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十八章 郡主多情

湯公公領龍鷹步往道旁,低聲道:「是新都郡主,該是聞風去看安樂郡主的病,見她沒事便離開。唉!」

一行四人,從小徑連接著清幽雅緻的院落走出來,由於小徑寬只五尺,故迎頭相遇的兩方均要避往一邊走。

李顯的三個女兒,新都、永泰和安樂分別嫁與武承業之子武延暉、武承嗣之子武延基和武三思之子武崇訓,前兩者總算有一面之緣,後者則仍在糾纏不清。

新都郡主清清秀秀的,外貌端莊,可惜雙眼沒有什麼神采,令她難以奪人眼目,看來如永泰郡主般是循規蹈矩的宮廷淑女,很難想像她們竟有個安樂般的妹子。

龍鷹隨湯公公向她施禮問安,垂頭避免對她平視。

其他三人是伺候她的宮娥,紛紛隨主子回禮。

龍鷹雖然不敢用眼去看,卻感到新都郡主心事重重,目光落到他丑神醫身上,精神現出大幅的波動,不知是因他貌寢,或是不明白李裹兒竟會為這麼的一個人裝病而不得其解,抑或懾於他的醫名。而不論是哪個原因,龍鷹直覺感到她是個多愁善感、心志脆弱的人。出生於帝皇之家,確難言禍福。

龍鷹感到新都很想和自己說幾句話,但最後只輕輕嘆息,在宮娥們簇擁下去了。

直至她們消沒在小徑彎角處,湯公公仍沒有舉步的意思。

龍鷹盯著百步許外高低有致的院落,心忖如果自己不是龍鷹,現在便是「送羊入虎口」。一般弱女弱男,在皇胄權貴前豈有自主之力。

事實上在宮苑和權貴的府內,每天都不知發生多少駭人聽聞的事,只是永遠不會傳出去。掌權者愛幹什麼都可以,不受任何約束,肆無忌憚,為所欲為,因不會帶來後果,安樂是個例子。

湯公公低聲道:「公公怕沒法留下來,神醫要自行應付。東宮內的人有個相同的看法,就是開罪太子沒什麼大不了,但千萬勿要開罪太子妃,但比起開罪安樂郡主,便寧願開罪的是太子妃了,希望神醫明白。唉!公公真的擔心。」

龍鷹反過來安慰他,道:「鄙人在這方面懂拿捏的哩!」

湯公公搖頭苦笑道:「有時會懷念在房州的艱苦日子,大家咬著牙關,齊心合力去應付任何突如其來的災禍。可是返神都後,從壓抑解脫出來,便露出性情,且變本加厲,公公怎麼勸都沒有用。新都郡主算是聽話的了,如永泰般懂得安份守己,最使人擔心的是安樂郡主,如果不是坐在寶座上的仍是聖神皇帝,真的猜不到安樂郡主會闖出怎麼樣的禍來。」

他顯然視龍鷹為自家人,一時感慨下和龍鷹談家事。

李顯的子女中,除大膽任性的安樂郡主外,還有新升任為「神都小霸王」的李重俊,均是禍患的根源。不過比起韋妃,他們兄妹只屬雞毛蒜皮的小事。

龍鷹沒去插口,只好聽而不答,讓這個對主子忠心耿耿的老太監大吐苦水。

湯公公伸手按在龍鷹肩頭處,低聲道:「神醫是非常之人,該有應付郡主的非常手段,必要時可搬出聖上來,令她有顧忌。」

龍鷹一呆道:「聽公公語氣,難道郡主可強逼鄙人就範嗎?」

湯公公道:「在房州時這女兒已是古靈精怪,愛旁門左道之學,所以不得不提醒太醫。」

龍鷹笑道:「若論旁門左道,鄙人大概可做她的祖師爺。」

湯公公嘆道:「想多拖延點時間也不成。」

一個宮娥從院落走出,朝他們舉步。

龍鷹認得是昨天到郡主府揀藥材時,被武崇訓施怪手的俏宮娥,看她未語先笑的模樣,該像主子般不檢點,故此武崇訓擇此女下手。

湯公公乃宮闈老手,先發制人道:「神醫交給你了,告訴郡主,半個時辰後公公會回來接神醫,看有什麼地方須打點的。」

說畢,不容這該是安樂心腹婢子的宮娥有說話的機會,拍拍龍鷹,掉頭去了。

美宮娥怎是對手,滿腹話沒半句有機會說出來,狠狠盯了湯公公遠去的背影一眼,目光回到龍鷹處,不知想到什麼,立現媚態,竟來到他身旁,探手挽著他肘子,道:「郡主等神醫等得心焦了。」

