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第三章 南堂殺機

楊清仁來到他身邊,出奇地友善溫和的道:「剛才本王看賽事回來,安樂郡主劈頭問我,為何要邀像范兄般的江湖強徒到神都去,問得本王啞口無言。」

龍鷹一怔道:「你不是真的不懂答吧!」

楊清仁朝左轉,龍鷹只好跟著他。

走了十多步,楊清仁從容不迫的道:「你是在怎麼樣情況下遇上郡主?」

龍鷹心忖他該未有機會與白蓋碰頭,故不知自己找白蓋算賬的事,道:「剛巧都是參加『仙跡游』,碰個正著。郡主她老人家不忿那天小弟和河間王打招呼時,沒同時向她請安問好,故而大發嬌嗔!咦!這不是到膳園去的路嗎?若河間王想去參加另一輪『仙跡游』,恕小弟不奉陪了。」

楊清仁道:「男人對男人怎會感興趣,這是娘兒們的玩意,參加『仙跡游』的多是女的,只沒想過范兄有興趣。」

龍鷹見他腳步不停,只好再陪他走一陣子,續道:「郡主又問小弟和你說過什麼。河間王你來告訴我,難道告訴她小弟和你拳來腳往,互相恐嚇,斗個不亦樂乎嗎?哈!當然不是如此,而是相親相愛,既然惺惺相惜,河間王好該邀小弟到神都去,此正為男兒的玩意,對吧!噢!我的肚子仍未餓,今天的午膳吃多了,尚有半份在裡面。」

河間王望南食堂舉步,漫不經意的道:「不餓可以喝兩口熱茶,我們坐下再說,本王還有事向范兄討教。」

龍鷹心裡打個突兀,照道理他們間要說的已說盡,沒有什麼好說的,不過也想聽他有何話可說,只好跟著他進南食堂去。

人聲笑聲、杯盤碗碟的碰撞,潮水般從入口處湧出來。

跨過門檻,看到的是與早前東食堂仿如兩個不同世界的熱鬧情景,人頭攢動,聚集了二百多人,只餘下靠角的二、三張桌子仍是空的。

楊清仁的蒞臨,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紛紛向他施禮問安,楊清仁得體地報以微笑和回禮,「范輕舟」變成了他的隨從。

就在跨過門坎的一刻,龍鷹終明白了是什麼一回事。

這是一個殺他的陰謀布局。

或許目的不在殺他,因會觸犯牧場的天條,但只要能令他負上嚴重內傷,又或「舊患複發」,等若成功了一半,那他的歸天只是個早和晚的問題。

這傢伙確是大膽果斷,心狠手辣。

龍鷹感應到散布堂內五股波動,均是沖著他而來,充滿森寒的殺機。

其中兩股波動來自古夢位於中央的桌子,坐滿了人,卻不見越浪或敖嘯,露餡的是古夢和文紀昆,兩人都欲蓋彌彰故意不看他。

另兩股波動來自白蓋和與他坐在同一桌的夥伴,桌子靠窗。

此外尚有一人混雜在其他人處,三個不同位置連起來成「品」字形,充滿合圍的意味。

而當他跨門而入,前足著地的剎那,他感應到無瑕若有若無的魔氣,因人多氣雜,如他不是因波動提高靈應,會輕易錯過。

裝作好奇的掃視兩遍後,終於察覺無瑕的芳蹤,近在眼前,就在入門左邊的一桌,扮成個中年男子,還與同桌的人言笑甚歡,頗熟絡似的。

她扼守著如非破窗而出,便該是唯一離開食堂的出口。

如他所料無誤,無瑕的任務是在首輪攻擊後,如他能負傷突圍,她會追在他身後,取他的小命。

無瑕是中途插隊,不過憑楊清仁、白蓋或文紀昆的身份地位,為一個遲來的朋友作出妥善安排,牧場是不會介意的。

楊清仁婉拒了宇文愚邀他們兩人同席的好意,朝一角的空桌走去。

龍鷹見不到獨孤倩然等女孩子,怕該就是商月令所說的,今晚與她共膳的密友了。

忽然間,世外桃源般的牧場,再沒有絲毫安全的感覺。

他當然不會害怕,還大感刺激好玩。

敵人最厲害的殺著不是無瑕,而是正與自己並肩而行的楊清仁,假設他於敵人驟起發難時毫無防範之心,楊清仁的攻擊勢成肘腋之變,必死無疑。

他仍認為敵人並不急於一時,要在牧場內置他於死,因商月令是楊清仁亦開罪不起的人,只是想將「范輕舟」弄成半個廢人,輕重由楊清仁親自拿捏。這個認知非常重要,因可預估楊清仁「陰招」的手法和力道。

