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第十一章 飛賊本色

龍鷹進入二樓的卧室,仍是男裝隨從打扮的採薇醒了過來,坐在靠窗的椅子處,雙眼滴溜溜的轉動,上下打量龍鷹。

龍鷹來到她旁近隔著几子的椅子坐下,道:「為何這麼乖,肯坐在這裡?」

採薇嘆道:「想不乖也不成,不知給哪個混蛋弄了什麼手腳,現在手軟腳軟的,想走多幾步也辦不到。」

龍鷹訝道:「你雖是氣虛力弱,卻沒有被封鎖穴道,誰的手法如此高明?」

採薇訝道:「你又沒把過我的脈,怎曉得我的穴道沒有受制。」

龍鷹道:「現在豈是說這些事的時候,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採薇頹然道:「我到了後山的小樓去,此為千載一時的良機,焉可錯過。」

龍鷹佩服的道:「不愧著名飛賊,場主府這麼大,能不迷路已很了不起,你還值得到那裡去偷東西,你是嗅出來的嗎?」

採薇沒好氣道:「我的心情已非常惡劣,請手下留情,勿要再冷嘲熱諷。我哪有這麼本事,皆因五年前我曾到此一游,摸清了下手的地方,故能知門知路。」

龍鷹皺眉道:「你既可來去自如,為何尚要扯著小弟衫尾的到飛馬牧場來?」

採薇道:「沒有人可私下到牧場來,你聽過『仙跡游』嗎?」

龍鷹搖頭道:「究竟是什麼玩意?」

採薇道:「是招呼客人的著名節目,就是在飛馬牧場的人帶領下,重踏『少帥』寇仲和徐子陵走過的地方,例如他們當糕餅師父的膳房,還可享用到以他們獨家手法製作出來的怪餅,味道雖古怪卻的確可口難忘。對我來說,整個『仙跡游』最重要的環節就是到魯妙子的故居去,你現在該明白本姑娘要偷的是什麼寶物。」

龍鷹點頭表示知道。

採薇道:「回到觀疇樓後,我隨便找個借口留下來,送我來的府衛毫不在意,徑自離開,使我心花怒放,只要今夜能得手,明天我即揚長而去,至不濟也可摸清楚小樓的機關布置,再決定如何下手。」

龍鷹奇道:「你做機關之學嗎?」

採薇傲然道:「本姑娘在這方面的心得等若半個魯妙子。」

龍鷹半信半疑的道:「你怎知寶物藏在小樓內?」

採薇糾正道:「不是在小樓內而是在小樓之下,不要問我怎會知道,現在沒有時間去解釋枝節,我要你代我去取出寶物。」

龍鷹失聲道:「你在說笑嗎?你出師不利,不被宰掉該去還神作福,而不是再去偷東西,在牧場的人有防備下,神仙也沒法。」

採薇沉吟片刻,輕輕道:「算我求你吧!」

龍鷹從沒想過她會軟語相求,呆了起來,一時說不出拒絕的話。

對採薇他有很古怪的感覺,就像她確為自己的舊情人,或許是因「范輕舟」這身份而來的感情。對死去了的真范輕舟,因扮他生出感激之心,故而「愛屋及烏」,希望可為范輕舟對她盡點心意。

他感應到採薇的失落和沮喪,道:「牧場方面對我們可說是情深義重,沒說半句追究的話,我們怎能厚顏再去偷他們的東西?」

採薇倔強的道:「東西不是他們的,是屬於魯妙子,魯妙子從來不是牧場的人。」

龍鷹奇道:「你怎會這般清楚的?」

採薇沉聲道:「魯公寶庫是楊公寶庫外魯妙子的傑作,也是最後一個傑作,建造自己的墳墓。當時寇仲和徐子陵親自看著他的墳墓沉進小樓下的地底去,陪葬的是一批他晚年時期的得意巧器和窮一生之力收集回來的珍物。」

龍鷹斷然道:「那我們更不可以騷擾他的安寧。」

採薇首次朝他瞧過來,回覆了點生氣,雙目閃動著採光,道:「這個你不用擔心,以魯大師一向行事的作風,絕不會讓你有撫棺痛哭的機會,但陪葬品卻肯定留給有志氣和福緣的人。魯妙子就是這麼的一個人,心高氣傲,不肯將東西平白送給人,你想要嗎?須玩他的遊戲。」

龍鷹動容道:「想不到大姐如此認真,你說的並非可憑空猜想出來的,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採薇道:「我現在仍很虛弱,不想花精神去解釋來龍去脈。肯幫我這個忙嗎?」

