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席捲河北 第327章 血戰到底

沒人知道,仇水河畔這一戰有多慘烈!

從早上到中午,鮮卑人前赴後繼的沿著仇水河畔東岸,衝鋒了近一個多時辰,這一個多時辰之中,沿岸的一萬多漢軍,五千把萬鈞連弩,共射出近四十萬枝利箭,射殺了五萬多鮮卑騎兵。

沒人知道五萬人是什麼概念,但是有一點可確定的是,五萬多死去的騎兵,外加被射倒的戰馬,將二十多米寬,三米多深,達五百米長的河床,硬生生的填滿了,河水為之斷流,溢出了河面,涌到了河岸之上。

不是投鞭斷流,而是用屍骨填充讓河水斷流!

朔風獵獵,如泣如咽。

殘陽如血,紅日照在仇水河畔兩岸的累累屍骨之上,如同照在鬼蜮一般,沒人能形容這是何等的一副慘景,就算是最著名的法國油畫家也不能描述其萬一。

一隻烏鴉飛了過來,落在一具屍體上,歡快的啄了起來。它的叫聲又引來幾隻烏鴉,看到滿地的豐盛的食物,齊聲咕咕歡叫起來。

烏鴉越來越多,以至後來成片成片的飛來,滿地都是密密麻麻的烏鴉,歡叫著啄著地上的屍體。

西風烈,然而再勁烈的西風也吹不散空氣之中那濃重的血腥味。

軻比能負手肅立曠野之上,周圍遍地都是屍體,濃重的血腥味中人慾嘔,但軻比能對這一切卻視若無睹,表情依舊陰冷。

在他的身後,屹立著烏壓壓的一片鮮卑騎兵,依舊是一望無際,遮蔽天日,無窮無盡。

二十一萬多鮮卑騎兵,縱然將河床填平近一里之地,仍然還有十六萬多騎兵,仍然是一隻兵力恐怖的嚇人的騎兵。

只是在他的身後,那些冷靜下來的鮮卑騎兵,卻帶著一股衝天的怨氣,那些死去的鮮卑騎兵,有他們的親人,有他們的族人,還有他們情如兄弟的戰友,如今卻成了填河的工具,叫他們如何不恨。

不只是那些士兵,即便是背後的各部大人和部落首領,也是滿臉的悲憤,尤其是那些損失慘重的部落,更是激憤不已,恨不得就此嘩變。

軻比能似乎感覺到了身後的那股怨氣,感覺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他緩緩的轉過身來,冷然望著身後的各部大人和部落首領,厲聲喝道:「怎麼了,你們心痛了是不是,你們為他們抱不平是嗎?你們認為他們死得不值是不是?」

身後的眾人冷眼望著他,沒有人回答他,但是許多人的目光之中流露出挑釁之色。

軻比能笑了,語氣變得更為嚴厲:「人固有一死,吃飯能噎死,走路能跌死,躺在床上也會病死。死法各不相同,然而,有一種死亡卻最令人驕傲,那就是戰鬥至死!」

「草原上的勇士,鮮卑族的好男兒,誰不渴望戰鬥至死,名字千古流芳,身後萬年配饗?還有什麼死亡比這種死亡更加輝煌,更為華麗,更為榮耀?」

「七年前,兩萬多鮮卑慕容部男兒,明明已然投降了,卻仍然被公孫白盡皆屠殺,數萬彈汗山王庭的族人,過車軸者盡皆被斬,難道你們想要這種死法嗎?」

「今天,死在仇水河中的勇士們,他們是鮮卑人的榮耀,是鮮卑人的驕傲,他們死得其所,死得壯麗!他們用血肉填平了踏平漢營的通道,如今不可一世的漢騎已然躲入了王庭之中,不敢再戰。可是區區一道城牆,豈能阻擋十六萬大軍的攻襲?可以想像,不出三日,彈汗山王庭便會重新回到我們鮮卑人的手中,那是我們鮮卑人的聖地。」

「你們可知躲入王庭之中的漢軍是什麼人馬?他們是公孫白麾下,乃至整個漢地最精銳的騎兵,一旦將他們剿滅,公孫白就如同失去爪牙的老虎,成為不堪一擊的病貓,只能任由我們踐踏。」

「三日過後,我們便可舉兵南下,水草豐美的河套草原,富庶的幽燕平原,還有漢地中原的膏腴之地,都是我們鮮卑人的!漢地的花花世界,如畫江山,都是我們鮮卑人的!數以百萬的漢人,都是你們的奴隸,任你們驅遣;成千上萬的漢人女子,都是你們的胯下尤物,任你等盡情享用!從此你們不用擔心草枯馬瘦之時,無糧過冬;不用擔心狂風大雪,吹走或壓垮你們的帳篷;不用擔心野獸叼走你們的牛羊!你們就是南面那片土地的主人,高高在上,接受侍奉,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尊榮無限!」

軻比能充滿激情和煽動性的語言,被各路快騎一句句傳遞了下去,很快便將所有的鮮卑人都震撼住了,原本騷動的鮮卑人早已平靜了下來,一個個兩眼放著光,死死的望著軻比能,哪怕只看到一個影子,卻也如同看到神祇一般,虔誠無限。

終於,軻比能那慷慨激昂的發言完畢,在他的面前立即響起了如同大海呼嘯般的聲音,震天動地!

