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九章 滲透北方

韋妃的可能性極低,因他丑神醫治好纏擾她多年的頑疾,故視王庭經為恩人,況且誰能預知未來會否忽然病魔臨身,故不論在任何情況下都待之唯恐不周,哪管他是否來歷不明。

武三思卻是另一回事。

返神都後自己已兩次開罪他,先是揭破他以壯陽補品戕害李顯的陰謀,又「欺壓」受他維護的香霸於後,這卑鄙小人既可恩將仇報,對開罪他者自然更恨之入骨。武三思不敢質詢他,遂將心中對他的疑惑告知太平,慫恿她來盤問王庭經。

在正常情況下,以太平的精明和對宮廷政治的嫻熟,該不會中武三思之計做這個出手的笨人,偏是她從開始便懷疑丑神醫是龍鷹喬扮,因而再次動疑,這類事開始了後難半途而廢,於是乘勢向他窮追猛打。

現在不論龍鷹如何回答仍是死路一條,只是砌詞搪塞,事後只要武三思派人去查他胡亂說出來的東西,他的謊話勢無所遁形。且想深一層,自己若真的是丑神醫,在這樣的情況下該如何反應呢?

龍鷹沒好氣地瞪著美麗的公主,冷然道:「公主何不直接問聖上。」

太平公主大為錯愕,想不到他竟敢以下犯上、抬出女帝來壓她,登時臉色微變,雙目射出厲色。

龍鷹一點不讓地直視她,從容道:「只要公主一句說話,我王庭經立即拂袖離開宮城,永遠不會回來。」

這叫置諸於死地而後生,將太平逼入絕地,先不說自己有醫恩於美麗的公主,事實上太平對他只有好感而沒有惡感,最微妙是因她懷疑自己是龍鷹而對他「另眼相看」,而愈問愈過火皆因「死心不息」,並非因真的懷疑丑神醫的出身來歷。

在如此心態下,太平公主也覺得過分了點兒,惹得丑神醫此一怪人大發脾性。軟化下來,聲調轉柔,親自舉酒為龍鷹斟滿一杯,然後向他敬酒道:「本殿只是一時好奇問多了,並沒有其他用心,為此敬神醫一杯,請!」

對美麗的金枝玉葉來說,肯立即向他賠罪,一方面是的確感到自己問得過分,更關鍵的原因是除武曌本人外,朝內朝外均沒人有開罪丑神醫的資格,否則武三思肯定會直接下手。

龍鷹亦不願與她鬧僵,但如此乘勢找下台階,又顯不出他丑神醫的獨特之處。舉起酒杯,移到唇邊卻不喝下去,搖頭嘆道:「公主中了梁王的奸計了。」

太平一呆道:「神醫為何有此想法?」

龍鷹擺出個若非如此,老子絕不喝此杯酒的表情,與公主碰杯對飲,放下酒杯道:「因為鄙人今天開罪了他,至於鄙人說的是否事實,公主該比鄙人清楚。」

今趟是龍鷹讓太平有下台階,好撫平他們變得滿布折皺的關係。

太平道:「說下去!」

公主這句話等於間接承認武三思為丑神醫的事找她說話。

龍鷹給足她面子,將香霸約他到珍古齋與其間的事道出來,最後道:「剛才梁王故意在榮士兄妹前向鄙人施威,卻給胖公公照面痛斥,鄙人已知此事難以善罷。不過梁王太低估鄙人了,我王庭經豈會害怕?」

