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逐鹿中原 第410章 夜渡浚水

次日。

黃昏時分,浚水之上,一片的金波鱗鱗。

高覽負手立於船頭,低頭看一眼自己商人的打扮,這讓他感到頗不自在。

回頭看一眼身後,二十餘艘商船正緊隨其後,船桅上,那一面「鄭」字的商旗,正迎風飄揚。

高覽此行,正是奉張郃之命,要不動聲色的拿下水寨。

從表面看去,這些商船上都貼著鄭氏商船的標記,船上忙活的都是些搖櫓、揚帆的船工,都身著鄭氏商號的統一著裝,但船艙之中,卻暗藏強弩、繯首鋼刀和鎧甲,船上的將士都是十萬太平軍中精選的百戰銳士,只需一兩分鐘的功夫,便能變身為全副武裝的兇猛甲士。

時近傍晚,商船行至了南岸水域,緩緩的靠近了南岸的靠下游處的水營。

一見有船隻靠近,迅速有一隊警戒的曹軍奔至棧橋,為首的軍司馬一面令部下彎弓搭箭,一面站在岸邊,大聲喝斥著,令商船不得近岸。

「軍爺不要放箭,草民乃是滎陽鄭家的商隊,如今天色已晚,不敢再繼續航行,只想在渡頭停靠一宿,還望軍爺開恩。」

高覽拱手陪著笑,船未靠岸,人已跳了下來,幾步涉水上岸。

那軍司馬聽聞是鄭家的商隊,戒備鬆懈了幾分,卻又沉聲道:「上峰有令,任何閑雜人等,不得擅自入渡頭,你們還是速速離開吧。」

「這天都黑了,夥計們都累了,請軍爺行行方便嘛。」高覽笑嘻嘻的湊上近前,順手將一塊羊脂玉佩,裝作拱手的樣子,塞給了那軍司馬。

那軍司馬卻是個識貨人,借著落日的餘暉照了照,便知道是純正的羊脂玉,價值千金,非尋常之人可得,不禁心頭大喜,暗自讚歎這滎陽鄭家果然是名震中原的大戶,出手的確闊綽,也只有滎陽鄭家才會一出手就有這樣的大手筆,疑慮更是減少了幾分。

那軍司馬當即將羊脂玉佩收入懷中,馬上又換了一副面孔,擺手道:「夜中行船確實危險,我就網開一面,讓你們在渡頭暫留一宿,不過你們都得呆在船上,不許下船,知道嗎?」

「小的明白,多謝軍爺。」高覽連連稱謝,忙召呼其餘商船靠岸,並叫拿出船上所備酒食,犒勞岸邊警戒的這隊士卒。

錢也拿了,酒也喝了,一眾曹軍士卒更加鬆懈,放完放鬆了警剔。

一名頭腦清醒的軍侯忍不住問道:「如此多的商船在此靠岸,是否不妥,不如先問過滿將軍和劉將軍?」

那軍司馬不禁心頭大怒,他剛收了人家的重禮,娘的要是問了滿寵和劉曄,鬧個不好,不但玉佩要上交,自己還可能受到責罰,豈不是雞飛蛋打,人財兩空?

那軍司馬怒聲道:「些許小事,老子還做得了主,無需煩擾兩位將軍!」

那軍侯被他這一吼,只得耷拉下腦袋,不再說話。

看著那些吃吃喝喝的軍卒,高覽眼中掠過一絲冷笑,喃喃道:「張將軍說有錢能使鬼推磨,果然如此!只是可惜了我那家傳的玉佩,那可是已傳三代之物啊……」

不知不覺中,時已入夜。

月涼如水,雖然已是仲春時節,但是晚上仍然寒氣森森,夜霧之中的曹軍水寨,一片靜寂,燈火昏黃之中,仍有一隊隊巡邏的士兵在來回穿梭。箭樓之上更是弩箭林立,江面之上仍舊遊弋著哨船。

岸上的旱寨之中,一隊兵馬緩緩馳來,正中的一人,身披精製連環甲,腰懸寶劍,胯騎白馬,正是曹軍主將劉曄。

曹操的主力大軍已然到了百餘里之外,不出三日便即將達到,滿寵和劉曄兩人自然知道越是緊要關頭越是不能掉以輕心,尤其是夜晚,更是敵軍夜襲的時候,所以兩人都會輪流視察一番,以防出什麼紕漏。

劉曄在一幹將領的簇擁之下緩緩來到水寨之前,然後翻身下馬,沿著水寨一路巡視過去。

劉曄和滿寵兩人都是治軍嚴謹,一路上遇到打瞌睡的,只顧聊天的軍士,則嚴加呵斥,遇到堅守崗位的將士則大加讚賞一番予以撫慰,一時間劉曄所行之處,人人神色肅然,站的筆直,精神抖擻。

