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十一章 脫身妙計

龍鷹沒話找話說的問道:「為何這麼早回家?」

閔玄清目注窗外,神色落寞的道:「太醫想曉得真正的原因嗎?」

龍鷹坦然道:「我只是隨口問上一句,並不期待有答案,而且很少人會老實回答這類普通之極的問題,而最妙是愈普通的問題愈難說老實話。哈!我這人的問題正是想得太多。」

閔玄清沉吟好一陣子,似在思索,然後道:「可是我今次確打算向你說實話。硬被送回滄浪園後,面對同樣的一群人,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心情,竟然感到一向可讓玄清消磨整夜的猜拳斗酒,彈琴唱曲,斗詩文行酒令忽然變得非常無聊,故一刻亦不願耽下去,想出來吹吹秋風,並沒想過會碰上太醫。可見『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同樣的兩句話,不久前才由弓謀說過,又會這麼巧的,意思當然不同。

閔玄清終朝他望來,唇角含春,得意洋洋。那種風流浪態,可令坐枯禪的高僧心動。

龍鷹苦笑道:「可以說的,事實鄙人已完全說出來。嘿!剛才我確是胡謅,現在是急於趕回皇宮,因要找胖公公商量。算夠坦白吧!」

閔玄清悠然道:「商量何事呢?」

龍鷹不答反問道:「如鄙人是河間王,定會送閔大家回去,並探聽大家究竟從鄙人處聽到關於他的是非謠言,否則不會如此中途離席,使他大失面子。」

閔玄清聳肩道:「因為玄清明言不許任何人送我。」

龍鷹道:「結果卻是鄙人像和大家約好了似的,在院門外登上你的馬車一道離開。」

閔玄清一怔道:「玄清倒沒想過這點,不過諒河間王該不會曉得此事。」

龍鷹挑戰的道:「閔大家怕他知道嗎?」

閔玄清淡淡道:「給你這個壞傢伙特別提起,心裡有點不舒服,今夜約玄清來赴會的是河間王,玄清卻和另一個男人同車離開,會令他難堪。幸好玄清只愛向好的方面想,太醫多說些刺激的事,玄清會忘掉一切。」

龍鷹道:「朝好的方向想,指的是河間王該不曉得鄙人登上了閔天女的馬車嗎?」

閔玄清訝道:「太醫因何鍥而不捨的談論玄清和河間王間的事呢?」

龍鷹道:「鄙人是在為河間王著想。因為我清楚與閔大家雙雙離開的事,必會傳入他耳內去,至乎鄙人是隨天女回道居去。還是在皇城大門外下車,亦瞞不過他,因為有人正在追綴馬車,且不止一人,故不留神下很難覺察。」

閔玄清雙目閃閃的打量他,道:「太醫是否在暗示河間王和潘奇秀是同一鼻孔出氣的人?」

龍鷹洒然道:「閔大家既然不相信河間王是新潭事件的刺客,我再說他的壞話會變成誣衊,只好留給大家去思量。但不怕一萬,只怕萬一。閔大家會像鄙人般,為河間王的面子著想嗎?」

閔玄清目光移往車外,留心外面的情況,好半晌後向御者發出指示,著他將馬車先駛往皇城,然後回如是園去。

閔玄清湊近低聲道:「如果太醫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脫身,那太醫不但才智高絕,還是個非比尋常的人。」

龍鷹暗嘆一口氣,自己的意圖怎能瞞過她,先指出自己今晚須去找胖公公商量天大重要的事,而閔玄清不論如何我行我素,仍要顧及河間王的感受和顏面,雙管齊下,故閔玄清也不得不向現實低頭,放他返皇宮,而不是押他回如是園,「私刑伺候」。

指他非是尋常之輩,是他竟然抵受得住她的驚人魅力,試問神都多少風流名士、英雄好漢,為得一親其芳澤而寧願減壽,怎知龍鷹另有苦衷。

龍鷹道:「鄙人只是不想閔大家和河間王鬧僵。」

閔玄清白他一眼道:「有心了!不過太醫該知道自己在說廢話。愈和太醫相處,愈看不透太醫是如何的一個人,玄清開始明白采霜對你的感受。太醫有和采霜像與玄清般親熱過嗎?」

龍鷹心中一熱,這位名動神都的道門美女說得自然而然,若無其事,可是以她的身份地位說出來,有著高度的挑逗意味,亦顯示她和「丑神醫」的關係大是不同,可當面問他關於另一個美人兒的事。

兩人間的關係撲朔迷離,予閔玄清新鮮熱辣的刺激,令她返滄浪園後感到眼前人事索然無昧,因此不顧而離。

楊清仁對此會有何想法?如何應對呢?

