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第十五章 唇槍舌劍

龍鷹縱騎飛馳,痛快之極。

離開賽場十多里後,他跟在一群由近二百匹牧場養的馬組成的「野馬群」之後,追逐了好一會兒,方掉頭返賽場去。他是故意暫避,以免和楊清仁提早碰頭。更怕是和皇室隊的人起衝突,那晚他公然挑釁,李裹兒一方會有人心中不高興,說不定藉機挫折他。

他和商月令的戀情是見不得光的,不可以公開,只可秘密進行。

但若商月令公然邀他在決戰助陣,楊清仁會怎麼想?

賽場傳來陣陣喝彩打氣浪潮般起伏著的人聲,隔遠看去,人頭攢動,依估計就向著他的一邊已聚集逾千人之多,如果賽場另一邊有同樣數目的人,那觀賽人數將接近三千之眾,非常熱鬧。

叱喝、馬兒奔騰、鞠杖命中馬球的聲音、唱籌員的報數,不住傳來,不用眼去看已知賽事如火如荼的進行著,緊張激烈。

上午有三場賽事接續進行,三隊被淘汰出局。賽事以六局分勝負,每局一刻鐘,不計中場休息的時間,每場賽事約為大半個時辰。

離賽場不到千步,傳來震天的彩聲,顯然已勝負分明,龍鷹心贊自己計算準確,在賽事結束的一刻及時趕回來。

勒馬停下來。

驀地場中一馬人立而起,馬上騎士赫然是李裹兒,正揮舞鞠杖,歡欣如狂,一身紅色的打馬球裝束,非常奪目,剩看她的姿態神情,已知她的皇室隊是勝出的一方。

還看到楊清仁氣定神閑的策馬伴在她一旁,像勝利只是微不足道的事,反之另一邊的武延秀顧盼自豪,彷彿將失去了的全在馬球場上贏回來。

龍鷹在東宮見過武延秀打馬球,知他確是高手,卻要比文紀昆那級數的馬球手遜上一、兩籌。

皇室隊雖算有一定的實力,但主將該只得個楊清仁,這傢伙因早有爭奪商月令之心,故投其所好,練得一手好馬球,配合他的武功底子,雖然沒可能超越自己,但亦差不了多少。

他隔著觀賽者遠盯楊清仁,令他生出感覺,自然而然往他望過來,雙目倏地閃亮,變得凌厲銳利,貫滿殺機。這也是最自然的反應,在不經意下顯露心意。

龍鷹優哉悠哉的靜待著,心情輕鬆寫意。湘夫人打開始便沒意思讓自己去追求商月令,否則怎會對她的喜好一字不提,例如打馬球。不過湘夫人確有她的一套,可騙死人不賠命,自己實不應相信她所說的任何一句話。可是隱隱里又覺得非是如此,至少她沒有與無瑕、洞玄子和霜蕎等在到牧場的路上連手對付他。

楊清仁孤人單騎排眾而出,朝他趕過來,沒有攜帶武器。

想想也要為楊清仁感到窩囊,直至此刻仍未見到商月令,空有渾身解數,卻是無從施展。正如龍鷹向商月令所說的,世事之離奇曲折,往往出人意表。

「范兄你好!」

龍鷹微笑道:「托福!但怎及得上河間王呢?」

楊清仁苦笑道:「見到范兄的一刻,我知自己是在走著霉運,何好之有?來吧!我們跑遠點,邊走邊談,萬事好商量。」

他愈是好說話,龍鷹對他戒心愈大,因清楚他是個怎麼樣的人。掉轉馬頭追上他,與他並騎緩行。

楊清仁朝他瞧來,道:「范兄明明被小可汗重創兼擊下高崖,不跌個粉身碎骨已是天大奇蹟,竟還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潛離現場,范兄可以解釋兩句嗎?」

龍鷹道:「可以告訴你的,是小可汗誤以為重創了我,事實上卻是可硬壓下去的傷勢,而被擊落山崖則是小弟故意為之,因曉得你們這麼不惜一切的務要使小弟到不了牧場去,定有個很好的理由。當見到河間王的一刻,方清楚答案。」

楊清仁微笑道:「那不可以告訴我的,又屬哪方面的事?」

龍鷹哂道:「既然不可以告訴你,當然不可以說是關於哪一方面的哩!河間王問得很古怪。」

楊清仁從容道:「范兄該是老江湖了,但對人心的微妙處仍是掌握不足夠。我問這句似是多此一問的說話,是要證實確是另有因由,現在聽范兄說得理所當然,知范兄沒有故弄玄虛,的確有非常特殊的方法,令你避過重重阻截和監視,安抵牧場。」