只是天不如人意,或許是曹操氣數已盡,劉曄巡查的方向這次是先往上游,計畫巡查完上游再巡查下游,否則張郃的計畫終究是一場空。

眼看劉曄逐漸往西北面的上遊方向逐漸而去,東南面下遊方向的公孫軍已然開始行動了。

二更時分,高覽見時機差不多了,遂是令藏於船艙中的士卒們,盡數下船。

十數名精銳的斥候,早已如同狸貓一般,潛行到江岸邊,幹掉了江岸邊望樓上的守卒。

幾百號公孫軍精銳士卒,如同幽靈一般,借著夜色的掩護,魚貫而行,悄無聲息的摸上了岸。

一隊巡邏的士兵恰恰趕來,見到這群不速之客,尚未反應過來,便聽到咻咻的弩箭聲起,這隻二十餘人的巡邏小隊,來不及發出聲音,便全部葬身於亂箭之下。

呼啦啦~

數百名公孫軍銳士,如同潮水一般湧向水寨之內。

咔嚓!咔嚓!

手起刀落,一名名喝得大醉的值守士卒,皆在睡夢中做了刀下之鬼,偶爾遇到清醒的,終究也不敵那些如狼似虎的精兵,不是成為刀下之鬼,便是被亂箭射成刺蝟。

高覽順利據住岸頭,急令點起三堆號火,向北岸的主力大軍發出信號。

夜幕之下,浚水河北岸,大小船隻如雲,更有無數的竹筏,擠滿了河岸邊上。

張郃手提百鍊鋼長刀,昂然屹立在正中最大的那艘戰船之上,神色肅然,雙目如電,緊緊的盯著對岸。

呼!呼!呼!

對岸的一個高高的土堆之上,大火衝天而起,照亮了整個浚水的上空,也點燃了十萬太平軍心頭的熱血和激情。

張郃精神大振,舉刀怒吼了起來:「扯帆,出發!」

嗬嗬嗬~

身後數萬將士吼叫如雷,一面面風帆被扯起,無數的船櫓和槳板齊齊揮動,整個河面上水聲大起。

過不多時,一艘艘的船筏,便在號火的指引下,順利的駛入對岸的水寨。

裴元紹和周倉二將,率領著成百上千的公孫軍將士,跳下船來,一路殺入敵營。

失去了警戒,毫無防備的,水寨中的敵軍被殺得鬼哭狼嚎,緊接著又有無數的火把被點亮,四處點火,將水寨的點燃,到處是火光和濃煙,使得水寨中的敵軍愈發大亂。

數萬將士更是趁亂在敵軍水寨之內四處砍殺,曹軍驟然被襲,兵力和裝備又都處於劣勢,就是在平地硬撼都不是對手,如今失去了河水的屏障的情況下又被偷襲,又哪裡是對手。

等到公孫軍已然全部登上北岸,一路橫掃了大半個水寨,劉曄才匆匆率兵而來,可惜為時已晚,此刻就算張郃保持君子風範,讓劉曄和滿寵整頓好隊列來迎戰,也只是被碾壓的份,更何況是一團亂軍。

劉曄並非不識時務之人,見此般情景,自知大勢已去,當即率著身邊臨時組織的兩三千人急往旱寨而去。

而此時,滿寵也率著四五千臨時湊齊的曹軍精銳匆匆而來,兩人在旱寨出口碰個正著。

滿寵急問:「子揚,軍情為何至此?」

劉曄無奈的長嘆一聲道:「一時不察,被賊軍瞞過,偷襲了水寨,事已不可為,多留無益,速速撤吧!」

滿寵見劉曄這般神情,心中知道已無力回天,當即喝令吹響撤兵號角,與劉曄兩人將兵合了一處,往南而逃。

登上河岸的張郃,已然翻身上馬,手舞長刀,縱馬如風,一路從岸灘殺過去,三十二斤的長刀掃過,一顆顆腦袋如切西瓜般被砍落。

數萬大軍很快就殺入旱寨,然而旱寨之中和水寨之中差不多,到處都是逃兵,更有許多奔逃不及的士兵紛紛舉手投降。

天亮時分,當第一縷陽光穿透晨霧時,一夜未睡的張郃,沒有絲毫困意,看著那晨霧中若隱若現,飄揚在水寨之上的公孫軍大旗,他冷峻如鐵的臉龐間,不禁湧上一絲快意的笑容。

這一戰,三萬曹軍被殺兩千餘人,俘虜萬人,逃散數千人,最後跟隨劉曄和滿寵而逃者,不過萬餘人。

打掃完戰場之後,已是正午時分,這時一騎奔來。

「報~魏公大軍已到二十里之外,日落之前便可到達!」

張郃哈哈一笑,對身後的諸將道;「先鋒太平軍,幸不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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