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十八章 東西兩寨

到來的天山族兄弟並非年輕的小夥子,而是外形有點像崔老猴、四十多歲的痩漢,雙目精靈,手足靈活。

荒原舞介紹他名古竹。

龍鷹想起達達和其它遇害的天山族兄弟,心中一陣酸痛,道:「有關達達等……」

古竹兩手分按兩邊額角,泰然道:「一切遵從山神的旨意。」截斷了他的話。

如果龍鷹是初到貴境,只會從字面去了解這句話,可是與眾多游牧和遊獵民族密切接觸後,他深切體會到這句話背後的含意。正如風過庭早前說的「人算怎及天算」,「一切遵從山神的旨意」是一種聽天由命的生活態度。不論做任何事,他們都不會忘掉是由未知的因素決定一切,而這個未知數無處不在,特別是突然而來的災禍。

像剛才博真所說的寶藏,便是事前怎麼都想不到的未知數。任你如何計算,不測的因素總可令任何具體的安排落空,變化無常。

古竹沉聲道:「突厥人在上游三十里處,砍倒大批樹木,成為障礙,封鎖了長達半里的一截高昌古道,再沒人能到南面來,也沒有人能到北面去。突厥人同時在兩岸建設堅固的木寨,架起浮橋,製造木筏。」

此時覓難天、虎義、桑槐等來到四周,聽得面面相覷。

敵人此著厲害至極,且是他們沒想過的,他們既不能在未清理障礙前,由古道北上,高昌、焉耆、龜茲、回紇等國縱有意來援,亦受障礙所阻。

要到天山去,只能走半荒漠地帶。

風過庭問道:「是何時開始的?」

古竹道:「昨天午後他們停止行軍,開始伐木。」

覓難天咋舌道:「他們難道昨天已收到丹羅度的命令?」

虎義道:「肯定是鳥妖能以獵鷹傳遞訊息。」

君懷朴問道:「他們有多少人?」

古竹神色凝重的道:「這個部隊兵力達五千之眾,共三百五十輛騾車,載滿糧貨物資,還有五十台投石機。」

龍鷹心中喚娘,只是這個部隊,已有足夠攻打鹿望野的實力。原本打好的如意算盤,全告落空。

古竹嘆一口氣,無奈道:「在殺死鳥妖前,我們必須撤離這個區域,一切遵從山神的旨意。」

龍鷹道:「我們是明白的。」

古竹去後,眾人的目光落在龍鷹身上,看他有何妙策應付眼前艱難的局面。

龍鷹求助似的朝風過庭瞧去。

風過庭以苦笑回報。

現時最大的難題,是當後援部隊已立於不敗之地時,丹羅度二萬多人的大軍將兵分多路,全面進犯鹿望野。兵力懸殊下,他們只能退守鹿望野,因不可舍白魯族而去。

當高昌古道的控制權重入突厥人之手,龍鷹等則被困死在鹿望野,突厥人則可重啟古道,讓援軍源源南下,那時他們將變成「肉在砧板上」,任由宰割。

時間緊迫,一俟丹羅度大軍展開行動,他們將失掉最後的扳回機會。

如果不是冰雪漫野的天時,火攻是最佳的破敵策略。

想到這裡,龍鷹的靈機來了。

道:「敵人有一個致命的弱點。」

荒原舞問道:「你指的是丹羅度的主力軍,還是後援部隊呢?」

龍鷹斷然道:「時間無多,我們先安置好馬兒們,然後造筏渡河。我們未來的成敗將由今夜的行動決定,成功了,人人可發大財回家去。」

除博真和風過庭外,個個聽得一頭霧水。

孔雀河落日的美景非常迷人。

夕照的霞彩從西面撤往寧靜潔美的雪白河原,水面霧氣繚繞,他們就像在一個迷離的銀白色世界裡。沙漠荒原,被遠遠拋在後面,斜陽輕柔地撫摸結滿樹掛的林木。

孔雀河西岸為人跡罕至之地,被原始森林覆蓋,穿行不便。幸好冬季孔雀河流量大減,騰出了寬闊的河灘,提供了溯河而上的方便捷道。

一條木筏在個許時辰前弄妥,龍鷹精挑百人,包括所有高手在內,開始分批渡河。

看著最後一批人在繩纜牽扯下,橫渡孔雀河,龍鷹終說出他腹內的大計,道:「打個譬喻,我們現在等於去進行一個刺殺行動,目標卻非是人而是物,不論對方實力如何雄厚,我們只須做點的突破,尋得目標,便可成功,說不定還能毀掉對方的投石機。」

