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六章 旅驛風雲

沙陀惡漢雙腳離地,正要朝後方倒拋開去的一刻,所有人,包括龍鷹在內都沒有想到的事發生了。

驛堂一人閃出來,縮地成寸地趕到沙陀惡漢後方,就在惡漢拋擲了半丈的距離時,凌空抓著他的粗胳膊,接他一個正著,接著以肉眼難察的高速往左右晃動十多次,方降至地面,鬆開手。

惡漢頹然坐地,連續狂噴三口血霧,血色盡褪,蒼白如死人,但人人曉得本踏入了鬼門關的沙陀惡漢,給此人硬扯回陽間。

龍鷹心中大罵,表面卻堆起笑容,還鼓掌喝采道:「精采!精采!我殺人,恩公救人。哈!殺人容易救人難,當然是恩公了得。哈!」

另三個沙陀人拔出兵器,目射凶光,擺出動手拚命的姿態。

救人者正是剛才義墊二兩錢的傑天行,展露出能驚世駭俗的功架手段後,仍是悠悠閑閑的模樣,向三個沙陀漢以突厥語喝道:「幹什麼?還要動手嗎?給我滾!」

三漢呆了一呆,你眼望我眼,然後收起兵器,斗敗公雞似的,攙扶起只剩半條人命的夥伴,回前堂去了,與正舉步走出來的傑天行兩個艷女隨從們錯身而過。

傑天行含笑來至龍鷹前,道:「在這裡,可以不殺人,怎都較妥當點,山南驛是明言不許武鬥的。」

艷女來到他兩邊,親熱地挽著他左右臂彎,愈發襯托出他尊貴的身分,加上適才顯示出與參師禪一輩同級數的武功,龍鷹也不得不對他另眼相看。

傑天行此著妙至毫巔,將龍鷹暗中擬定的大計破壞無遺。

龍鷹看似因對方出口傷人,叫他漢狗,故盛怒出手,事實上卻是經過縝密的思量,目的不是殺幾個人那般簡單,而是瞄準其中一個表面是在看熱鬧的旁觀者。從此旁觀者的波動里,他看穿十多人里藏著五個敵人,最厲害是他們外袍里藏有裝好的弩箭機,欲趁龍鷹注意力被沙陀漢吸引過去的時機,忽然發動,致龍鷹於死地。其中一人武功遠勝其它人,該是這批明暗敵人的領袖,龍鷹的理想是先幹掉其它人,將此人生擒活捉,再來個大刑伺候,不怕他不招出天馬所在和其它秘密。

傑天行也不是恰巧路過,因他才是這個沖著勝渡而來的行動的最高負責人,見龍鷹並沒有如他們所料般,趨前迎戰沙陀人,只以隔空拳勁卻敵,立陷不知該立即發動攻擊,還是須先看形勢發展,進退維谷之局。

龍鷹唯一收穫,是終於曉得誰是敵人。當然,對方亦肯定了他是龍鷹。

事情發生得太快了,博真和山欣只知瞪眼看著傑天行。

寒風呼呼里,兩個年輕艷女將豐滿撩人的身體緊裹在連斗篷的棉袍里,一綠一白,只露出風情萬種的花容,像雪夜裡誘人的美麗幽靈,以龍鷹的見慣美女,亦暗羨傑天行的艷福。

龍鷹笑嘻嘻道:「原來竟有這麼一條規矩,幸好恩公提醒,否則今晚便要露宿街頭。」

傑天行左邊的白袍艷女瞅他一眼,媚態畢露地含笑道:「這裡又不是瀚海軍,朴小弟想睡街頭也沒著落呢。」

又向傑天行媚笑道:「朴小弟真有趣,今晚讓奴家陪他吧!」

傑天行裝出個給氣死了的趣怪表情。

龍鷹心中一動,終猜到傑天行是何方神聖。從兩個艷女身上,他看到媚術的影子,比起湘夫人或柔夫人雖仍有一段距離,卻屬康康等的級別,所以第一眼看到她們,便感到其充滿媚惑力的「艷」,是源於媚功有諸內形於外的妖艷。由此推之,傑天行該為塞外魔門的重要人物,留在默啜身邊,今次是奉默啜之命來對付勝渡,恰巧遇上龍鷹。

傑天行做夢也沒想過,龍鷹因著到大江聯做卧底的寶貴經驗,看破他是誰。

默啜不惜人力地要殺勝渡,絕不止是為出口惡氣般簡單,而是一石二鳥之計,首要是立威天下,讓所有人曉得敢和他作對,最後必飲恨收場。沒有勝渡,天石不會變成三把天劍,那鑄有「龍鷹笑贈」的牌子也不會藏在封密了的天石內。默啜對勝渡,不會比他對龍鷹的痛恨差多少。

另一作用是向龍鷹施下馬威,可想像如在兩軍對壘時,勝渡的首級高懸敵陣前方,對龍鷹的打擊有多大?

