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三章 黑暗與光明

唐安快要死了。

如果仔細觀察,會發現他渾身都在輕微的顫抖——那是脫力的表現。如果沒有魏中天,恐怕他早已如一堆爛泥一般倒下了。

他只感覺腦袋裡如同一團漿糊,一張張拚命想要記住的臉龐越來越模糊,只看到一個個美麗的輪廓在輕輕搖晃著白生生的小手,似是在和自己作最後的道別。

魏中天除掉自己的決心沒有動搖,堅毅的雙臂仍舊伸地筆直。感受到對方乾枯手掌上傳遞而來的堅決,唐安終於死心,緩緩闔上了眼帘,滿心不甘地等待死亡的來臨。

別了,我的愛人們……

可是,就在他意識消失前的最後一秒,他清晰地聽到了一個聲音。

「咦,你是什麼人,怎麼會在這裡?」

聽到這個聲音,險些靈魂出竅的唐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拚命咬住舌尖,挽留住那難得的一絲清明。

終於等到了!在這生死存亡的關頭,魏中天又瘋了!

唐安掩飾住內心的狂喜,咬著牙無比柔弱地道:「你……不認識……我了么?」

魏中天宛如一個老小孩一般,皺著眉頭仔細打量著唐安的臉龐,旋即搖了搖頭:「我不認得你。喂,你到底是什麼人?」

唐安使出最後的力氣,艱澀地道:「五……五魁首……」

「五魁首?」魏中天歪著脖子想了想,忽然瞪大雙眼,恍然道:「對了,五魁首,六六六!不錯,我記得你!」

唐安勉強扯動嘴角,露出一個不算笑容的笑容。

在沉默了孤單寂寞了太久的老小孩,哪怕是已經瘋了,記憶中也應該保留下讓他印象深刻的東西。

看著老人天真的笑容,唐安知道,自己終於等來了一線生機!

魏中天認出了唐安,似是回想起那幾個新奇地「遊戲」,迫切地道:「上次我們玩的很開心嘛,你怎麼忽然就走了呢?來來來,我們繼續,我不相信這一次還是我輸!」

唐安已經沒了說話的力氣,而是用眼角瞥了票二人仍舊合在一起的雙掌,似是再說:我這個樣子怎麼陪你玩兒?

魏中天順著他的目光一看,頓時目露驚疑:「你這是做什麼?咦——我好像在吸收你的生命力啊!怎麼會這樣呢?真是奇怪!」

說著,那致命的「吸鯨」神功終於停滯。

阻斷了來源,唐安渾身一軟,立刻如同爛泥一般向後倒去。魏中天一驚,雙掌重新催動功力,又將唐安「吸」了回來。

魏中天面露難色,似是不知道該怎樣跟這樣的唐安一起玩耍。問道:「喂,我這人一向很講道理的,怎麼會欺負你呢?你一定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對不對?」

他媽的,到底誰對不起誰?

唐安使出渾身力氣,勉強「解釋」道:「我……好久沒來……看你了,怕你太孤單……可我……一進山洞……你恨我……上次打了你……說要……報仇……」

魏中天有些心虛地挪開眼神,雖然想不起事情的經過,卻記得上次自己一輸到底,唐安的確摑了自己十幾巴掌。

似是不相信自己會做出如此丟臉的事來,魏中天弱弱地問道:「咳咳!我……應該沒這麼小心眼吧?」

唐安道:「這裡……只有……我們,除了你……還有誰……」

魏中天四下看看,確實如唐安所說,再沒有人有機會把唐安傷成這樣。

「那……對不起了。可是……我真的不記得了嘛!不過你放心,我這人一向最講道理。既然是我傷了你,那我便一定會救好你。」

魏中天像是一個做了錯事的孩子,歉然笑了笑,旋即歪著脖子一想,眉毛一揚道:「有了!我把吸你的功力再還給你,這不就成了么?」

唐安心中一喜,卻不動聲色地問道:「可……我不懂……武功……」

「哎——這點小事算的了什麼呢?」魏中天不以為意地說道。

他乃是宗師級別的高手,名震天下的絕學又恰恰是內勁,對人體經脈熟悉到不能再熟悉。若說天底下有人能將內功運用到登峰造極的境界,他認第二,絕沒有人敢自認第一。

「你只需放鬆身體,按照我內勁的指引就足夠了。」

說著,魏中天閉上眼睛,緩緩將雄渾的內勁反向輸入到唐安體內!