從敵人的波動,他掌握著對手的強弱。測不到無瑕的波動是理所當然,因她的「玉女心功」至陰至柔,與他的魔種天生相剋;楊清仁則為與他同級的高手,集魔門、玉女宗、大明尊教和不死印法之大成,心志堅剛如岩,即便在惡劣的情況下,仍不會露出心神的破綻。白蓋和古夢的波動大致相若,與白蓋坐在一起者不但守不住心神,更如一條扯緊的弓弦,顯示出緊張和不安,功力明顯差白蓋和古夢一截,乃敵人里最弱的一環。

文紀昆被稱為雲貴第一人,確名實相符,其波動透出冷靜持恆的味兒,微僅可察,不容輕視。

但最想不到的是獨自坐開者的修養武功竟不在文紀昆之下。

此人三十多歲的年紀,體型肥大,沒有分毫健碩可言,亦不覺他發達的四肢暗含力量,皮膚白皙,予人笨拙的印象,面目平凡,單看外貌,可騙倒任何人,不曉得他實為極度危險的人物。

楊清仁轉向「范輕舟」笑道:「我們就坐這張桌子。」

龍鷹隨他朝食堂在東南角的桌子舉步,右面是一排八個的落地槅窗,如在陽光充沛的白晝,外面老樹的光影會給扯進堂內來,現在則是風涼如水,樹香花香。

最接近他們的桌子,距離逾丈,寬敞舒服。

楊清仁正要背著其他人坐下,龍鷹笑道:「坐這一邊對我會舒服點,是習慣呵!不坐在可一目了然的位置,我會坐立不安的。」

不理楊清仁,龍鷹徑自坐往角落的位置,等同角落裡的角落。

楊清仁當然拿他沒法,且不可以透露心中的不悅,繞過來坐往靠窗的一邊,擋著他破窗而去之路。

一個健美的牧場姑娘在他們尚未坐暖椅子之際送來香茗,又擺開兩副碗筷,說出今晚供選擇的菜式,招呼周到。

牧場姑娘去後,楊清仁向「范輕舟」欣然道:「我還以為范兄不吃東西呢。」

龍鷹知他是沒話找話說,聳肩道:「這就是場境的影響力,小弟是觸景生情,見到這麼多人濟濟一堂吃東西,不由也感肚子需要點好東西。唔!牧場的菜式簡單新鮮,氣味怡人,令小弟食指大動。哈!河間王究竟有何心事話兒,想和小弟傾談呢?」

楊清仁拍拍額頭,道:「有件事忘記了問范兄,聽說范兄還有位隨來的夥伴,該是在牧場附近方和范兄會合,范兄如不介意,可告訴本王此人的身份嗎?」

龍鷹心忖關你的屁事,楊清仁特別問起採薇,是暗帶威脅,表示對付不了你,可轉而對付她,而有人隨行更成「范輕舟」的負累。

這番話純粹是擾他的心神,拍額的動作為動手的暗號。

果然龍鷹尚未回答,古夢長身而起,朝他們的桌子走過來,後面跟著文紀昆。

龍鷹趁還有點時間,往楊清仁傾側過去壓低聲音道:「實不相瞞,她是小弟的老相好,到這裡來偷東西,豈知出師未捷,現在被場主關進牢獄。哈!河間王想送小弟往西天,小弟也想送河間王上路,兩下扯平。」

「哈」的一笑時,龍鷹撮指成刀,無聲無息地直插往楊清仁左腰腎的位置。

今次輪到對方飽嘗變生肘腋之苦,楊清仁不愧「不死印法」的傳人,竟仍能舉左手以掌緣劈中龍鷹的掌刀,擋著腰破腎爆的死劫。

龍鷹出手前毫無徵兆,快、狠、准,楊清仁雖險險擋著,卻是後發受制。

龍鷹像來個實戰演練般,一波一波的道炁,潮水般浪接浪攻向對手,亦不由心中佩服,縱然在如此先機盡喪的劣況下,楊清仁仍守得穩如銅牆鐵壁,後力無窮,不過可肯定在龍鷹龐大的壓力下,不要說動半個指頭,連開聲說話亦力有不逮。

制著楊清仁,主動權全落入龍鷹之手,在他「釋放」楊清仁前,後者將對他沒有絲毫威脅力。

楊清仁雙目殺機閃閃,卻不敢眨眼睛,休說向正走過來的古夢和文紀昆示警。

另一邊的胖子站起來,貼牆而至。

白蓋和他的同夥行動了,靠右邊的窗子走過來,各拿酒杯在手,擺出過台敬酒的款態。

食堂人來人往,不住有離桌敬酒的行動,牧場姑娘們來回穿梭,喧鬧聲里沒人覺察有異。

以河間王的身份地位,其他人爭著來敬酒,平常不過。

古夢抵達桌子另一邊,雄偉龐大的身體擋著了大部分人的視線,除左方最接近的一桌外,沒人可直視在此角落發生的事。

胖子滿臉笑容的出現左方,恰好在兩席之間,隔絕了左方的視線。

文紀昆從古夢右邊繞出,看樣子是要從左方的空檔突襲龍鷹。

敵人的配合天衣無縫,如果楊清仁沒有被龍鷹先發制之,此刻龍鷹就是陷身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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