能的。」

龍鷹點頭道:「形容得很妙,連身後事仍要耍上一招,便可推想出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商月令道:「她留給後人看的傳記,一字一徘徊,用心良苦,是希望後代的女兒們知所選擇。」

接著張開秀眸,輕描淡寫的道:「當月令聽到鷹爺獨行千里,於契丹人實力最強大處斬下敵酋盡忠的首級,月令心裡的那個『野丫頭』給喚醒過來。」

龍鷹一怔將她摟到身前,雙方貼體相對。

商月令嬌媚地橫他一眼,雙手摟上他的脖頸,道:「我是引用秀珣場主的形容詞句,不論是哪種出身,每個女兒家心中都有個『野丫頭』,就看會否被引發出來,而她畢生最大的遺憾,正是沒有釋放出心底里的那個『野丫頭』,一切依循家訓規矩。可是如果她有再選擇一次的機會,她會選擇曾將她的『野丫頭』差些兒勾引出來的『壞蛋』。」

龍鷹道:「肯定是寇少帥。宋師道品味高絕,與秀珣場主興味相投,是最佳的伴侶;徐子陵似閑雲野鶴,淡薄名利,清心靜慮,乃知己的難得之選。但寇少帥才能勾出良家婦女心裡的『野丫頭』,可是當時他滿腦子爭霸天下的大計,哪來餘暇顧及男女私情?」

商月令訝道:「你怎會這麼清楚?」

龍鷹吻她香唇,道:「此涉及另一個須說足兩個時辰的故事,不宜在此刻打開話匣子,今夜是專為甜言蜜語而設的。」

商月令再次閉上美目,沉浸在某一情緒里,悠然道:「接著便是鷹爺雪硤石谷之恥,大破孫萬榮的消息,月令再按捺不住,籍商討飛馬節為名,秘訪揚州,親自問桂師兄有關你的所有事。桂師兄當時說過一句話,使月令印象深刻,他說你是個沒有人可摸得通透的人。當時月令心想,這麼的一個人會是怎樣子呢?天下間怎可能有如此的人!」

稍頓續道:「月令再控制不了心裡的『野丫頭』,用盡辦法去打聽有關你的事,點點滴滴的收集,就像在現實里連續發生的說書傳奇。孫萬榮之後是以狂風掃落葉的方式助吐蕃人光復高原,最精彩是緊接其後的天石爭奪戰,因有武延秀在場,看著突厥大汗打開空無一物的天石,得到的是『龍鷹笑贈』的鐵牌子,還駭得默啜不得不恭送武延秀返中土,讓這小子撿回小命。鷹爺呵!你是怎辦到的?月令要知道詳情呵!」

龍鷹嘆道:「幸運的成份最重要,小弟實不敢居功,有機會定將全部細節一一奉上。」

商月令道:「鷹爺偕萬仞雨和風過庭到南詔去的情況,沒有人知道,知的是風公子攜美而回,還多了個異族高手,接著是雄霸金沙江流域的金沙幫被連根拔起,鷹爺的行事不單難以測度,還令人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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