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十四章 破綻弱點

符太的一對邪目先落在柔夫人身上,如果不是被桌面阻隔目光,會是將她由頭看至腳,此刻只能在她的花容、玉項和玲瓏有致的酥胸來回巡視數遍,擺出登徒浪子肆無忌憚,視美人兒為囊中物,但整個人卻處於優閑輕鬆的狀態。

龍鷹雖然因香霸和柔夫人能深藏不露感應不到他們精神上的波盪,卻直覺曉得香霸心內勃然震怒,只是無法發作;柔夫人則在芳心內暗起波瀾,顯是符太的邪氣十足予她強烈的刺激。

對付玉女宗的媚女,符太這傢伙自有他的一套,龍鷹自問學不來。

廂房內一片靜默,人聲車聲從街道傳上來,提醒他們正置身在神都繁華熱鬧的區域。

主動權忽然落入符太之手,因包括龍鷹在內,無人曉得他會說什麼,還可以說什麼。

符太的目光再移往香霸,變得鋒銳凌厲,逼得香霸與他對視後,方好整以暇的道:「師父你有所不知了,徒兒今次遇上榮姑娘並非偶然,而是上天的安排,皆因前世有著沒法解得開的糾纏和恩怨。師父要徒兒表現出誠意沒有問題,一年之期彈指即過,可是榮老闆亦必須表現出他的誠意,就是在三天之內舉行『納徵』的『過大禮』儀式,將我和榮姑娘的婚事確定下來。而是否有誠意,還看此禮的內容,是否如徒兒所想的。」

香霸終於臉色微變,壓不下心中的情緒。

龍鷹怎想過符太有此妙著,就是逼香霸將手上的《御盡萬法根源智經》交出來。

此乃大經地義的事,不但是物歸原主,更因其為大明尊教肯傾巢而來效力大江聯的條件,因之被害至教破人亡,現在符太以大明尊教唯一倖存者的身份,向香霸討回公道,伸手索書,既顯示出他對大明尊教與大江聯間的瓜葛了如指掌,又暗示「過大禮」為他不再追究的首要之事,試問香霸如何招架?

現時《智經》該不在香霸手上,而是在楊清仁手裡,縱然不是由他保管,也須得楊清仁同意才行。

像剛才的一年之期般,符太開出的條件更絕更辣,不留任何討價還價的餘地,香霸只要說一個「不」字,雙方立成死敵。

龍鷹眉頭大皺,以大惑不解的表情愕然道:「徒兒在說什麼呢?『過大禮』只是例行之事,你偏煞有介事的說出來,榮老闆當然不會有向題。」

柔夫人美眸異采漣漣,有些兒像剛認識符太似的,深深地打量他。

符太向龍鷹從容道:「事關徒兒的終身幸福,請師父恕徒兒自作主張。」

柔夫人輕輕的道:「要準備好可令符公子滿意的大禮,沒有三個月時間來籌備怎麼成哩?」

符太輕鬆答道:「那就從今天起算三個月,一天也不能延遲。」

香霸呵呵笑道:「來!讓寒生敬兩位一杯,慶賀此天賜良緣。」

龍鷹與符太並肩離開。前者向後者道:「徒兒你返回上陽宮去,以免忽然橫死街頭。」

符太哂道:「你這師父是怎麼乾的,對徒兒沒有絲毫關懷,在我最需要找人說話的時刻,竟撇下小徒不顧而去?」

龍鷹的心神早飛往仙子去,忙道:「皆因為師有十萬火急的事去做。唉!為師不是常教導你,做人要有點耐性嗎?哈!快說!」

符太道:「什麼是『三娘教子』呢?」

龍鷹失聲道:「你竟為一年後方會發生的事心急?」

符太不滿道:「師父何時變得迂腐至此?你亦從來沒有在這方面以身作則表現出耐性,這叫一技傍身。你認為徒兒該守他奶奶的禮嗎?遇上情況小徒如何應付呢?我今晚再去找她。」

龍鷹沒好氣道:「你認為聽幾句立即可滿師下山嗎?你奶奶的!為師尚要通過人事給你安排,這方面沒問題後至少操練個十天半月,你的對手並非如你般的榻上新丁,而是修行了至少一千年的超級妖孤,一失足立成千古恨,永遠沒有扳回的機會。」

符太光火道:「否則徒兒何須向師父你求助?這個還用說嗎?我要聽的是何謂『三娘教子』,偏要在這時候賣關子?」

他們登上星津橋,龍鷹扯他停在一邊,憑欄說話,道:「不論何種功夫,都要講實戰經驗,徒兒想學的功夫比較特別,所以必須另覓明師來指點你。師父所說的『三娘』並不是三個女人,而是打個譬喻,指的正是這麼的一個能勝任的名師。她的媚功或許及不上榮大小姐,但肯定所差無幾。不過師父亦非在這方面沒有貢獻,就是傳你在榻上的分心二用之術,本來這是沒得教的,幸好你曾有歷死重生的寶貴本錢,可姑且一試。哈!再加上太少的『血手奇功』,致勝的把握或仍未足,自保則必無問題。看!師父為太少想得多麼周詳,以後還敢責為師不關心你嗎?快掌嘴巴!」

