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十章 擒賊擒王

龍鷹聽到對話聲了,此時來者離他至少二至三百步遠,但因被他掌握到足音,故輕易將他們間的說話聲,從其它喧鬧和雜音分辨出來,再以高度集中的凝聽之法,化為清晰的聲音,非常神奇。

一個雄壯的聲音以回紇語道:「皇甫常遇在弄什麼鬼?剛拒絕了我的提議,又派個人來見我,這個傢伙連羊皮水囊也沒半個,是否有問題?」

從他說話的內容語調,此人即使非是熱魅人的最高領袖,也該為谷內熱魅人的總指揮,且性格多疑,或許是因「做賊心虛」。

另一人恭敬道:「照時間和路程計,柔然人該離此不遠,現在的柔然人很像秘人,神出鬼沒,我們的探子沒發覺他們,並不稀奇。」

大賊頭另一邊的人道:「邊遨和他的人至快也要在明天黃昏才到達雀河古道,但漢鬼離這裡只是半天的路程,有柔然人和我們合作,會大添我們成功的機會。」

龍鷹心中大懍,突厥軍、薛延陀馬賊和熱魅人間,肯定有個高效率傳遞訊息的系統,令他們可清楚掌握各方面的情況。在中土,最快捷的通訊是飛鴿傳書,這方法在大漠再行不通,那便該是「快駝傳書」,由熟悉環境的人將消息傳遞,只要在關鍵地點設立驛站,或駝或馬,可形成廣被整個天山以南地域的通訊系統。

這解釋了為何參師禪的高手團能一直追貼他龍鷹,丹羅度的大軍更可直追至山南驛。如此看,他的精兵旅仍陷身於丹羅度精心布置的羅網裡。

現在他正身在熱魅人的營地里,也清楚柔然人和薛延陀馬賊的位置,但對突厥人仍是一無所知。丹羅度離開山南驛後沿天山西行,取的極可能是孔雀河的路線。

另一個疑問在心中湧起。

如果他們採取的路線是越過雀河古道,直線北上,敵人的布置豈非大部分派不上用場?

但他們的計畫,的確是沿孔雀河北上,從龜茲和高昌間的古道直抵天山,該山區亦是天山族的勢力範圍。取得立足的隱秘據點後,他們會兵分兩路,一路往弓月城去,大肆搗亂,來個聲東擊西;另一路則潛往拿達斯要塞之西,等待會師。

丹羅度能如此掌握他們行軍的路線,有三個可能性。

一是認為他們真正的軍事目標,乃遮弩而非邊遨。

二是隨荒原舞到來的高手裡有突厥人的內鬼,通過特殊的手法,將他們的軍情泄露。

第三個可能性,也是龍鷹最害怕的,就是敵人已曉得他們的終極目標,是拿達斯要塞。與丹羅度多次交手後,他再不敢低估對方的軍事才能和智慧。

這些想法電光石火般掠過他腦海,熱魅人的領袖在十多人簇擁下,從後面朝他走過來。

龍鷹立叫頭痛,假如對方從後施襲,他的「奪帥行動」將變成被圍攻,遠水難救近火,自己能否脫身,他沒有半分把握。

十多人同時止步,立於他背後七、八步處,坐在他後排和左右者同時移開去,一個人空空蕩蕩的,坐著不是,站起來更不是,這些馬賊全是疑心重的人。

「不要回過頭來!」

另一人喝道:「解下你的佩刀,拋到後面!」

圍篝火坐著的二十多人,個個手按兵器,擺出一言不合、立即動武的姿態。

龍鷹見對方沒有動手,反輕鬆起來,從容解下彎刀,連鞘朝後方的大賊頭拋去,準確無誤。他感到身邊的人全鬆一口氣,可見他剛才快刀切肉的手法,令他們每個都感到他彎刀可怕的威脅力。

大賊頭當仁不讓的接個正著。

彎刀出鞘的聲音輕響,接著是讚歎聲。

大賊頭的聲音傳來道:「柔然的彎月刀果然名不虛傳,我賈坎喀特還是首次見到這麼薄的刀,如果可再長半尺,就更好了。」

他說的是突厥話,龍鷹無需再半聽半猜的去掌握他話里的含意。

龍鷹隨口道:「這是最好的長度,過長會容易折斷。」

大賊頭和從人繞了個彎,來到他對面,龍鷹認出他正是當年在綠色捷道北端偷襲他們的熱魅人領袖。其時雷雨交加,他只遠遠看過賈坎喀特幾眼,但他的魔目何等厲害,認出是他,但對方看他的眼神卻只像看著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

本坐在對面的兩排人連忙移往後方兩邊,騰出空位。

賈坎喀特坐在他正對面,手握的彎刀連鞘隨意放在前方地面,隨他來者卻沒坐下,立在他背後。

賈坎喀特是個彪形大漢,鉤形鼻,留著山羊鬍,只論體魄,便有種強者的氣勢,雙目閃閃有神,使人感到他不單有過人的精力,且膽大心細,作風果斷。

此時他露出個帶著殘忍意味的笑容,以像看待宰羔羊般的神情,獰笑道:「沒有人敢看不起我賈坎喀特,你們柔然人拒絕與我攜手,是對我們的侮辱,你今次來若沒有帶著皇甫常遇的致歉,我會親手扭斷你的脖子,然後送你的屍體回去。」

