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第十章 出身來歷

於離龍鷹二十多步遠,李裹兒在入門處停下來道:「你們坐在這裡,本郡主有話要單獨和這個傢伙說。」

她以耳語般的低音量吩咐由四男兩女組成的護駕高手,怎瞞得過龍鷹一對魔耳。

眾人都現出不同意的神情,不過誰敢逆她之意呢?幸好其中一女淡淡道:「郡主請恕臣屬沒法從命,起行前太子妃下有嚴令,在保安上是由臣屬拿主意。」

她以內功約束聲音,以龍鷹的靈銳,僅可耳聞,當然,他並沒有施展凝聽,否則會清楚多了,但亦顯示此女武技非凡,該是像寧采霜般白道武林特別出色的女性高手,今次隨行來保護李裹兒,看她在這方面的寸步不讓,知她地位特殊。

此女三十歲許的年紀,樣貌端莊卻不出眾,清晰的五官綳得緊緊的,瘦且高,神情深沉,予人保守和不苟言笑的印象,中土武林確是卧虎藏龍,隨便走出個人來,以龍鷹之能仍不敢輕視。其他五人,比起她要差上一大截。

安樂郡主李裹兒差些兒跺足不依,嗔道:「大娘呵!不會有危險的。」

龍鷹放下心來,對「大娘」非常感激,想不到以李裹兒的刁蠻任性,竟不敢斥責大娘。同時明白過來,為何楊清仁會說他和李裹兒在牧場不會有事發生,其時聽過便算,到此刻方曉得因有這個大娘貼身監視,令李裹兒妄動不得。

大娘淡淡道:「郡主請恕在此事上沒得商量,此人看似謙謹,可是雙目靈動如神,隨便站在那裡已是無懈可擊,實乃深不可測之輩,不在河間王之下,老身對他也沒有必勝的把握,郡主萬勿掉以輕心。」

李裹兒一雙美目往龍鷹投來,射出本郡主就是愛和這樣的人物結交的歡喜神色,看得龍鷹心中仿徨。到聽得大娘對他的評估,又自稱「老身」來壓李裹兒,方曉得她真實的年紀遠比她的外貌大,應為白道武林前輩級的罕有高手,先天真氣練至登峰造極的境界,能抗逆歲月的侵凌。

心裡大為懍然,差點看漏眼,由此可看出大娘的高明。

李裹兒拗不過她,退而求其次氣鼓鼓道:「有大娘陪本郡主便成,其他人給本郡主坐得遠遠的。」

四男一女往大娘瞧去,唯她馬首是瞻。

大娘從容道:「黛兒和我們一道去,你們在隔一張檯子外坐下,須打醒精神。」

以李裹兒的嬌縱,仍只有聽的份兒。

李裹兒坐入桌子另一邊、那叫黛兒的高手為她拉開的椅子去,向垂手恭立的龍鷹道:「坐!」

龍鷹恭敬的道:「小民站在這裡可以了!」

大娘和黛兒守在李裹兒後方兩側,垂簾內視的模樣,注意力實全集中往「范輕舟」身上,如他有異動,在氣機互引下,她們會立即封殺。

黛兒是真的年輕,雖遠及不上大娘,卻造詣不凡,可列入高手之林,樣貌只中人之姿,但青春健美,討人歡喜。她對「范輕舟」的敵意,較大娘輕多了。

有一老一少兩大女衛在對面虎視眈眈,龍鷹不敢說佻皮話,改「小弟」為「小民」。

坦白說,他不知多麼感激大娘。

安樂郡主皺眉道:「這裡不是皇宮內苑,而是飛馬牧場,行的是江湖規矩。坐!這是本郡主的命令。」

龍鷹「誠惶誠恐」的在她對面坐下。

李裹兒笑道:「你一時一副模樣,裝神弄鬼,究竟有何圖謀?」

大娘和黛兒似化為兩尊石像,不覺任何反應動靜。

龍鷹正容道:「稟告郡主,不論誰到飛馬節來,均有所圖,小民並不例外,希望能見識中土最著名的盛事,更要撫今追昔,緬懷當年少帥等人傑輩出的精彩時代,以堅定小民改走正道的決心。」

李裹兒現出被他氣結的神態,可是忍俊不住從兩邊唇角擴散出來的笑意,就知她對「范輕舟」信口雌黃,沒一句是真的胡言不但不以為忤,還大感有趣。只恨任她如何浪蕩,仍未能厚顏至在後面兩女的監視下,挑逗「范輕舟」。那種美少女表面扮正經,暗則心動的模樣,比之以前所有時刻更迷人可愛,艷光散射。