此時驛堂後門大開,堂內好事者見有人受傷至須給抬回去,十多人忙趕出來看個究竟。

龍鷹扮出色迷迷的模樣,道:「姊姊肯陪小弟,是老天爺的恩寵,可惜我今晚還要去拿小偷,恐怕沒空消受。」

轉向傑天行道:「山南驛除不許武鬥外,是否還有不準盜竊的規矩。」

傑天行捉不住他此話背後的動機,隨口應道:「該是這樣吧!」

龍鷹道:「拿賊不免要動武,如此不是很矛盾嗎?」

綠衣艷女「噗哧」嬌笑時,立即艷光四射,來看熱鬧者都改為看女人。

一個聲音傳來道:「沒錢給的是你,打傷人的也是你,是否要本姑娘逐你出山南驛?」

她說的回紇語屬突厥語系,龍鷹聽懂大半,猜出其餘。

來的自是龍鷹的剋星回紇惡女,見到她,龍鷹立即頭痛。

惡女來到眾人一側,叉著蠻腰,向四周的圍觀者罵道:「愛吹風淋雪嗎?滾到驛外去,不要在這裡阻塞通道,是否要本姑娘拿棍子來趕你們?」

眾人莫不發噱失笑,當然沒有人敢和她理論計較,立刻一鬨而散,五個刺客乘機開溜。

龍鷹亦想開溜,因曉得惡女下一個目標是他。

惡女來到龍鷹身側,不看傑天行和艷女三人一眼,伸指戳龍鷹臂膀三下,逼得龍鷹朝她瞧去,惡女冷然道:「只你一個人想抓小偷嗎?個個都在想辦法,你憑什麼敢說得這麼漂亮?」

龍鷹笑嘻嘻以突厥語答道:「大姊明鑒。小人除床上的本領外,看家的本領正是捉拿小偷,故能做到行外人辦不來的事。只要大姊准小人在此留宿一宵,明早交不出人也可交出鐵馬兒來。」

綠衣艷女低聲念著「床上本領」四字,送龍鷹一個媚眼兒,說有多誘人便多誘人。

龍鷹暗忖因自己色名遠播,累得傑天行打美人牌來對付他。

白衣艷女則吃吃嬌笑。

縱然在天寒地凍、風雪交加里,仍洋溢著掩蓋不住的春色暖意。

惡女順手狠扭他一把,凶兮兮指桑罵槐地罵道:「你當我是淫娃蕩婦嗎?一句自吹自擂可教我投懷送抱?想歪你的心了。不過姑且讓你試一晚,明天交不出成績立即給我滾蛋。」

龍鷹斜眼瞅著她道:「有成績又如何?」

惡女忍住笑地道:「山欣或會給你一點甜頭。」

山欣大嗔道:「翠娘你發了瘋嗎?」

回紇惡女翠娘反唇相譏道:「是你自己說的,博真放過你了,仍硬要將身體塞給他,百多雙耳朵聽著的。」

山欣跺足道:「你看上他才真。」

翠娘不屑地瞪博真一眼,道:「要我看上他,下一世也不成。嘻嘻!」

白衣艷女紅唇輕吐道:「原來翠娘不愛雄赳赳的男兒漢,讓姊姊來哄你吧!」擺明是來報剛才翠娘暗指她們是淫娃蕩婦的一箭之仇。

在場的男人,全生出一塌糊塗的感覺。

還是傑天行老練,向後面等待的六個隨從高手道:「你們先回去。」

六人領命繞過他們,往客舍走去,暫且結束了眾女的舌戰。

龍鷹趁機向翠娘道:「得翠娘網開一面,那小賊定是霉運當頭。」

山欣充滿希望地靠近他少許,低聲道:「你真有把握辦得到嗎?」

龍鷹向翠娘眨眨眼睛,道:「只要翠娘贈小弟一吻,我立即去將馬兒起出來。」

說時留意傑天行的波動,竟不覺任何情緒起伏,暗呼厲害。測不到兩艷女的變化是在意料之內,因媚功媚術至陰至柔,別走蹊徑。

傑天行道:「請恕本人多言,除非是朴兄弟偷的,否則怎知賊子將馬兒藏在哪裡?不要誤會傑某懷疑你,只因感到大有趣味。」

翠娘又拿玉指來戳他,催道:「快說!」

博真在龍鷹右後方兩手環抱胸前,興緻盎然地看著。對他,龍鷹初時非是全無戒心,因他如傑天行般,是難得才可遇上的高手,且在說到不願被山欣纏著的原因時,言辭閃爍。但現在已釋去疑慮,因在應付沙陀人之際,博真的波動,顯示他不但為龍鷹押陣、保護山欣,更防範著旁觀者的突襲。

龍鷹怎能告訴她,因天馬是由天石鑄成的,他有把握感應到其特殊的波動,就像風過庭的彩虹劍。

東拉西扯才是他真正的看家本領,「哎喲喲」地叫了幾聲痛後,苦著臉向翠娘道:「如果翠娘曉得小弟自出生後,念念不忘常掛口邊的人只得你一個,肯定不會戳得我這般痛。」

翠娘生氣地道:「還要胡扯!東西是不是你偷的?」又按不下好奇心,道:「你今天是第一次見我,怎會念著我呢?」

博真終於開腔,道:「讓我為朴兄說句公道話,要偷東西,只驛內的人辦得到,朴兄到此不足一個時辰,怎可能是那小偷?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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