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攻略遼東 第101章 水淹土垠

月光如水,夜風蕭瑟。

漆水,攔河大堤旁,站滿了披甲的漢軍將士。

張郃緩緩的抬起了頭,望著頭上的明月,眼見月亮已到中天,猛然拔劍而出,嘶聲怒吼:「破堤!」

嗬!

隨著兩旁將士的如雷響應,奔上河堤之上,齊齊揮動手上的鐵鏟,大堤上被挖了一個小口子,河水慢慢流出。

口子雖小,流出來的河水依然呈奔流之勢,發出巨大的轟鳴聲,而且奔流出來的水浪不斷的洗刷著缺口兩邊的泥土,使口子越來越大,轟鳴聲越來越響,如同奔雷。

前後不到半個時辰,整個攔河大堤已經轟然倒塌,滔滔濁水正從缺口傾泄而下,形成了一個個巨大的洪峰,向著低處咆哮而去。

張郃站在山頂上往下望去,只見山下已經成了一片汪洋!

……

轟隆隆!

滾滾浪濤如同排山倒海一般洶湧而來,惡狠狠的向土垠城撲了過去。

蹋頓睡夢正酣時,突然夢見自己掉進了冰窟,遂即猛然驚醒,結果卻無比震驚地發現自己居然泡在水裡!

蹋頓全身濕淋淋的站了起來,正欲召來親兵問個究竟時,帳簾卻被人猛然掀了開來。

旋即親軍頭領已經驚慌失措地闖了進來,高聲喊道:「大單于,大事不好……水,到處都是水!」

蹋頓頓時心頭一沉,不及披掛便匆匆衝出了大帳。

出得大帳,蹋頓從親兵手中奪過一枝火把往四周一燎,只見四周儘是茫茫水面,而且就剛才這一會,水位就從腳踝沒到了小腿肚,而且仍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上升,看到這一幕,蹋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麼大面積的積水,從何而來?

然而塌頓並非愚蠢之人,瞬間想明白了道理。這定是漢人堵水再決堤而奔湧來的漆水河裡的水,怪不得城外找不到半個漢人百姓的影子,很顯然,漢人早就謀劃好這一切了。

這一刻,蹋頓不禁連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這樣,當初就該多派偵騎,對土垠城附近的漆水偵查一番,只是現在後悔也晚了。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蹋頓捶胸頓首地嘆道:「唉,失策啊,失策……」

舉目望去,四周驚呼聲四起,如同世界末日來臨一般,那道已經砌了兩尺多高的土牆被泡在大水之中,正在緩緩的倒塌,白天還在幻想著將公孫白困死在土垠城中,此刻幾乎就成了個笑話!

「大單于,趕緊走吧!」親軍頭領慘然道,「如果再不走,恐怕就走不成了!」

蹋頓急低頭看時,只見水位已經沒過膝蓋快到大腿了,當下嘶聲吼道:「傳令,全軍往西北方向轉進,快!」

當下蹋頓帶著親兵營往西北方向急走。

可是黑夜裡哪有那麼容易辯認方向?走著走著,方向感就全沒了!

這時候,整個烏桓人大營已經全亂了,除了蹋頓的親兵營還能勉強保持鎮定,別的營、部、曲已經完全亂了建制,數以萬計的烏桓人將士正在積水中無頭蒼蠅般縱馬東奔西跑,而且全都髮髻凌亂、衣衫不整,神情也是無比凄惶。

轟轟轟!

水浪聲四起,一時之間許多駿馬嘶鳴著四處竄逃,根本顧不上自己的主人,導致許多士兵找不到自己的馬匹,只好徒步亂竄,這中間又有許多沒找到馬的烏桓人去搶奪別人的馬匹,導致因爭奪而自相殘殺。

蹋頓連連大吼,試圖阻止混亂的漫延。

不過很快,蹋頓就發現這根本是徒勞,即便他拔劍連續斬殺了數人,也依然無法阻止混亂的漫延,到最後,甚至連他的親兵營也有了不穩的跡象,蹋頓終於知道,烏桓人大勢已去,到現在,他已經不可能有效掌控這支軍隊了。

「走,不管他們了!」蹋頓當下帶著親兵隨便選了個方向縱馬狂奔而走。

在黑暗中不知道走了有多遠,水位就漸漸地漫過大腿到了腰部,這時候人在水中走就非常之吃力了,就在蹋頓自忖必死時,卻發現水面奇蹟般地下降了,不過很快他就發現不是水位下降了,而是腳下的地勢在增高!

「大單于,高地!我們上到高地了!」不少親兵頓時喜極而泣。

蹋頓連滾帶爬上了高地,再回頭看時,只見身後已經只剩不到百人了,其餘的親兵估計不是被淹死就是中途走失了。

在高地上呆了不到半個時辰,天色就漸漸地亮了。

借著薄薄的曙光,蹋頓放眼望去,只見前方已經完全成了一片澤國,方圓估計都有十數里之廣,遠處水霧中,隱約可見土垠城,其城牆都被淹了兩丈多高!看到這一幕,蹋頓心頭頓時一沉,積水如此之深,駐紮城外的大軍又豈有幸理?

