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四章 用詐用計

龍鷹從天而降,滾倒雪地,一騎根本不曉得煞星來了,沒有戒心的在他身旁馳過,忽被一手抓著小腿,輸入魔勁制住,扯下馬來,他則翻上馬背。

風雪將山南驛和驛外的河道、山林、丘原、雪野淹沒,視野只能及丈許之地,還要撐大眼皮抵住雪雨、冰粒隨風迎頭照臉的打過來。

敵方攻打正大門的攻勢被暴風雪切斷,攻入西廣場者沒有一個能活著逃出來。龍鷹將魔氣輸入馬體,戰馬竟不知背上換了主人,載著他朝西衝殺過去,從兩敵騎間穿過,兩人側墮下馬,手上長矛落入他手。

他感應到符太,正在前方十多丈外被以參師禪為首的十多人的追殺,這傢伙的確是了得,借敵為障礙,在風雪交加下,左閃右突,沒一刻留在同一位置,所到處,敵騎紛紛中劍倒地,形勢亂似末日來臨,始終沒有人能截著他。

龍鷹剎那間已經趕上參師禪,從右側朝他攻去,全力出手。

參師禪哪裡想過龍鷹會在旁出現,為追擊符太,他棄馬下地,忽然兩枝長矛毒龍般從風雪鑽出來,猝不及防下運輪將刺住頸側的矛撞開,改前沖為橫移。

參師禪心知糟糕,龍鷹卻是大喜,夾著馬兒朝著這個頑強的對手衝刺,兩矛化為漫天光影,風吹雪打般朝參師禪攻去。

際此風雪障目,呼吸困難,敵我難分的當兒,雖然四周儘是戰友夥伴,但參師禪卻被孤立了,只能獨立應付龍鷹凌厲的突襲,輪矛交擊聲密集爆響,參師禪明智不可退,可是由於失去先手,被龍鷹壓著來打,左右雙輪每擋一矛,均令他沒法依自己心意移往最有利的位置、組織反擊,布偶般被龍鷹擺布,擋到第二十七矛,龍鷹右矛狂閃一下,破入他空門,朝他胸膛刺去。

換過任何時刻,龍鷹亦不會這麼容易得手,偏是在參師禪一方於人數上佔盡優勢的當兒,因參師禪回氣的速度及不上龍鷹,兼之注意力全集中在符太身上,被龍鷹掌握了這千載一時的機會。

參師禪也是了得,往左閃錯,就在破入肩胛的一刻,另一輪削斷長矛,同時接力倒地翻滾開去,又險險避過龍鷹擲去的另一隻矛。

龍鷹心叫可惜,不過參師禪受的似是皮肉之傷,事實上已被他魔氣侵體,重創其五臟六腑,不療治一段時間,休想復原。

龍鷹夾馬朝符太所在奔去,斷矛當棍用,所過處,被他趕上的敵騎無不給他掃落馬背。丈許外便瞧不清楚的風雪裡,敵人不單失去鬥志,也失去方向。

他隨意擲出手上斷矛,擊落另一敵人。取出摺疊弓,再無意殺對方的小卒,目標鎖定正與符太追逐的一眾高手,從馬側掛的箭筒拔出箭,連環射出。

恰好符太已成強弩之末,後勁不繼,掉頭朝他的方向溜回來。

箭矢望高彎過去,四箭有兩箭建功,另有兩枝被敵擋格,想想對方是何等人物,成績已非常理想。

龍鷹伸出左手,符太在丈許外的風雪裡現身,渾身浴血,但精神亢奮,雙目異芒爍閃,知機地一手抓住龍鷹的手。

龍鷹先注入能令他迅速恢複過來的魔氣,接著猛揮手,將符太甩得在馬前斜飛而起,來到另一敵騎上方的位置。

符太一個空翻,將騎士踢下馬背,落在馬背上。

緊追符太的六個高手,忽然眼前一花,面對的是高踞馬上的龍鷹,個個駭得魂飛魄散時,已給他切入中間處,以摺疊弓左揮右打,弓背有如鋼鐧,弓弦則軟似軟鞭,殺傷力不相上下,登即有兩人噴血飛拋,其他人四散逃開。