他們坐在岸旁的石上,等待黑夜的來臨,怕的是鳥妖的空中探子。

對獵鷹來說,他們在孔雀河的東岸或西岸,不會有分別。

如鳥妖晝夜不停的全速趕路,大有機會已在後援部隊里主持大局。

風過庭道:「你的所謂『物』,指的是否對方的毒煙彈?但你怎能肯定他們擁有火器呢?」

龍鷹道:「默啜一直在做著戰爭的準備工夫,由於缺乏技術,所以不論投石機或火器,均由大江聯從千里外偷運到大漠來。投石機和火器是用來攻打碎葉城之用,儲存在弓月城。上次敵人來攻打貞女綠洲,因荒漠區行軍不便,只攜備少量投石機和火器。今次傾力而來,又有高昌古道之便,怎會只帶投石機而不攜火器。所以我有信心後援部隊里,必儲有火器。」

荒原舞皺眉思索道:「鷹爺的猜測,理該合乎情況。不過敵人達五千之多,又在兩岸建寨,肯定營帳處處,壁壘深嚴,且受過你老哥單人匹馬闖營壞了他們火器的深刻教訓,而我們還要先摸清楚火器的位置,才能動手,論難度只比從夜空摘下明月易上一點兒。」

龍鷹反問道:「如果原舞是輜重部隊的指揮,會將火器藏在哪裡呢?」

覓難天代他答道:「當然是我們最難動粗強搶的安全處所。」

龍鷹又問道:「那究竟是東岸的營寨易被進犯?還是西岸的營寨呢?」

博真拍腿道:「伐木容易立寨難,對方昨天動工,現在略具規模已非常難得。在這個情況下,當然是西岸的營寨較易防守。我終明白為何要渡河哩!」

龍鷹道:「這個險是不能不冒的,如果尋得火器,可立即用來對付敵人,殺他一個落花流水,如能佔據西寨,更可隔河攻擊敵人。只要我們到敵寨一看,觀其規模,可推測出對方是否蠢得將五千人全投進去設寨立營,從而曉得對方的戰力。回紇的菩薩以五千人打敗突厥的十萬人,我們以百人擊潰他們五千疲兵也不算太過,至重要是保命,千萬不能死,否則將空有發財大運而不能享。哈哈!」

荒原舞不解道:「你在說什麼?什麼是發財大運?」

龍鷹道:「過了今晚再向你老哥解釋,否則人人不肯去拚命,今晚的仗還用打嗎?」

又道:「兄弟們!是時候動身哩!」

敵寨出現前方二百丈處,果如古竹說的,敵人於兩岸高地處,圍起大、小兩個木寨,小的一個在西岸,呈方形,每邊長約五十丈,以斬下來的原樹榦,削去枝葉,逐枝種入泥土,下加撐架,形成寨牆,堅固結實,高達四丈。沿寨牆設高出丈許的箭樓,可做瞭望台之用。

寨外周圍斜坡的樹木均被齊根砍掉,光禿禿的,如有敵接近,肯定瞞不過敵方放哨的戰士。

從他們的角度瞧過去,完全看不到寨內的情況。

對岸的木寨大上一倍有多,呈長方形,長的一邊達一百五十丈,窄的一邊也近百丈。都是四邊開門,但周圍只清理了部分樹木,箭樓則完成了兩座,不及西寨的完成度。

兩寨之間架設了一道浮橋,河邊系著十多條木筏。寨牆頂每隔十步懸掛風燈,照得寨牆外的三丈許範圍,明如白晝。

他們所處的位置,視線受林木阻隔,看不到古道的情況。

覓難天倒抽一口涼氣,道:「幸而我們來得及時,如再給他們一個白天的時間,除非肋生雙翼,否則絕難潛進去。」

虎義苦笑道:「東西肯定收藏在西寨內,我真想不出能偷進去的方法。」

風過庭笑道:「偷雞摸狗的勾當,我們須向鷹爺學習。」

眾人藏身密林內,觀察敵情。

值得安慰者,對方要在兩天一夜裡,砍下這麼多百年、千年的老樹,以之設寨,須投進所有的人力物力,現在該已是人人疲不能興。

博真估計道:「大、小兩座木寨,頂多可容納二千至三千人,騰出來的二千多人,該在大寨的北面另設營地。」

荒原舞仰觀星空,這已成為了眾人的習慣,不時留意天上或可能出現的探子,道:「於我來說,即使猜准火器藏在西寨內,除強闖一法,必無他途。」

風過庭見龍鷹正聚精會神的細察遠近環境,問道:「有感覺嗎?」

其它人屏息靜氣,蹲伏在雪林內,靜待龍鷹的指示。

龍鷹苦笑道:「我感覺到危險。」

除深悉他者如風過庭、荒原舞和覓難天外,其它人都不明所以,兩邊岸寨儘是敵人,當然有危險。

龍鷹忽有所覺,朝系在河灘的十多條木筏瞧去。

其中一個木筏,似是斷了縛繩,鬆脫開來,朝下游漂過去,由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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