符太容色稍緩,道:「她是誰?」

龍鷹湊到他耳邊說了一番話後,拍拍他肩頭便掉頭走。

此刻的他比諸任何人更欠缺耐性。

龍鷹步下大橋,心中想的不是現在去相會的仙子,而是台勒虛雲。

如果要用一句貼切的話去形容他,就是台勒虛雲是個能在「天才和瘋子」間保持平衡的「拓荒者」,最後那句是他對自己的形容詞語。

從偷聽香霸、湘夫人一眾人等的說話,他聽出大江聯各領袖人物唯他馬首是瞻的敬意。正是在台勒虛雲雄才偉略、高瞻遠矚的策划下,不世裊雄如楊清仁、香霸之輩方有可能團結一致,為奪天下的目標奮進。

玉女宗則是楊清仁的支持者,遵從白清兒的遺願,將楊清仁捧上九五之尊的皇座,成就其祖父楊虛彥未圓的帝皇夢,再從李唐手上取回隋楊失去了的東西。

以前每當想到塞外魔門、香家和玉女宗,總有鐵板一塊的感覺,可是與他們接觸多了,了解不住地加深,龍鷹已有不同的看法。

塞外魔門就只有台勒虛雲、洞玄子和鳥妖三人,分別代表遷徙到塞外的魔門兩大系統,台勒虛雲是唐初時魔門僅次於「邪王」石之軒、「魔後」祝玉妍的第三號人物「魔帥」趙德言和命喪於徐子陵之手的「天君」席應的後人。可以這麼說,如果不是出了個台勒虛雲,塞外魔門到這一代肯定式微,縱然有洞玄子和鳥妖,仍難支撐大局,只配作兩個有力能縱橫一時的邪門高手,且須藏頭縮尾,隱蔽行跡,因見不得光也。

台勒虛雲出,將塞外魔門的頹勢完全扭轉過來。他藉突厥人為在中土立足的踏腳石,艱苦經營、苦心布置後,遂準備將此踏腳石踢開,他再不需要默啜。

他是個充滿悲情的超卓人物,皆因他清楚自己在幹什麼,本身感情充沛,又不得不逆性而行,其心內的痛苦可想而知。

楊清仁對奪回皇座的決心是無庸議疑的,他天性冷血涼薄、自私自利、心胸狹窄,這從他對台勒虛雲的心腹愛將高奇湛亦加以排斥,可想而見,不過他確成了大江聯整個奪權大業的核心和主魂,失去他任其他人物如何高明,亦將無所附麗。從這個方向審視,無論心態意志,楊清仁均是較易被掌掘,他正得享白清兒為他播下來的成果。

正是白清兒將三股不同的力量團結在同一旗幟下,既開出如奇花般的玉女宗,栽培出如無瑕、妲瑪、柔夫人般能傾國傾城的媚術高手,也是她令從不以武功見長的邪惡家族脫胎換骨,出了像香霸般在才智武功上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可獨當一面的巨擘。

香霸現在走的仍是隋唐時家族的老路,就是與政權結合,大做邪惡買賣,享盡榮華富貴,重拾當年的風采,成為與當代政權並行的地下王國。而不論楊清仁能否登上帝位,只要香霸能不蹈昔日的覆轍,香家的邪惡事業仍可繼續下去,如野火燒不盡的草。

玉女宗的情況比較複雜。

以宗內最超卓的幾個傳人論之,無瑕、妲瑪、柔夫人、湘夫人均各有性格。對妲瑪的了解太淺,很難判定她是怎樣的一個美人兒,可是對其他三女,他已有全新的體會和看法,特別是剛在董家酒樓旁觀柔夫人與符太的正面對峙交鋒。柔夫人比之香霸,遠較後者有人性,而非埋沒在人性黑暗的一面里。

當她說出「一年後嫁給符公子」這句話時,他直覺感到她的誠意,那是一個決心的表示,不但說給符太聽,也是向香霸公告,若她在一年內沒法殺死符太,會認輸投降,乖乖地成為符太的戰利品,也等於脫離大江聯。

此正為玉女宗在整個組合的弔詭處。

如果不是遵從師門遺命,又沒有如台勒虛雲般的人物將所有人團結在一個目標下,玉女宗絕不會成為其中一分子。

最能支持他的想法者,正是無瑕。

無瑕是從任何一方面均能與台勒虛雲相提並論、不在其下的人物,在瀚海軍她因對被逼作困獸斗的牛兒生出惻忍之心,致「玉女心功」現出破綻,放生了龍鷹,實在顯示出她與楊清仁和香霸的分別。

無瑕乃玉女宗的最高領袖,她對宗內其他人的影響力是不容置疑的,儘管近乎沒有可能,但如能分化和離間無瑕,就像符太征服柔夫人般,玉女宗將不攻而破。

大江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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