能在敵人千軍萬馬里暢所欲為,如入無人之境,感覺奇特爽脆。

四周的敵騎亂成一團,混亂不住往四方擴散。

龍鷹馬不停蹄的感到符太馬旁,道:「隨我來。」

說畢往西冒雪疾馳,不住朝兩邊射箭,箭到處,慘呼聲此起彼落。

符太追往後方,嚷道:「我認輸哩!那是帥軍的位置,我自認膽子不夠你大了。」

龍鷹大笑道:「終於看到你這小子有心怯的時候,放心吧!我是不會教你去送死的。」

說話間,兩人兩騎先後奔出百多丈,前方黑影幢幢,顯然是敵方實力完整統帥所在的駐軍,但因風雪擋路,不再朝山南驛推進。

龍鷹勒馬停定,符太來到他旁,神情尷尬,搖頭嘆道:「你比我更狠!」

突然敵人主軍後方傳來號角聲。

符太動容道:「援軍來了,你怎麼會曉得的?」

龍鷹好整以暇的道:「你聽到蹄音嗎?」

符太搖頭,道:「蹄踏雪地,距離又遠,聽不到聲音。」

龍鷹道:「技術就在這裡,我們的援軍不到二十人,但在這風雪交加的環境里,卻可營造出大軍來援的威勢,當然!尚須我們的緊密配合!」

喊殺慘叫之聲從敵後傳來。

龍鷹喝道:「龍鷹在此,丹羅度你敢否和我決一死戰?」

聲音遠傳,風雪也無法掩蓋。

此為龍鷹的攻心戰術,龍鷹忽然出現在地陣的中央,敵人很自然想到己方大勢已去,簡直似有大批援軍殺至,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敵人終於吹響全面撤走的號角。

敵人南撤至二十多里外,風雪收止,龍鷹暗抹一把汗。

沒有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風雪,山南驛將仍陷苦守的形勢里,勝渡的援兵把戲亦沒法施展。

勝渡和十八個黠戛斯高手,昨夜在西北面三十里紮營,聞得人喊馬嘶,知道不妙,忙趕回來,到看清楚情況,一時束手無策,幸好大風雪來臨,遂扮作回紇大軍來援,在龍鷹的配合下,駭退敵人。

龍鷹偕勝渡、方雄廷三人登上高崗,遙觀敵人撤退的情況。此仗突厥一方折損近二千人,對戰無不勝的丹羅度是沉重的打擊,且很難向默啜交代。唯一挽救權位的方法,是討回甜頭。

三人是老朋友了,先後二度並肩作戰,說起話來沒有顧忌。

龍鷹道:「現在我說的每一句話,必須保密,只容許你們的大王曉得。」

方雄廷咋舌道:「如果說話的不是你鷹爺,我會嗤之以鼻,直至今天,我們的探子根本沒法進入拿達斯百里的範圍內,所以拿達斯雖如芒刺在背,我們卻毫無辦法。」

龍鷹向勝渡道:「所以我今次專程北上,正是要找你老哥,你是否有辦法為我想秘族傳遞一個訊息呢!」勝渡道:「這個可以包在我身上,不過秘人偏激古怪,不會輕易作出承諾,最大可能是木無表情聽過便算,誰都弄不清楚他們會否將訊息傳達。」

龍鷹道:「你只要著接觸到的秘人轉告万俟姬純,說『龍鷹來了』便成。任他如何偏激古怪,怎都不敢聽過便算。」

勝渡一怔道:「就是這麼簡單?万俟姬純是誰?」

龍鷹道:「我也弄不清楚她在族內的身份,肯定是秘族裡舉足輕重的人。現在我必須趕返南面沙漠與兄弟們會合,這裡就交給你們了。」

勝渡失聲道:「我還未有機會和你喝酒敘舊,那匹天馬正是龜茲人和我們送給你的禮物。」

今次勝渡到龜茲去,乃應龜茲王之邀,到龜茲將殘餘的天石鑄成小馬贈送給龍鷹。加上勝渡的龜茲美女思鄉,故勝渡沒有猶豫的去了,想也沒想過會在歸途上遇上默啜派來的刺客。

龍鷹笑道:「攻陷拿達斯後,還怕沒時間喝酒嗎?」

哈哈一笑,與兩人擁抱道別後,往南去了。

天明。

龍鷹立在山巒高處,看著下方的敵人拔營而起。沿途追去,雪地上不時見到力盡倒斃的戰馬,令人惻然。難怪冬季來臨,遮弩不管占著多麼大的優勢,也避回弓月城,偃旗息鼓。天氣在戰爭三大成敗因素里居首,眼前敵人慘況,正以事實做出例證。

如果丹羅度一到便縱兵強攻,山南驛早被他攻破,但為殺龍鷹,不得不將山南驛包圍,豈知龍鷹得符太知會,早一步離開,故能在驛外牽制敵人,挫折對方的鬥志士氣。丹羅度因之而失去操控局勢的主導權,最後以失敗走告終。

符太來到龍鷹身旁,天上又開始灑下飄雪,敵人的護後部隊沒入茫茫雪雨里。

符太身上仍是多處血污,但雙目妖芒閃閃,神色興奮,似從戰爭里得到大樂趣。

龍鷹道:「你老哥看來很享受殺人打仗。」

符太點頭道:「我喜歡在戰爭里不是殺人便是被殺的情況,會強烈感到自己仍然活著。我從不對人泄露心事,但對你龍鷹,自然而然便說出來。下一步該怎麼走?」

龍鷹問道:「西面是否有另一條穿越天山的捷徑?否則突厥人為何不直接由原路返回天山之南,反沿天山朝西走?」

符太道:「最接近穿越天山的山道也在百里之外,但卻比較易走。依我的看法,丹羅度是怕了你的可怕箭技。」

龍鷹道:「我現在沒有半枝箭隨身。」

又道:「你願意聽我的調度嗎?」

符太先出個妖異的笑容,道:「與你並肩作戰,令我得到前所未有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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