隨著一絲絲氣勁地湧入,唐安頓時便感覺到氣力正一點點地回覆。就好像龜裂的土地被淅瀝瀝的雨水滋潤,再度煥發出生機。

柔和地內勁從手掌注入,一直澆灌到丹田的位置,讓唐安感覺到暖洋洋的煞是舒服。慢慢的,內勁形成了一個小的漩渦,開始自主吸收源源不斷進入體內的勁氣。

唐安大喜過望,暗想自己一條命總算是保住了。

哪知道魏中天卻極為不滿地搖搖頭,道:「太慢了!沒練過武的人真是麻煩!來來來,我說幾句口訣,你隨我一起念!」

唐安微微點頭,道:「好!」

「物通匯頂,心神守一,太虛自有靜氣。理脈曲張,順引無滯,聚丹田而凝實……」

唐安並不知道魏中天所交給他的,便是天下聞名的《吸鯨功》的心法口!可惜他不懂武功,不知道內勁在經絡該怎麼運轉,只覺得這段話怪異又晦澀難明,忍不住問道:「我……聽不懂……」

「你簡直笨死了!這麼簡單你怎麼都不明白!」

魏中天罵了一句,看著唐安那迷茫的眼神,只能嘆息一聲,用最粗淺的語言解釋道:「唉,遇上你算我倒霉!我方才說的意思是:讓你閉上眼睛,放鬆身體,心神守一,感受自己身體中氣勁的運行方向……」

……

……

慕絨的身影很快,快到眾人只能看到一團模糊的白影。

彷彿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便來到了謝淵跟前,帶著澎湃寒氣的玉掌沒有任何停滯,狠狠地對著謝淵拍了過去。

冰凌化學掌!

謝淵不閃不避,厚重的手掌閃電般地探出,和慕絨的手掌重重地印在了一起!

「嘭!」

眾人只感覺一股氣浪從二人交手出開始蔓延,連地上的沙土都盪起一個圓圈,撲到了外圍眾人的身上。

慕絨臉色微微一變。她分明能感受到自己的勁氣送入了謝淵體內,卻達不到使他受傷的目的。

因為片刻過後,謝淵便將那股勁氣如數送還回來!

吸鯨!

有了上一次交手的經歷,慕絨對謝淵的功法有了充足的戒備。當寒冰勁氣觸及手掌的一剎那,她足下一點,如大鳥一般倒飛而回。

謝淵沒有追擊的意思,彷彿他的職責便是守住洞口,不讓任何人打攪慕驚鋒的奪命儀式。

「這一掌比起那一晚來要遜色很多,看來你的傷還沒好徹底。」謝淵面帶微笑道,「這樣的你,怎麼可能是我的對手?」

慕絨面色凝重,一雙眼睛卻無比執著。

誠如謝淵所說,致命的內傷又豈能在短短几天時間癒合?可是事關唐安,她必須一搏。

所幸的是,這一次她有幫手。

許先見慕絨卜一見面就以命相搏,彷彿和對面那人有著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不禁問道:「慕仙子,這傢伙什麼來頭?」

慕絨臉如寒霜,道:「他想殺唐安!這一路上我們所遇到的刺殺,都是他授意的!」

一聽這話,所有人勃然色變。

從尼山開始,一群帶著鬼臉面具的刺客便陰魂不散地纏上了他們,讓所有人吃盡了苦頭。雖然如今「鬼臉」已近乎全軍覆沒,可「復仇者聯盟」那些犧牲掉的戰士卻再也不可能復生。

這次東行的每一個戰士,都是西域雄兵的最後一點血脈,更是他們血濃於水的袍澤。經歷過西域無數血戰和汴京守衛戰,他們早已宛如親兄弟一般。

而眼下,殺害他們至親的罪魁禍首就在眼前!

「我殺了你這王八蛋!」

李大壯赤紅著雙眼,大吼一聲便揮舞著醋砵大小的拳頭,狠狠對著謝淵那張英俊的臉砸了過去!

「大壯!不要衝動!」

許先大喝一聲,臉上閃過一抹焦急。他或許不理解戰士之間的情誼,卻能看得出謝淵絕非易與之輩。否則以慕絨一身驚天本事,斷不會拿他沒有絲毫辦法,反而像吃了暗虧一般。

可是卻已經遲了。

李大壯衡量敵我實力的標準很簡單——身材不如自己的人,力量往往也比不過自己。當然,慕絨這樣的變態除外。

他壓根就沒把謝淵看作是和慕絨一類的怪物,或者說被仇恨沖昏了頭腦。直到充滿爆炸性力量的鐵拳被看似柔弱的謝淵用一隻手輕描淡寫地托住,他才意識到自己錯了。

謝淵不屑一笑,彷彿抵擋住這個身材足有他兩倍的壯漢的全力一擊,不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而對面的李大壯,則滿臉都是震驚!

「年輕人,冒失是要付出代價的。」

話音剛落,謝淵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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