「大單于萬歲!」

「大單于萬歲!」

「大單于萬歲!」

迎著那獵獵的朔風和如血的殘陽,軻比能快意的笑了,這一刻,他就是主角,漠北草原上百萬人中的主角,整個草原都以他為中心,圍繞著他轉動。

他深吸一口氣,抽出戰刀,邊揮動邊高喊:「拿起你們的刀槍,隨我前去一戰,殺出我們鮮卑人的榮耀和驕傲!」

十六萬鮮卑將士,壓抑不住心頭的激動,學著軻比能的樣子,抽刀高喊:「戰!戰!戰!」

這一刻,如同電視中的主角一般,軻比能的身軀充滿爆炸力,霸氣充塞了整個天地:「跟隨我,用你們的刀劍,用你們的長弓,讓敵人在你們面前瑟瑟發抖。吹號,出發,目標彈汗山王庭!」

……

然而,鮮卑人的士氣固然高昂而起,但是彈汗山王庭的防守並不是靠士氣便能解決的。

鹿角陣、陷馬坑、拒馬槍陣、護城河、羊馬牆、外城城牆、瓮城,郭嘉共設置了七道防線,在投石機、萬鈞連弩、床弩遠射之下,鮮卑人每攻破一道防線,都需要付出沉重的代價,但是這種代價終究是比不上仇水河那道防線。

王庭城下,喊殺聲震天,那些頭腦簡單的鮮卑人,在軻比能的鼓動之下,變得更加悍不畏死,接二連三的對王庭發動猛烈的攻擊。

鮮卑人只付出了傷亡兩三千人的代價,用半天的時間便清除了灑滿鐵蒺藜的鹿角陣。

然而這些無知無畏的鮮卑騎兵,並不知道那拒馬槍陣之前,看似平坦的地面,卻隱藏著四五十步的陷馬坑,一個個狂妄的鮮卑騎兵縱馬而來,想要持刀破壞城牆前的拒馬槍陣,卻撲通撲通的全部連人帶馬栽入了陷馬坑之中,人馬皆被坑裡的利刃、木尖扎得鮮血淋漓,血肉模糊。

然而,鮮卑人絲毫沒有氣餒和退卻,接著又用一天的時間,硬生生的填平了陷馬坑陣,再用半天多的時間,將拒馬陣砍了個乾淨,全程損失了五千多兵馬。

這一刻,鮮卑人的生命變得十分不值錢,人人以戰死為榮,這才是趙雲和郭嘉等人最擔憂的。

不過,越接近城牆,城牆上的遠程射擊兵器的攻擊力越猛,鮮卑人前進的腳步越慢,尤其是那道寬而深的、接連仇水河的護城河,更是頑強的阻擋了鮮卑人足足兩天的時間,才被鮮卑人負土填平,這一次又讓鮮卑人失去了八千多人的生命。

然而,勝利的曙光,離鮮卑人越來越近了,他們仍然有近十五萬的兵力,足以摧毀一切,而漢人的防線也越來越少了。

而最令趙雲和郭嘉擔憂的是,公孫白臨走之前,只留下六十萬枝利箭,如今可用的弩箭也越來越少了,已然不到十萬枝。

公孫白顯然沒想到,鮮卑人會如此悍不畏死,一根筋的拚命往前沖,無視萬鈞連弩的威力,六十萬枝箭,在所有人的眼裡用來防守二十萬兵馬,絕對是夠了的,誰會知道軻比能會用五萬多活生生的生命,外加數萬馬匹的生命,硬生生的在那一戰拼掉近四十萬枝弩箭。

雖然,城內的兩萬多漢軍士兵仍然眾志成城,士氣衝天,但是形勢卻越來越對他們不利。

在接下來的一天多之中,鮮卑人又用血肉之軀,推倒了護城河之前的那道羊馬牆,留下了五千多具屍首,拼掉漢人近五萬枝利箭。

十四萬鮮卑人,終於可以直面彈汗山王庭的城牆,可以用攻城器械對城牆發動進攻了。

接下來的近兩天時間內,鮮卑人突然安靜了下來,悄無聲息,沒有發動一次像樣的攻擊。

可是郭嘉卻知道,這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這些狗日的鮮卑人在建造攻城器械,要對彈汗山王庭發動最後的致命一擊!

他們當然不會知道這外城之內還會有瓮城,所以認為攻破外城之後,便可血洗彈汗山王庭了。

然而,縱然是有瓮城,給漢軍的底牌也已然不多了,形勢已然岌岌可危。

次日清晨,鮮卑人的大營之中,響起了颶風一般的號角聲和戰鼓聲,沉寂兩日的彈汗山王庭之下,突然發出聲聲如同野獸般的怒吼。

鮮卑人終於要發動總攻了!

站在城牆上的郭嘉,此刻整顆心已經提了起來。他當然知道,假若讓這些鮮卑軍真的衝上了城樓,一切都要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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