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二章 緩兵之計

龍鷹正在思索香霸這麼快回覆常態的原因,答案來了。

足音響起,從接連內堂的游廊不住接近。三人何等人物,心內都掩不住失望,因從足音認出只是剛才奉茶的兩個俏婢之一,表面當然不露絲毫心意。

香霸神氣地打量他們,如若勝了一仗。

龍鷹心中暗嘆,香霸確是老奸巨猾,早與柔夫人約好,不同的召喚代表著不同的意思,龍鷹與符太「掉包」,他便施殺手鐧,著柔夫人不要來會「未來夫婿」。

果然俏婢戰戰兢兢地捧著個檀木製的盒子從後門步入內堂,直抵香霸身前。

香霸皺著眉頭的接過木盒,問道:「小姐呢?」

俏婢嬌聲答道:「小姐著小婢送盒子來後,從後院門離開了。」

香霸尚未有機會說第二句話,「砰」的一聲震堂巨響,將婢子駭得失聲驚叫,但香霸、龍鷹和萬仞雨卻像聽不到任何聲音似的,沒有半點表情變化。

符太收回拍在身旁茶几的手,冷冷道:「竟敢這樣不給徒兒面子,師父在上,徒兒再無顏面留在這裡。」

說畢猛然起立。

連龍鷹也沒想過符太的反應如此激烈,可是給他開了局,自己惟有順勢而行,緊繃著假面立起來,向眼裡閃過嘲弄神色的香霸洒然笑道:「小符就是這個脾性,此事可大可小,庭經亦有被愚弄的感覺,榮老闆最好能想出補救的辦法,否則小符必不肯罷休。」

香霸慌忙起立,陪笑道:「舍妹一向是這副脾性,任意妄為,寒生昨天才和她說好,她今天便反悔。嘿!此事包在寒生身上,大家另訂日子再見面,請神醫和符兄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

萬仞雨長身而起,打圓場道:「想不到本成為佳話的醫卷婚盟,變為避婚不見,傳了出去,對榮老闆剛於神都建立的聲譽實有損無益。這樣吧!明天正午在下於董家酒樓訂下廂房,讓符兄和令妹碰頭相會,如發覺對方不合眼緣,此事可就此作罷,但至少可令王神醫和符兄下了這口氣。」

龍鷹道:「剛才在街上,我們剛碰到榮柔小姐下車入鋪,雖只是驚鴻一瞥,卻是印象深刻,因此本人才動了為小符娶妻的念頭。」

不論香霸的提親、龍鷹的陣前易帥改以符太上陣、柔夫人的避婚,至乎萬仞雨的逼婚,均是荒誕不經,只能發生在他們間撲朔迷離的關係上,使荒謬的事變得理所當然。

龍鷹等固然摸不清香霸和柔夫人暗裡的陰謀詭計,香霸等亦弄不明王庭經、符太和萬仞雨三人間的關係。

表面來看,香霸在神都日子尚淺,陣腳未穩,但王庭經卻是現時宮廷炙手可熱的大紅人,直逼武曌和李顯夫婦,如果他蓄意對付香霸,香霸肯定招架不來。

萬仞雨更是太子集團旗手級的人物,對擁護太子的朝臣和白道武林有著龐大的影響力,香霸若連這個算是擺和頭酒的面子亦不給他,絕不會有好結果。

龍鷹最絕的一招是明言見過柔夫人,教香霸沒法找別的美女來頂包。

符太發難,龍鷹恫嚇,萬仞雨落實香霸的敷衍,頓然將形勢扭轉過來,令香霸頭痛。

三人一唱一和,圍攻香霸,以香霸的老奸巨猾,一時哪來還手之力,苦笑道:「寒生和舍妹明天一定準時赴會。」

龍鷹心中好笑,香霸現時只是心煩,因不曉得符太對柔夫人有特殊的吸引力。而自己和萬仞雨則為知情者,故不擇手段的務要讓兩人有見面的機會,他故意透露符太的身份,又指出符太會代他執行太醫之職,正是要誘柔夫人將目標轉移到符太身上,雙方以陰謀對陰謀。

大江聯針對丑神醫而來的陰謀,肯定是某個更大陰謀的某一關鍵部分,如能拆穿,將對大江聯造成嚴重打擊。

龍鷹笑道:「現時本人最關心的是這個劣徒,因而一時氣憤下,語氣重了,榮老闆勿要見怪。正式見面是明天正午,但今晚大家卻可先打個招呼。我這就回宮報上聖上,請聖上將榮老闆和令妹列入今晚招呼契丹王的國宴的嘉賓名冊內。」