龍鷹不解道:「你自己辦不到的事,我竟可以辦到?」

採薇嘆道:「我除了偷東西外,還懂看人,你是我平生所遇的人中最厲害的一個,深不可測,如果你沒有說謊,連大江聯亦不放在你眼內。現在你已成我唯一的希望,不求你求誰?」

龍鷹道:「你不想自己去再試一次嗎?我或有方法令你在數天之內完全復元。」

採薇苦澀的道:「這當然是我最希望能親力親為的事,不過即使我回覆過來,去十次肯定是給抬回來十次的收場。只好退而求其次,由你出手,我在背後指揮,教你如何拆局。」

龍鷹微笑道:「我給你說服了,好吧!就此一言為定。大姐究竟遇上了何等人物?」

採薇苦笑道:「我不知道。」

龍鷹失聲道:「不知道。」

採薇欣然道:「知道的是揀對了人,就看你先答應了才問我失手的過程,可知你根本不將任何人放在眼內。飛馬牧場乃卧虎藏龍之地,只要不是患上失心瘋,當清楚面對的是什麼。可以告訴我你是誰嗎?」

龍鷹道:「你遲遲不願說出失手遭擒的經過,是免致嚇怕我?」

從這些地方,可看出採薇的老練和手段,用說話先將他捧上了天,教他不好意思因聽到對手太強而臨陣退縮。

採薇盯著他道:「你害怕嗎?」

龍鷹語重心長的道:「坦白說,成事的機會相當渺茫,大姐能否破解魯大師的機關仍屬未知之數,且因目標明顯,牧場要防我們只須派人長駐樓內便成。何況機關發動,會發出聲音,如果將整個場主府的人從睡夢驚醒過來,入口洞開小弟仍不敢進去。依我看,你還是打消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好了。」

採薇現出倦容,閉上眼睛,道:「真是你形容的樣子才說吧!魯大師若真的把東西留給有緣人,會將你剛才說的全計算在內,但必須實地觀察才清楚,你就是我的眼睛。」

龍鷹默然不語。

好半晌後,採薇提起精神,道:「剛離開場主府後院,在完全沒有被盯梢的感覺下,忽然被人從後以刀氣死鎖。」

龍鷹訝道:「刀氣?」

採薇緩緩道:「請容我介紹自己。論武功,我比當年的玩命郎高上一籌,輕功、身法方面更是他望塵莫及,我使用鉤索的本領有獨家手法,已臻出神入化之境,且受過嚴格的遁術訓練,自問縱遇上一等一的高手,逃走仍可易如反掌,休想摸得著我的邊兒。且深信留得小命在,定有捲土重來的一天,是故從不逞強冒險。」

龍鷹心忖這就是飛賊本色,道:「你試過失手嗎?」

採薇睜開眼睛,道:「從未試過,有的是策略性的退卻。每次定下目標,我會做足準備工夫,包括逃走的方法和路線。今次亦然,想都不想先弄爆五個迷煙彈,然後憑特製的『飛衣』,朝後崖投去,只要給我遁下懸崖,可憑鉤索伺機潛回來。我身上還有一排十二個蝴蝶鏢,以特別的手法擲出,任對方的武功遠高於我,亦只有望塵興嘆。」

龍鷹咋舌道:「在這樣的情況下,你仍要被生擒活捉。」

採薇道:「就在我離崖緣不到三尺的距離,又是凌空的當兒,對方的刀氣將我硬扯回來,那一刻就像在半空凝定了。」

龍鷹失聲道:「我的娘!你敢肯定是刀氣嗎?」

採薇沉聲道:「絕對肯定,這方面我是不會錯的,我是天生感官敏銳的人,爹常說終有一天我會青出於藍,遠遠超越他,但仍沒想過到十七歲我便比他更出色。」

龍鷹道:「你的爹?」

採薇現出個緬懷神色,輕點螓首,道:「我的爹是當時著名飛賊,直到金盆洗手,也沒人能揭破他。爹是獨行盜里的王者,劫富濟貧,用於正道。他最看不慣就是富人的嘴臉,常說這是個不公平的社會,貧者愈貧,富者愈富。他所做的對社會雖是微不足道,卻是行心之所安。」

龍鷹心忖原來真有劫富濟貧的人物,採薇承繼她爹的志向,令人尊敬。

採薇俏臉微紅的道:「岔遠了,可是你這個人啊!總能教人忍不住向你說心事。」

龍鷹道:「大姐愈說得詳盡,我愈能作出正確的判斷。」

採薇道:「當時我盡施法寶,只剩下動手交鋒一法,落往崖緣轉身迎敵之前,我還是信心十足,只要拼著受傷借得勁氣,可退離崖緣,溜之大吉。」

龍鷹好奇心大起,道:「轉身前和轉身後的分別這麼大嗎?」

採薇猶有餘悸地道:「是成和敗的分別。我什麼都看不到,看到的是暗夜裡的一點刀芒,從三丈外照著我的頭臉彎擊過來,似是很快,又像永遠不會終結,整個人像被冰雪凝固了般,根本不知該如何擋格,因掌握不到刀子的來勢速度。就在我射出接連細索的短匕首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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