龍鷹啞然笑道:「老大你恐怕仍未弄清楚現時的情況,更分不清楚朋友和敵人。老大可知在天山北山南驛的戰事,不單參師禪吃了大虧,折損一半的高手,丹羅度亦沒法討好,損兵折將的敗走天山之東。現在龍鷹回來了,還給我們截著,後來給他以狡計溜掉。」

賈坎喀特盯著他道:「據我所得的最後消息,龍鷹正朝鹿望野的方向走,此後失去他的蹤影。你們於何時何地截著他的?」

龍鷹渾身暗出冷汗,狂吃一驚。

以他的能耐,怎可能被人盯哨而不察,他迷途的地域全是沒有人跡、地形複雜的荒漠裸岩區,連橫行荒野的惡狼亦沒有碰過,除了間中見到在高空盤旋等吃腐肉的鷹群。想到這裡,心中一動,試探道:「想不到我們的超級探子也有失手的時候,龍鷹已離開鹿望野,在白魯族戰士的引領下,直撲鬼洞山,我們就是在鬼洞山西北方、雀河古道北面五十里的水井,將他截個正著,卻被他利用山區的地形溜掉,現在他該已抵鬼洞山。」

他的話說得模稜兩可:「超級探子」指的可以是兀鷹,也可以是指人,目的在套對方的話。

賈坎喀特勃然大怒道:「我要扭斷你們每一個柔然人的脖子,這麼將他截個正著,等於告訴龍鷹我們有辦法掌握他的位置,我操你們的女人。」

龍鷹知很難要這個暴躁的人心平氣和地與自己交談,從而套出對方的秘密和虛實。不動口便只余動手,笑嘻嘻道:「不要以為取去老子的彎月刀,就可對我隨意辱罵,你當這麼容易扭斷我的脖子嗎?邊遨辦不到,丹羅度辦不到,默啜辦不到,你更辦不到。看!」

在賈坎喀特和眾賊凶芒劇盛的數十雙眼睛注視下,他將右手斜伸半空,袍袖滑下來,晶瑩似玉的手在火光掩映里,有種說不出來的詭異味道。

「鏘!」

平放賈坎喀特身前連鞘的彎月刀,活了過來般,彈跳而起,越過兩人間近八步的距離,像被一根無形的繩子系著,落入龍鷹手上。

眾賊全看呆了眼,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賈坎喀特不愧是眾賊之首,最先醒覺過來,狂喝道:「殺他!」

龍鷹哈哈笑道:「遲了!」

彎月刀離鞘,刀光打閃,附近數人尚未有機會碰到兵器,已倒在血泊里。

叱喝聲此起彼落,坐著的人跳將起來,包括賈坎喀特在內,本立於賈坎喀特後方的隨從高手,從他兩邊撲過來。

「蓬!」

篝火如被人從底托起般,拋往上方六、七丈處,著火的柴枝木炭,暗器似的朝四周的營地灑去,龍鷹早撞入對方的高手群內,左鞘右刀,穿過處的四人濺血倒地,下一刻,他的彎月刀已朝賈坎喀特迎頭下劈。

群賊見頭子有難,發了瘋的朝他撲來。

賈坎喀特狂喝一聲,馬刀前挑,迎上彎月刀。

「當!」

兩刀交擊,賈坎喀特雖然勉強擋著,卻吃不住刀氣、刀勁,悶哼一聲,踉蹌急退,兩個手下不顧自身的從旁閃入兩人間,兩把馬刀照面往龍鷹疾劈。同一時間,五把刀從兩側和後方向龍鷹招呼。

眼看陷身重圍里,龍鷹倏地加速,一個旋身,硬撞入攔路的兩敵之間,刀隨身走,不但震開敵人臨身的兵器,還以肩頭碰得兩人離地飛拋,狂撞在不幸的同夥處,兩邊立即有六人陪他們變作滾地葫蘆,後方和兩側的敵人就差那麼一點點,全劈斬在空處。

四周火花激濺,柴炭如火石般從高空灑下來,周圍百步之內的營帳全被波及,風高物燥下,紛紛著火冒煙。

較遠處的賊子一時哪弄得清楚這裡發生了什麼事,剛聽到頭子大喝「殺他」,火雨已從天降下,全體盲目的朝這個位置搶過來,和平安靜的營地頓化為災場戰場,亂成一團。

龍鷹魔種其中一個特性,是善於埋身搏鬥,最能將魔種發揮得淋漓盡致,即使對上女帝仍毫不遜色。現在加上利於近身作戰的彎月刀,更是如虎添翼,猛獸出柙。

賈坎喀特還以為可喘一口氣,豈知護前的兩個手下連一刀都接不住,龍鷹森寒的刀氣已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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