龍鷹心忖你雖然才智過人,可是任你千猜萬想,也想不到其中的竅妙。淡淡道:「河間王何不猜來看看。」

楊清仁嘆道:「看范兄竟有十足的信心我不會猜中,知猜是白猜,只惹來范兄的嘲笑。」

龍鷹心中大懍。自己一直將他簡化了,事實上此君學究天人,精通術數,絕不可小覷。道:「河間王何用猜呢?合指起一課大六壬便成。」

楊清仁嘆道:「有這麼簡單容易就好了,自昨晚見你老兄後,我一直心神恍惚,難以起卦。靈覺天機一向如此,在你最需要的時候,偏偏過門不入。」

龍鷹生出奇異的感覺,此時接觸到的楊清仁,是他的另一面,確是魅力十足,能將最平常不過的事說得引人入勝,如果自己放棄到牧場來,商月令失陷在他的手段下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道:「河間王可代表小可汗全權處理小弟的要求嗎?」

楊清仁道:「坦白說,我真的很不服氣,如范兄不反對,我們可否過幾招玩玩看,那我為范兄辦起事來,心中會舒服點。」

兩人此時離開牧場二十多里遠,即使「砰砰嘭嘭」的交手過招,保證別人看不見、聽不到。

龍鷹失笑道:「有些事開始了便欲罷不能,河間王想殺我,小弟何嘗不想殺河間王。小可汗既殺不死小弟,河間王又憑什麼認為自己辦得到?」

楊清仁現出一個詭異的笑容,道:「范兄中計了,我只是想試探你敢不敢動手。以你一貫的作風,只有在一個情況下,會避而不戰,就是剛才那個你不肯吐露的原因,你之所以死不掉,是因及時服下隨身帶備的靈丹妙藥,令你迅速復元,而如此霸道的藥物,定有嚴重的後遺症,一旦給引發。哼!」

他尚未有機會說完,龍鷹看似隨便的橫掌劈過去。

兩人坐騎相隔不到兩尺,兼之龍鷹揮掌時全無先兆,氣場沒有絲毫變異,以楊清仁的高明,也只有以掌對掌,掌緣狠劈他的掌緣,大家老老實實的硬拼一招。

勁氣四泄。

龍鷹安然不動,楊清仁卻是往另一邊晃,累得馬兒斜奔開去。

龍鷹哈哈一笑,趕上有點狼狽的楊清仁,好整以暇的道:「小弟只因有事求你,方沒有乘勢追擊,不要又誤以為我是怕傷勢複發,累我要和你打生打死的。」

楊清仁苦笑道:「想不再說句佩服也不行,你究竟是如何辦得到的?哈!算我又說廢話。說吧!怎樣可以讓你為我守秘密呢?」

龍鷹道:「揭穿你對老子沒半分好處,因首先我要供出自己亦為大江聯的一分子。」

楊清仁道:「又有個可能性,是沒人相信你的話,不信可以找人打聽我的出身來歷和聲譽。」

龍鷹道:「河間王絕不應勸我這個有心人去打聽你的出身來歷,除非你確是無懈可擊,否則只要有一絲破綻,蛛絲馬跡都會被小弟掌握到。」

來到一道小河旁,楊清仁踏鐙下馬,又解下馬鞍,好讓剛比賽的馬兒喝水吃草,好好休息。

龍鷹學他般為馬兒脫鞍。

楊清仁挑了河旁一塊大石坐下,示意龍鷹坐在對面的石上,看著龍鷹坐好後,道:「范兄請說,看本人可否辦得到。」

龍鷹與他對視片刻,沉聲道:「事實上我並不須你們做任何事,當給你們放棄的大批婦孺全體撤離中土的一天,我和你們的恩怨一筆勾銷,以後我走我的陽關道,你過你的獨木橋。有朝一日,當河間王登上帝位,小弟會遠走他方,永遠不再回來。」

楊清仁以重新估計的神情打量他,容色冷靜,點頭道:「在目前的形勢下,范兄的要求合情合理,可是有否想過,一天你的族人尚留中土,會成為你的大包袱,更是你的弱點,這是何苦來哉。」

龍鷹道:「這方面不用河間王為我擔心。表面看,河間王似是佔盡上風優勢,我則是撼石柱的蜻蜓,不自量力。不過河間王該比小弟更熟悉政治,一天李顯未登上皇位,天下仍是武曌的天下,不到河間王左右她的決定。若一旦小弟查得河間王的身份,連同大江聯整個奪權的陰謀和盤托出,會對河間王得來不易的聲譽地位,造成沒有人可預測的損害。如果河間王對小弟的逆耳忠言置若罔聞,我范輕舟實無話可說。」

接著啞然笑道:「你們一直低估范某人,也低估了范某人的影響力。此間事了,我會到神都走一趟,好摸清楚你們在神都的布局。想殺我嗎?這是你們最後的機會。抵神都後,我會建立人脈關係,擴展生意。有些事是河間王難以想像的,兩年來我默默耕耘,對你們已有一定的掌握,也清楚面對的是什麼,如果河間王仍不肯接受我范輕舟開出的條件,最後勢是兩敗俱傷之局。房州事件,河間王或可推個一乾二淨,但妲瑪夫人可以嗎?聽說最大的青樓剛在神都開張營業,樓內有各族美女供應,怎都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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