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一章 寶藏狂熱

龍鷹、荒原舞和博真三人驟聞「大汗寶墓」四字,如耳內響起驚雷,面面相覷時,眾沙陀男女亦是你眼望我眼,曉得三人非是來尋寶,且犯了他們的大忌,從他們處套出真話。

攔路的沙陀女郎首先變臉發難,馬刀離鞘,化作數道虛實難測的光影,照頭往最接近她的龍鷹劈去,勁道十足,又狠又辣,偏又是那麼矯捷悅目。

龍鷹心不在焉的朝她健美的嬌軀疾撞過去,明明是送上去好快點給她劈中的樣兒,可是馬刀劈下來時,竟劈到空處去,龍鷹已移到她左側。

漂亮的沙陀女郎渾體輕顫,馬刀不但沒法變招,還脫手墜地,原來已給龍鷹探指以迅疾如神的手法,在她左脅下戳了一下。

眾沙陀族男女齊聲叱喝,有人拔刀離鞘,有人拿起放在身旁斧、矛等各類武器,如一群被驚擾的野狼般,從坐處跳將起來,朝他們三人撲下來。

坐於最低層石階的沙陀漢用的是長矛,搶在其他人之前,運矛直搠。首當其衝的是站在龍鷹左後方的荒原舞,正皺眉思索,看也不看的,意至手到,竟一把抓著矛尖,長矛落入他修長皙白的指掌的一刻,無法再作寸進,使矛者立即難過得想死,還差點收不住勢子,將胸膛撞往矛桿對著他的一端。

龍鷹一個旋身,先與沙陀姑娘背貼著背,然後來到她右側,等於繞著她健美誘人的身體轉了一個圈,伸手摟著她的蠻腰,喝道:「住手!否則宰了她。」

荒原舞運功一震,矛手立告臉色發白,雙手離開矛桿,往後跌退,且收不住勢子,一屁股坐回石階原處,就像從沒有起過身、動過手。

沙陀族男女駭然煞停,不但被龍鷹和荒原舞驚人的手段鎮著,還因沙陀女郎落入龍鷹手上,不敢輕舉妄動。由於他們正從十多級石階高低有別的位置撲下來,這麼地忽然停止,形成千奇百怪的各種姿勢,古怪之極。

唯一沒動過的人是博真,他像是不曉得周圍在發生的事,呆瞪前方,眼神空洞,臉上褪盡血色。

也不見荒原舞提氣用勁,抓著的長矛離手彈跳,往唯一坐在石階、到此刻仍沒法站起來的沙陀青年投去。

荒原舞提醒道:「還你!接著!」

沙陀青年本能的接著長矛,一臉茫然神色,該是到此刻仍弄不清楚對方是如何擊倒自己。

最健碩魁梧、該是眾人領袖的年輕大漢排眾落階,移至最前頭的位置,一邊還刀鞘內去,踏足平地,雙目精光閃閃,盯著龍鷹,沉聲道:「放開她!」

除了龍鷹自己,也不計正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博真,包括荒原舞在內的所有人都想不到的,龍鷹摟著沙陀姑娘的左手一拉一送,姑娘立即旋轉著往她頭子移過去,短短五、六步的距離,卻使人人不住重複欣賞她曼妙的線條和體型,妙象紛呈,百看不厭,不曉得是龍鷹作怪者,或從遠處瞧過來,還以為她忽然興起,舞蹈娛人。