通過閔玄清,龍鷹正和楊清仁進行另一場秘而不宣的角力和較量。

龍鷹忙道:「當然沒有,寧夫人等於半個出家人,是帶髮修行,鄙人非常尊敬她。」

閔玄清淺淺嘆息,柔聲道:「不知你哪一句是真,哪一句屬假,偏是感到太醫絕不會傷害玄清,感覺很矛盾。為何這般地急於去見胖公公呢?」

龍鷹不忍瞞她,也不打算隱瞞,坦白道:「是請他老人家為符太身份泄露的事想辦法,否則鄙人這個劣徒會處於不利之境。」

閔玄清道:「與他要討回的東西有關係嗎?」

龍鷹點頭道:「有直接的關係。他要討回的是大明尊教的鎮教寶典《御盡萬法根源智經》。」

閔玄清震駭之色無法消褪的瞪著他。

龍鷹湊上去吻她香唇,發覺她紅唇冰冷,好一會兒後才溫熱下來。移離少許,方道:「閔大家現在該大致上明白此為一場隨時弄出人命來的激烈鬥爭,雙方都不是善男信女,未至最後,鹿死誰手尚不可知。」

閔玄清道:「對方是誰?」

龍鷹道:「誰想殺符太,就是對手敵人,牽連之廣,在任何人想像之上,涉及宮廷朝廷的內鬥、塞外的戰事,沒有人能置身其外。閔大家在道門具有很大的影響力,故亦成對方爭取的人。明智之舉是置身事外,冷眼旁觀,會看到很多以前看不見的東西。」

閔玄清道:「可知你這番話,已遠遠逾越了太醫的身份和職權。」

龍鷹道:「閔大家若視鄙人屬鷹爺陣營的一員,會明白以前很多不明白的事。」

閔玄清不解道:「若然如此,太醫在這風頭火勢的時候離開神都,就不合理了。」

龍鷹道:「可是鄙人的確是太醫,何況留下來仍沒法幫忙。」

閔玄清道:「龍鷹何不親自回來?」

龍鷹苦笑道:「教鄙人如何答閔大家呢?對鷹爺的事,符太較鄙人清楚多了。閔大家不認為鷹爺該留在高原陪伴嬌妻愛兒嗎?」

閔玄清目光移返窗外,平靜的道:「今夜比之過去任何的晚夜,玄清更希望能和知己促膝共話。太醫說的話表面清楚明白,實則含糊難解,使人有草木皆兵的驚怵。可是玄清怎可憑太醫這番說話,相信河間王是刺客呢?以他的身份、地位和血統,他犯得著干這種勾當嗎?對他又有何好處?」

龍鷹曉得閔玄清至少被他的話打動了點兒,張柬之便連這幾句該問的話亦省了。

道:「恐怕須問河間王才清楚,鄙人則是因對符太認人的眼力深信不疑。」

馬車登上星津橋。

閔玄清淺嘆道:「說謊!太醫不是尚有不可以告訴玄清的秘密嗎?」

龍鷹心生憐惜,湊過去道:「不要想那麼多了,眼前的人世正是世間最奇妙的地方,你用怎麼樣的心去看,會得出怎麼樣的人世來。看!天上的星夜是多麼美麗,除了令人心煩的事外,還有很多很多其他的東西。明早鄙人便離開這個偉大的都城,也會將與它有關的所有事全拋往九霄之外,將心思轉到旅程上去。」

閔玄清再嘆一口氣,沒有說話。

馬乍駛下星津橋的北坡,朝中間的天津橋駛去。

河風從西北方吹來,帶來秋天的寒意,突然間,龍鷹再控制不住自己,一下子探手將閔玄清摟個結實。美女訝然別頭朝他望來,龍鷹的大嘴自然而然碰上她的香唇。

開始時,她的嘴唇冰冷僵硬,也很快變得柔軟溫潤,還轉過嬌軀來,伸出一雙玉臂纏上龍鷹的脖子,忽然間其他的一切再不重要了,只剩下帘子被吹得晃動和車輪摩擦橋面的響聲。

胖公公聽畢,道:「這件事本來非常容易處理,只鬚髮下詔告,暗示清楚符太的出身來歷便成,不過卻會授對方口實,因為等於泄露大江聯和大明尊教連手進行房州刺殺的事。符太既然肯承認自己是大明尊教的人,當然須向聖上說出房州事件的來龍去脈。」

稍頓續道:「其次是要保護閔玄清,楊清仁會猜到是她向我們泄出他對付符太的手段。」

龍鷹趕到大宮監府,胖公公正準備登榻,就在內堂和他說話。

龍鷹道:「他們已猜到我練成的是『道心種魔』,邪帝加大明尊教的妖孽,合起來會有很大的殺傷力。」

胖公公輕鬆的道:「怕他的熊!你只是練成種魔大法,卻可不認是邪帝,有張柬之這個知情者在,哪到台勒虛雲拿此來作文章,更要看是誰坐在皇帝這個位子上。誰敢造謠,誰人頭落地。」

龍鷹道:「但符太的問題如何解決?」

胖公公道:「公公認為這是個不值得去擔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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