香霸此時落在下風守勢,聞言連忙道謝,此正為他夢寐以求的事,能參與廷宴,是「一登龍門,聲價十倍」,但卻是在如此情況下得到,心中如打翻了五味架,不知是何種滋味。

萬仞雨還怕香霸不明白龍鷹此著的竅妙處,皺眉道:「如此神醫豈非須向聖上說出原委?」

龍鷹理所當然地道:「我怎敢隱瞞,那可是欺君之罪呵!」

三人閑逛溜達,找地方祭五臟廟。

龍鷹和萬仞雨並肩而行,符太跟在後面,興緻勃勃地縱目四顧,感受著神都的金粉繁華。

萬仞雨道:「真教人想不通,大江聯如此費盡周章的來對付你這丑神醫,為的是什麼呢?肯定與用藥有關係,怕被你識破。」

龍鷹沉聲道:「他們是要毀掉丑神醫。」

萬仞雨道:「竟有這麼嚴重?何不幹脆利落的幹掉你呢?」

龍鷹道:「他們本來或許有這個想法,武攸宜正是前車之鑒,但楊清仁今早見識過符太的武功後,想法已有變化,遂臨時改由柔夫人上場來對付我,豈知給我耍了柔美人一招,在不知該如何應付下,美人兒以暫時撤走為緩兵之計。」

萬仞雨道:「大江聯因何要刺殺武攸宜呢?該是他們這個驚天陰謀的一個環節。」

像武攸宜的身份地位,本身又怕死,在「兩大妖人」的威脅下,出入均有大批高手護駕,且一擊不中以後將永遠失去機會,故必須周詳布局,務求萬無一失。所以今次行動失敗了對大江聯勢是嚴重的大挫折,亦使大江聯秘密潛來神都的事暴露無遺。

龍鷹答非所問的道:「我要去見聖上。」

萬仞雨愕然瞧他。

符太提著藥箱,在他們身後默默聆聽。

三人離開珍古齋後,避開主大街揀較僻靜的街道漫步閑聊。

龍鷹不好意思的道:「小弟又在分心二用。我在新潭時早想過這個問題,只從武攸宜手握宮禁三分之一的兵權,便知刺殺必與宮內的權力鬥爭有直接關係。現時宮內兩大勢力陣壘分明,武曌仍是高高在上,下面則為太子和張氏兄弟兩黨。武三思雖然全面投向李顯,可是武氏子弟里忠於武曌者該大不乏人,其中之一正是武攸宜,故而變成大江聯的眼中釘。當然,武攸宜絕非忠肝義膽的人,他仍忠於武曌是因長期培養出來的『奴性』,哈!不知這個形容是否妥當呢?」

萬仞雨道:「不但形容貼切,且把我心中說不出來的想法具體描述,這是奴才對主人的習性,一時間怎改變得過來?」

聽他的語氣,便知萬仞雨卑視武攸宜,這膽小無能的傢伙確沒有令人尊敬的地方。

萬仞雨問道:「為何忽然想到見武曌?」

龍鷹道:「因為我想到一個解救大江聯內無辜婦孺的妙著。」

接著道:「柔夫人的溫柔陷阱非常巧妙,我們在珍古齋外遇上她並不是偶然的,而是故意讓我這個丑神醫看到她,想老子心痒痒下放棄了修鍊多年的童子功。哈哈!」

萬仞雨沒好氣道:「千萬不要提『童子功』三字,你和奚王妃有一手的事天下皆知,幸好小魔女不在神都。」

龍鷹大吃一驚道:「怎可能知道呢?」

萬仞雨道:「這個就不清楚了,好像是隨李智機來的其中一個酋王泄露出來,又好像是奚王妃剛到神都便打聽你的消息。哼!你要好自為之。」

忽然止步,道:「還記得這家食鋪嗎?當年我帶你去將金子兌換為銅錢後到這裡來吃東西。有重遊舊地的興緻嗎?」

龍鷹別頭向符太道:「太少為何如此沉默?」

符太恭敬的道:「師父和朋友談天說地,徒兒怎敢插嘴?」

龍鷹向萬仞雨笑道:「我這個徒兒變得愈來愈乖巧風趣。」

符太道:「徒兒一直在模仿師父。」

龍鷹失聲道:「你會模仿別人?」

萬仞雨道:「太少是隨口開玩笑,還是真的有這個念頭?」

符太嘆道:「師父和萬爺有所不知了,當日我給拓跋斛羅索命鬼般追在身後,行將倒斃前再沒法壓抑雜念,想到很多以前沒想過的東西。其中之一是為何師父比我活得愜意快樂?其他不用徒兒說出來吧!」

又道:「本來葯童的生涯真不易過,但今天我卻活出趣味來,對未來充滿好奇,比之以前確是天壤雲泥之別。」

萬仞雨笑道:「孺子可教呵!但為肚子著想,吃飽東西再說如何?」

兩人欣然隨他進食館去了。

龍鷹現在想見女帝,再不像當大周國賓時般容易,先要知會胖公公,再由胖公公通知上官婉兒,然後看怎安排他去見女帝,因為龍鷹已失去直接找武曌的身份資格,於禮不合。

上官婉兒親來接他,馬車起行後大才女蹙起秀眉道:「今早在新潭發生什麼事呢?」

龍鷹先向她說出想邀榮士和榮柔出席今夜國宴的事,上官婉兒一口答應。才道:「這叫做老天爺仍肯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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