回想數日之前,自己率大軍出征之時,還滿心以為可以一舉剿滅公孫白,再不濟也能將公孫白困死在土垠城,卻萬萬不曾想到,四萬大軍竟在一夜之間葬身魚腹!

四萬多精騎啊,那可是三郡烏桓的六成以上的青壯啊,這一戰過後,烏桓人註定在二十年之內是要沒落的,甚至可能永遠的沒落下去,我是烏桓族的罪人啊!

想到這裡,蹋頓頓時萬念俱灰,當下拔出佩劍便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大單于不可,不可呀!」親兵頭目趕緊撲上前來,死死摁住了蹋頓。

蹋頓嘆息道:「遭此大敗,五萬大軍僅剩數百人,我又有何面目回去見族中父老?」

「大單于,三思哪。」親兵頭目凄然勸道,「勝敗不過是平常事,只要大單于還活著,烏桓族就總有打復興的一天,可大單于今天若是自刎了,可就永遠沒有這個機會了,也就永遠無法洗刷今日的恥辱了!而且小單于如今年紀尚幼,若無大單于在,整個烏桓族將何去何從?」

一名跟隨而來的烏桓小帥也勸道:「在柳城,我們還有健騎五千,再四處招募一番,也能再湊上萬軍,再與漢賊一戰,大單于何必如此氣餒?」

蹋頓半晌無語,親兵頭目便趁機奪了他的佩劍。

眾人正倉皇無助,不知道該何去何從時,一名眼尖的親兵忽然大叫起來:「大單于,那邊有個小島,上面好像有人!」

這時太陽已經升起,水霧也漸漸散開。

蹋頓及隨行的近百親兵這才發現一望無際的水面上,原來還散布著幾十個零星的「孤島」,所謂的「孤島」,原本不過是些小山或者土坡,現在整個土垠縣都被淹了,這些小山或者土坡便成了澤國中的「孤島」了。

離得最近的那個孤島上大約只有幾丈方圓,卻擠了不下百人。

這時候,孤島上的人也發現了蹋頓他們,旋即有個頭戴皮弁的小帥越眾而出,向著這邊連連招手道:「大單于,救救我們,救救我們……」

眾人正無計可施時,蹋頓卻發現山中似有毛竹,便趕緊吩咐親兵頭目道:「快,你帶人去那邊砍伐毛竹,扎竹筏救人!」

「諾!」親兵頭目揖了一揖,點起五十親兵走了。

……

土垠城內,五千漢軍分乘幾百隻竹筏,已經橫戈待命!

儘管早有心理準備,可看到大水幾乎淹沒了城牆的一半高,公孫白還是不免感到吃驚,而且這也給漢軍的出城帶來了麻煩,由於四座城門全部被淹,不得已,公孫白只能選了一段原本就已經嚴重破損的城牆,強行破牆而出。

站在城頭,望著城外的汪洋澤國,公孫白的心情也不免有些沉重。

漆水泛濫,一個個烏桓人在水中掙扎著,叫喊著,然後被水浪淹了下去,一條條生命就此了結。

大水之上,大部分駿馬都會游水,一匹匹駿馬嘶鳴著四處亂竄,水中的士兵不時被它們撞沉,如今慌亂之際,很多駿馬也失去了控制,只顧著逃生,再也顧不上自己的主人。

田豫卻顯得有些興奮,望著茫茫水面,大聲說道:「哈哈哈,蹋頓號稱匈奴人的冒頓,那又如何?他的四萬多精騎不照樣葬身魚腹了?痛快,太痛快了!」

說話間,那段原本就已經嚴重破損的城牆已經破開,旋即吳明、嚴飛、趙雲、管亥等四將便已經率著漢軍,紛紛逾城而出,諸將率軍最後出城時,公孫白特意叮囑道:「各位將軍,不必去追殺烏桓人殘部了。」

「那末將該做些什麼?」眾將不禁有些茫然。

公孫白指了指城外水面上漂浮的零星麻袋、哀鳴的駿馬和嗷嗷哀叫的烏桓人,對著吳明說道:「看見那些麻袋沒有?吳將軍的任務就是打撈漢軍的輜重,尤其是糧食!儘管這些糧食已經被水浸泡過了,不過只要拿回來炒一炒,還是能夠充當軍糧的!鋤禾日當午,一粒糧食可不少!」

「嚴將軍的任務就是打撈水中尚有命在的烏桓人,我自有用處!」

「師父和管將軍,率大隊軍士,專救水中的健馬,尤其是那種七尺以上乃至八尺高的駿馬,決不能放過!」

「諾!」眾將轟然應諾,旋即領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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