頭子大漢伸手抓著她兩邊香肩,關切的道:「津希!」

沙陀女郎津希全賴他抓著才沒軟倒地上,臉泛紅暈,朝龍鷹望來,道:「他懂妖法。」

頭子大漢亦現出古怪神色,顯然查察過津希的經脈,當然全無異狀,不似曾受制過,因為龍鷹輸入她體內的是小注的魔氣,可瞞過一般高手的識別能力,還誤以為是正常的脈氣。

龍鷹攤手道:「只是一場誤會,大家仍是路遇的朋友,又有所謂『不打不相識』,皆因我們來此的原因,竟不是你們在此的原因。哈哈哈!」

緊張之勢立告消減。

龍鷹和荒原舞各露一手,早鎮著他們,又肯放津希回去,擺出友善姿態,沒有絲毫因佔上風而盛氣凌人,且作出合理的解釋,說不說得通是另一回事,卻能予對方體面的下台階。

荒原舞心中暗贊,因著對游牧民族的了解,知他們最愛面子,龍鷹處事的手法愈見圓滑靈活。

津希再次憑自己的力量站穩嬌軀。

眾漢的容色全舒緩下來,在頭子大漢的手勢下,刀子回到鞘內去。

在隔幾間土屋於石台、石階處或坐或站的十多個回紇人,均朝他們立身處望過來,默默注視。

頭子大漢仍瞪著龍鷹,問道:「尊駕用的是什麼手法?」

荒原舞道:「大家當朋友般坐下閑聊幾句,如何?」

他和龍鷹是同一的想法,希望先弄清楚頭子大漢口中的「大汗寶墓」是怎麼一回事。看到仍在發獃的博真,便心中不忍。

頭子大漢現出猶豫的神色。

龍鷹指著自己道:「我叫狄朴。」又指著荒原舞道:「他叫荒舞。」最後介紹仍呆立著的博真,用的是他的真名字,因為說出來也不虞泄露他似真正的身份。

聞自己的名字,博真如夢初醒,從打擊里回過神來。

他的情況龍鷹和荒原舞是理解和同情的,博真一直在尋寶,還以為是沒有人知道的秘密,豈知竟給別人隨口說出來,不但動搖了他對寶藏的信心,更感難以向一眾兄弟交代。

頭子大漢終於同意,點頭道:「我是沙陀族的班蒿,交了你們三個朋友。」

眾漢齊聲叫好。

在塞外,只有強者方受到尊重。

班蒿沉吟片刻,有點不知從何說起似的,好一會兒後,道:「事情須從秋天說起,忽然間,回紇人的瀚海軍謠言滿天飛,指突厥人尋找了近百年沙缽略大汗的神秘墓穴,終於出現確鑿的線索,就是一張可尋到神秘墓穴的藏寶圖,落在一個叫韓顏的人手裡。」

荒原舞皺眉道:「散播謠言者,肯定和韓顏有深仇大恨。」

他的話是說給坐在他旁的博真聽,教他不用這麼沮喪。

津希、班蒿的女人白瑤、班蒿、龍鷹、荒原舞和博真,面河排排坐在土屋最低一層的石階處,對岸就是大石柱和符太的神廟,兩岸衢滿鋪白雪,長風吹來,不時颳得雪粉飄飛,置身於此不知有多古老的山中之城,別有一番滋味。

龍鷹心中一動,道:「韓顏肯定在瀚海軍是有頭有面的人。」

津希先拋龍鷹一個媚眼兒,嬌聲道:「朴大哥聽過他嗎?」

龍鷹搖頭表示沒聽過。

班蒿訝道:「韓顏在瀚海軍確是人人皆知的名人,因他是回紇境內最大的鹽商之一,聲譽頗佳,與王族的人很有交情。」

又不解道:「狄兄怎猜得到呢?」

龍鷹給他問得差些兒乏詞以應,回心一想,方知道衝口而出的一句話,是經過一個複雜思考過程所得出來的結論,但因思想如電光石火般迅疾,連他自己也難以逐一留神,忽然需交代出達致此「果」的眾「因」,便要先行在腦袋裡整理清楚。沉吟道:「因為韓顏如是無名之輩,說出來也難以起鬨;其次是韓顏若是容易對付的人,根本用不著炮製陷害他的謠言。」

稍頓後續道:「這類有關龐大利益的謠言,能惹起人的貪念。通常會是愈描愈黑,難以澄清。問題在如何使人入信?假設我是韓顏,不但守口如瓶,還會把任何知情者殺之滅口,絕不會讓得到藏寶圖的消息外泄。」

班蒿現出佩服的神色,龍鷹的深思充滿天馬行空般的想像力,是他永遠想不出來的。點頭表示同意後,道:「但我至少信了一半,因為謠言里尚有謠言,足以令人信而不疑。」

龍鷹和荒原舞互換個眼神,都看出對方生出好奇心,感到事情非比尋常,並不如初聽到時般簡單,而是尚有下文。

博真亦被刺激得回過神來,現出聆聽的神色。

班蒿思索道:「謠言最有說服力之處,是韓顏的藏寶圖,是從某人手上買回來的,此人雖坐擁先輩傳下來的藏寶圖,但自知沒有起出寶藏的能力,又不甘心沾不到大汗寶墓半點的好處,於是去找他認為聲譽最佳和最可靠的人,行險一搏。傳言里說,此人已行將就木,根本不怕因此掉命,為的是兒孫。他亦留有後著,就是如逾時不回,知情的兒子會將整件事以謠言的方式抖出來,至厲害是直指寶墓所在處,就是在這裡西北面的厲鬼城。」

龍鷹三人明白過來,開始理解為何死城竟變得像墟市般熱鬧。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眼前情景,正是活生生的寫照。

這個與韓顏交易的老傢伙,確是人老成精,著兒子點出寶藏所在地,令韓顏縱有起寶的實力,亦難以獨享。

博真首次開腔,道:「韓顏肯定將整件事推得一乾二淨,對嗎?」

津希探頭瞄他一眼,故作神秘的道:「他死了!且是死在往不管城的山道上,與三個家將伏屍路旁的叢林里。」

三人都說不出話來。因如此一來,立使謠言從空穴來風,化為現實,比任何證據更有力。

博真忍不住問道:「謠言在幾個月前散播開去,為何你們卻似剛到這裡不久呢?不怕寶藏已給起出來了嗎?」

白瑤代她的男人答道:「那時誰敢輕舉妄動?狼軍自在沙陀磧西端建成拿達斯要塞,勢力從東邊延展往西,直達弓月城,廷哈撒名義雖位於頡戛斯、回紇和狼軍三國領土交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