咬著唇皮道:「你這混蛋是暗指本郡主參加飛馬節亦是別有所圖嗎?」

龍鷹不亢不卑的答道:「小民怎敢?有所圖是人之常情,別有所圖則是居心不良。郡主肯來,是表示對飛馬節的親身支持。哈!希望……嘿!」

李裹兒大嗔道:「為何欲言又止的,爽脆點說出來!」

龍鷹苦笑道:「小民現在緊張得手心冒汗,怕一時失言,令郡主不高興。」

李裹兒沒好氣道:「以前又不見你怕失言,連不該說的都說了。好吧!本郡主賜你可像以前般直言無忌,事後不會向你算賬。」

龍鷹道:「多謝郡主對小民格外開恩。事情是這樣的,希望郡主繼續支持牧場,包括他們不驅逐小民離場的決定,因為只要郡主一句說話,小民須立即捲鋪蓋回家,其他人說上千萬句,仍不被小民放在心上。」

他的話既將安樂捧上天,又弄得她糊塗起來。

李裹兒蹙起眉心,嗔道:「你剛才明明不是這個意思,不准你岔東說西的。」

龍鷹瞧了她身後的兩女一眼,大娘仿如高尼入定,黛兒的嘴角已逸出笑意。

道:「郡主英明!我這人一向口不擇言,說時不知自己在說什麼,答時想到哪一句答哪一句,少時都不知給爹杖責了多少次。」

李裹兒終「噗嗤」嬌笑,雖知會縱容眼前的大混蛋,仍是沒法苦忍,狠狠橫他一眼道:「你既然提起令尊,讓本郡主問一句,你給本郡主老老實實回答。」

她來前肯定沒想過和范輕舟說這些事,可是因大娘在後,話題演變為現今的局面,古怪荒唐。

龍鷹道:「請郡主垂問。」

李裹兒難掩心裡興緻盎然的情緒,含笑瞅著他道:「你這身功夫是怎樣練就出來的?不準有一字虛言。」

大娘首次現出精神上的波動,比李裹兒更關切這個問題。她對此的看法,勢影響到神都白道武林對「范輕舟」的態度。

龍鷹俯前少許,壓低聲音道:「此為小民的秘密,嘿!我的武功是偷回來的。」

李裹兒不解道:「招式或可以模仿,但內功心法即使在名師指點下,仍可能一事無成,怎樣偷呢?」

龍鷹讚歎道:「郡主不但天生麗質,且冰雪聰明,一聽便明。我的『偷』不是一般的偷,偷的是對方的秘笈,看一遍記下來後放返原處。這種事須在十五歲前辦妥,雖失敗過無數次,被當作是小偷拿著狠揍,但因小民年幼,又沒想過我志在秘岌,最後都放了我,還讓小民學懂捱揍的本領。哈!」

李裹兒笑得花枝亂顫,指著他罵道:「虧你這麼荒誕的話竟說得出口來,是否想本郡主親手揍你一頓?」

龍鷹道:「正因如此,小民才對自己這段見不得光的練功史諱莫如深,因說出來不會有人相信,事實上小民沒什麼可隱瞞的。」

再降低音量道:「郡主想想,只要我成功一次,等於踏上武道之路。且每經一次失敗,我都會從中學多點東西,為下一次偷東西搭橋鋪路,為此我不但足跡踩遍雲貴,還上至青海和高原,每一天小民均感到比昨日強壯。」

李裹兒動容道:「你的話隱含至理,可知非只是一派胡言。」

又道:「你最後成功了嗎?當然成功了,否則今天不會坐在這裡。」

龍鷹道:「成功了一次,事後方知是他老人家故意讓小民成功的。」

雙目射出緬懷崇慕的神色,道:「小民剛足十四歲,但長得比同齡的孩子高大粗壯,在邏些城盤桓了幾個月,過著流浪生活,學懂吐蕃語後靠幫人做粗活養自己,一天在街上閑逛時,見到一個在街頭擺缽化緣、瘦得像竹竿般的高僧,最惹我注意是他邊化緣邊拿著一本舊得發黃的冊子看個不休。小民心想,瘦成餓殍般仍死不掉,肯定是高手,看的必為不世秘笈,豈肯放過,捱著餓肚窺伺一旁,到夜晚機會終於來了。」

他如此苦心孤詣的編故事,是為了對自己的過往作出不含糊的交代,免去將來被查根究底的煩惱。表面是向李裹兒交代,實則是說給大娘聽。

李裹兒被他引人入勝的故事打動了,緊張追問道:「是怎樣的機會?」

龍鷹道:「高僧於黃昏時到了附近一座寺廟落腳,放下唯一的包袱,包括化緣的銅缽,就那麼溜了出去。哈!郡主可想見我當時高興得似發狂般的心情,不顧一切偷進去,找到秘笈。唉!我的娘!揭開才知是用小民從未見過的文字寫的,幸好老天爺開眼,文字外尚有圖像。小民一個接一個的看著,竟非常有感覺,就像體內的經脈竅穴不住呼應著圖像,看得心迷神醉,忘記了當時是做小賊去偷別人的東西。」

李裹兒懊惱道:「你怎會這麼蠢的,不是該拿東西立即走,到安全地點才看個飽嗎?」

龍鷹忍住笑道:「小民是盜亦有道,只看不偷。」

李裹兒嗔道:「你指我無道嗎?」

龍鷹忙道:「小民怎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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