見她媚態畢露的樣子,深覺上行下效,有其主必有其婢,故而環繞李顯身旁者盡為酒色之徒。

給半邊香軀挨貼著,滿鼻女兒幽香,說不多少有點動心是自我欺騙,不論來時意志如何堅定,到陷身其中,則為另一回事。龍鷹終於明白湯公公真正的擔心,是怕他把持不住。

微笑道:「姐姐如何稱呼?」

美宮娥高聳的胸脯緊壓在他臂膀處,在他耳旁嚦嚦鶯聲的道:「奴婢叫月明,是郡主為奴婢改的,好聽嗎?」

挽著他步上台階。

月明敢如此大膽,該有安樂在背後指示,此女像安樂般十六、十七歲的年紀,但媚惑男人的作風手段,卻似有豐富男女經驗的風月場所的蕩婦,行徑令人咋舌。

龍鷹硬壓下被惹起的慾念,從容道:「原來是月明姐。月明姐最近有否發現坐久後忽然起身,早上起榻,又或從蹲轉站,會有暈厥之感,旋即復常,故沒放在心上呢?」

月明給嚇了一跳,酥胸離開他,駭然道:「確如神醫所言,奴婢患了什麼病呢?」

龍鷹是從接觸她的嬌軀感應其血氣的走勢作出判斷,哪曉得是什麼病,除非是載於千黛的《行醫實錄》里,胡謅道:「只是小事,不過如處理不善,會小事化大;猶如房舍,日久則失修。」

月明媚態全消,輕搭他臂彎,直入主廳,廳內不見其他侍婢,憑龍鷹的感應,宮娥都避往右方的偏廳,此位於深宮一角的庭院,在這一刻變成了無法無天的處所。

美宮娥低呼道:「神醫救我!」

月明這句話清楚表達了她的處境,她能否得到診治,並不由她作主話事,須由安樂去決定。沒有安樂點頭,燙好葯送到她唇邊仍不敢喝下去。

龍鷹此刻方想到這方面的問題,幸好在東宮內尚有個靠得住的湯公公,道:「我開一帖葯便成,其他我會請湯公公安排。咦!到哪裡去?」

月明放開手,既感激又尊敬的領他穿門過堂的踏上通往後院的迴廊,輕輕道:「郡主在悠然廳恭候神醫大駕。神醫呵!月明很感激呢!」

龍鷹怕她因感激而泄露安樂的事,給安樂知道肯定沒命,還會死得很慘。如胖公公之言,宮內的女人沒一個正常,狠辣起來,江湖所謂的兇殘之輩亦要瞠乎其後。

忙道:「其他事不用說了,本人是明白的。」

月明歡喜的道:「昨天看神醫對答如流,氣度泱泱,便知神醫非是一般太醫,郡主不住和我們談神醫呵!」

又道:「到了!神醫請在這裡稍待片刻,月明入去知會郡主。」

龍鷹心忖有什麼好知會的,該是進去向安樂報上湯公公剛才說的話,由安樂指示如何應付半個時辰後回來的湯公公。

現在他置身處是個「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小花園,鑿池疊石,植樹種花,環境清幽。

這樣的格局布置,出現在繁花殿外毫不稀奇,但在東宮後苑一隅的偏僻角落,仍這麼地一絲不苟,只可以極度奢華來形容。

只是眼前月明進入的軒堂,足教任何首次造訪者嘆為觀止。

三間七架,空間寬大,斗拱承托,有掛落豐富立面層次,整座建築端方典雅,與外面的水池互為借景,坐於其中可見池錦匯漪,反映的樹影雲影,頗有廳在池裡,池在廳里的韻趣。

比之一年前,東宮有很大的改動,而主理設計者深得「雖由人作,宛自天開」的個中三昧,使東宮在園林布局上有著大幅的改善。

有人從軒子走出來,是昨天在郡主府見過的另一俏宮娥,直抵他身前,施禮道:「郡主有請太醫大人。」

此婢姿色不在月明之下,其煙視媚行之態亦不遑多讓,秋波頻送,以龍鷹的定力也吃不消。暗忖男人在這方面都是脆弱的,經不起引誘,特別在此刻般像不論做什麼事也不會有人知道的特殊環境里,是另一種的「欺暗室」。

想不到人丑仍有如此煩惱,告訴其他人也不會相信。

俏宮娥嬌聲道:「奴婢叫月影,太醫勿要忘記呵!」

龍鷹沒有答她,道:「月影姐請引路。」

一排古樸的紗槅將軒堂分隔為前後兩個部分,傢具全用上等紅木和楠木,前軒寬敞明亮,一端置供桌,左右太師椅是上座,東西各有兩組几椅。

軒內的掛飾陳設固是講究,但最奪目的是那排紗槅,其中腰夾堂板和裙板上精雕細鏤,上半部裝裱絹本花鳥畫,更襯得躺在一角長卧椅上的李裹兒人比花嬌,活色生香。

長得美便有這麼的好處,不論對她的印象有多壞,見到她時會忘記了一切,何況她還是這麼年輕貌美,青春煥發。

穿的是柔軟貼體的絲質連衣裙,略施脂粉,頭髮挽結成美人髻,赤著雙足,唇角含春。

龍鷹嗅到她浴後的香氣,這位目前在神都炙手可熱的天之嬌女,擁有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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