掌聲雷動,百戲表演在歡呼喝采聲里退返殿後,大殿又回覆往來敬酒的熱鬧場面。

龍鷹正要乘機脫身,公主道:「胖公公如何痛斥梁王?」

龍鷹心中欣慰,因他最不想與美麗的公主關係轉劣又或心存芥蒂,畢竟公主是他的初戀情人,忙將胖公公說過的話向她老實道出來。

可以想像武三思對香霸的事隱惡揚善,只數他丑神醫的不是,僅是此點,足教公主站在他的一方。

與公主的關係錯綜複雜,他們兩個當事人肯定也弄不清楚。

公主聽得秀眉緊蹙,大訝道:「胖公公少有如此不留情面地罵人的。」

龍鷹暗吃一驚,暗忖言多必失,如急著解釋,又會再陷無瑕所指作賊心虛的漏洞。

故作驚訝的道:「鄙人還以為公公一向如此呢!」

公主瞅他一眼,道「本殿明白了。」

龍鷹好奇問道:「公主明白了什麼呢?」

公主秀眸閃亮,回覆了生機地道:「關鍵仍在『鷹爺』兩字,公公是為你的徒兒出頭。」

龍鷹心忖公主肯這麼想就最好,見到萬仞雨向他打眼色,提著酒杯站起來,道:「該是鄙人去敬酒的時候哩!」

龍鷹和萬仞雨到席後說話。

萬仞雨道:「我剛才和小陶說話,愈聽愈感到不妥當,立即警告他。」

小陶指的是陶顯揚,黃河幫的少幫主。

龍鷹訝道:「何事如此嚴重?」

萬仞雨道:「我見他春風滿面的模樣,問他是否有喜事,小陶告訴我到北廟拜神時遇上來自關中的大家閨秀,兩人一見鍾情,現在正打得火熱。」

龍鷹失聲道:「我的娘!」

萬仞雨道:「只看小陶深信不疑對方的家世身份,便知台勒虛雲今次的北侵不但全面,且是籌劃多年。不論香霸、玲莎等都有令人不能起疑的身份,楊清仁更不用說。在大河立足重要和有影響力的大幫大派,全是他們滲透的目標。丟掉大江聯這個包袱後,便可融入北方,從有形化為無形。此著異常厲害,如果你不是『范輕舟』,我們死了仍不清楚是如何死的。」

這就是塞外魔門、香家和玉女宗結合後的威力了。

龍鷹沉吟不語。

萬仞雨道:「唯一解此困的人,就是國老。」

龍鷹點頭同意。

在沒證沒據下,女帝如硬指楊清仁、妲瑪、香霸、柔夫人和玲莎等全是大江聯的叛賊,太子陣營和朝臣豈肯心服,會認為武曌是以莫須有的罪名加罪於諸人,施的是以前酷吏政治的慣常手段,而今昔已異,太子陣營再非毫無抗力,會惹來禍變。

可是由德高望重的狄仁傑說出來卻是另一回事,至少以張柬之為首的一眾大臣,便不會輕忽視之,可將本是一面倒的形勢扭轉過來。

萬仞雨道:「事情急不容緩,每過一天,大江聯的勢力會增加一些。我準備今晚立即動身,你看如何呢?」

龍鷹壓低聲音道:「就這麼辦,葉靜能這傢伙來找老子了。」

應酬過李顯和韋妃後,龍鷹千萬個不情願的返回原席,完全想不到的,竟是似永遠和任何人保持距離的寧采霜竟離席截著他,偕他到一旁說話。

龍鷹想破腦袋仍猜不到她因何事來找他私下說話時,寧采霜道:「采霜是受閔天女所託,來看神醫何時有空。」

龍鷹很想說「她不怕河間王不高興嗎」,可是曉得如說得如此酸溜溜的,不合其神醫的身份,且顯得心懷嫉恨。訝道:「閔大家想找鄙人治病嗎?她的情況很好呵!她為何不親來向鄙人說呢?」

寧采霜白他一眼,道:「這個神醫要親自問她哩!」

龍鷹衝口道:「夫人不似是會替人傳話的人,夫人是否也有話想和鄙人說?」

話出口立即後悔,自己早收起色心,可是對著如寧采霜般風格獨特的美女,總是口不擇言。即使言者無心,聽者亦會錯意。

果然寧采霜有點吃不消地避開他的灼灼目光,輕輕道:「可以這麼說,采霜想弄清楚為何貴師徒對河間王充滿敵意,神醫說的話處處語帶雙關,貴徒更是毫不客氣。」

寧采霜的動人神態令龍鷹生出驚心動魄的感覺。難道真如胖公公所說的,俊有俊的魅力,丑亦有丑的吸引,美與丑從沒有一定標準。丑神醫加上魔種,是物極而反,變得魅力四射。哈!又或是一意修行、心如止水的美女可抗拒世上所有俊男,偏失陷在自己這個醜八怪的手上。

不過更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龍鷹收攝心神,小心翼翼,低聲道:「因為小符認出河間王是行刺者之一。」

以寧采霜的修養,亦告花容火色,道:「竟有此事?」

龍鷹道:「只是止於懷疑,否則早稟上聖上,將這傢伙推出端門斬首。」

寧采霜驚魂甫定,暗自沉吟。

龍鷹道:「若夫人沒有其他事,最好各自返回席位,因為愈來愈多人在注意我們,以為我們間有私情。」

他最後的一句話是要逼走她,怕的是與這位愈看愈耐看的美女相處下去,失控的將是自己,那時便糟糕透頂。

豈知寧采霜只是秀眉輕蹙,眼神回覆清澄明澈,迎上他的目光道:「我們問心無愧便成,哪管其他人怎麼想?」

龍鷹愕然以對。

寧采霜道:「神醫或許奇怪采霜為何仍留在東宮,是因要完成師門使命,保護太子直至登上帝座,其他的一切再不重要,包括采霜的聲名和性命。」

又輕輕道:「現時在宮內,神醫是唯一能分擔采霜憂慮的夥伴呵!這也可算是一種私情吧!」

龍鷹心叫慚愧,如她曉得自己實為兩大妖人之一,不知有何感想。

女人是奇怪的,寧采霜乃帶髮修行者,本身又如此清秀美麗,故而言詞方會格外謹慎,與男性接觸更步步為營。可是當她肯不避忌「私情」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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