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八章 大唐的計畫

大唐,御書房。

秦天和程雲鶴相對而坐,面前的香茶早已涼透都毫無所覺。

程雲鶴依舊戴著那張彷彿從來不會摘下的青銅面具,問道:「皇上是說……唐安會從四個方向著手,說服齊王?」

秦天年輕的臉上帶著一絲疲憊,但一雙眼睛卻精光閃爍,自信地微笑道:「偽仁、威嚇、利誘、圍城。」

彷彿怕他聽不懂,秦天解釋道:「齊國一向自詡繼承孔孟遺風,滿嘴仁義道德,當年創建稷下學宮本是好意,可惜既無內患也無外敵,培養出的所謂『人才』不過是一群只會紙上談兵的書獃子。可正是這樣的人,一代又一代用空洞的治國方略,積累出了齊國的『仁德』文化。我大唐這些年來與齊國一向相安無事,又同為漢人,若是見死不救,齊國朝廷怎麼對得起那塊『仁』字招牌?」

程雲鶴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齊國怎麼也想不到,當年引以為傲的東西,會成為攻盾之矛。只要唐安稍加宣揚,讓上至朝廷下至民間都知道大唐肯請齊國借兵,便會給齊王提出一個大難題。」

「不,這還遠遠不夠。」秦天介面道。「每個人都希望自己的國家強盛,尤其是百姓。他們可沒有那麼寬廣的胸懷,削弱敵人就是壯大自己的道理,每個人都懂的。說不定他們和許多政客一樣,巴不得看著我們和夏國兩敗俱傷。這時候,就要利用『威嚇』了。」

程雲鶴默默點頭,暗嘆秦天思路之清晰。

不,應該說「唐安」才對。

可是以唐安對秦天的怨恨,斷不會把這些告訴他,那他又是怎麼揣摩到唐安心思的呢?

往往只有一類人,才對懂得對方的心思。可無論行事為人,秦天和唐安都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

程雲鶴嘆息一聲,暗忖若是交朋友,一定會選唐安。可若論到治國平天下,秦天才是當之無愧的不二人選。

秦天沒注意到程雲鶴的沉默,微笑道:「齊國人享受了太多年的安逸日子,他們最害怕的就是破壞,而這種事恰是西域胡人的拿手好戲。只要唐安表明他們的凶和他們的狠,不由得那些貴族老爺不害怕。想要坐山觀虎鬥的人便會琢磨:唐夏能永遠斗下去,才是最理想的局面。可若是大唐滅了呢?憑藉孱弱的他們,如何是夏國虎狼的敵手?」

程雲鶴嘆道:「如果他們連保家衛國的勇氣都沒有,只能證明這個國家已經腐朽到了骨子裡。」

「若非如此,他們怎會十年前就把鳳之嵐派到這裡,監視我們的舉動,生怕我們會向齊國揮刀?」秦天不屑一笑,繼續道:「扯遠了,還說說『利誘』吧。君王昏庸,讓那些貴族可以肆無忌憚地斂財。得到的財富越多,人就會變得越貪婪。而有膽量拿敵國銀子的人,早已沒了自己的靈魂,在齊王面前吹吹耳邊風再簡單不過了。一個原本就意志不堅的人,如何能經得住臣子們的反覆遊說?」

程雲鶴道:「計是好計,可唐安能做到么?」

秦天笑著看他一眼,問道:「你覺得他能么?」

程雲鶴想了想,好像還真沒有什麼是他做不到的。自嘲地笑了笑,道:「能!」

秦天淡淡道:「那不就得了。」

「那……若齊國落井下石,趁我們疲憊之際下殺手怎麼辦?」程雲鶴想了想,不無擔憂地問道。

秦天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眼睛裡閃爍著狐狸一般的光芒:「現在的我們,的確是一塊肥肉。但如果我們把土地送給他們,他們還會有什麼理由不幫我們呢?」

「送……送給他們?」程雲鶴聲音一顫,豁然起身道:「難道皇上是想……」

「割地。」秦天平靜地吐出令人覺得羞恥的兩個字。「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事。若能不費一兵一卒得到大片土地,實現開疆拓土之功,你猜齊王會不會很開心?得到了好處,他們便更不想我們垮台了,因為經過大戰,我們將大傷元氣,對齊國再無威脅。不僅如此,戰爭還會繼續讓我們和夏國相互消耗下去。到底怎樣划算,這筆賬他們應該能算得清楚。」

程雲鶴捏緊拳頭,彷彿無法接受要屈辱割讓領土這一事實。可他想了想,要應付西面的虎狼,這似乎是唯一的辦法了,只能深深嘆息一聲,聲音里儘是無奈。

秦天沒有感到悲哀,他的嘴角甚至還盪起一絲笑容:「判官不必如此,朕把土地給他們,他們也要吃得下才行。朕這盤棋,還要下很久……」

程雲鶴沒有聽懂秦天的潛台詞,而是沉聲道:「可惜我們的時間不多了。趙無極對夏國聯軍遲遲拿不下邊界很不滿意,已經又召集了一支部隊,準備御駕親征了。若是唐安還借不來救兵……」

「我們別無選擇。就算朕現在全國繼續徵兵,勉強當下夏國的攻勢,大唐也就完了。到時候,只有齊國會笑道最後,那不是朕想看到的。所以,我們要麼等待,要麼毀滅。」秦天眼睛飄向遠方,喃喃道:「如果那人是唐安的話,朕願意選擇等待。」

……

……

大齊皇宮。

唐安站得筆直如松,將夏國對大唐犯下的累累罪行一一細數,讓人心生憤慨的同時,也越發地對那些兇殘的蠻族感到恐懼。

但就算他磨破嘴皮子,大臣們也沒有一個人敢表態。大部分人已經習慣了在陛下爽朗的笑聲中默默斂財,少部分有才之士,卻也迫於「仁」念也根本找不出理由來反駁唐安。只有謝淵一個人,默默地和唐安進行最後的殊死搏鬥。

遺憾的是,他的精力一貫都放在掌管手底下三股勢力上,而非和人磨嘴皮子上。若是早知道若干年後他會遇到一個舌燦蓮花的混蛋,恐怕他一定會苦練嘴功。

世上沒有如果,謝淵也不會變成一個辯士。這倒也不能怪他,對方是有備而來,而他則是倉促應戰,結果自不可同日而語。他簡直恨透了這個「仁」字,所有人都明白這口號有多虛偽,但它卻懸於頭頂,讓他處處制肘,感覺渾身力氣使不出來。

「胡人過境,人頭落,鳥飛絕。難道陛下忍心看著大唐子民如豬狗般引頸就戮?看著大好河山就這麼被外族糟蹋?陛下乃是一代仁君,乃是千千萬萬大唐百姓的希望,請陛下答應在下的請求!」

唐安一番慷慨激昂的陳述,以一個擲地有聲的感嘆號結尾,讓李玉滿臉尷尬地連連咳嗽,道:「唐使不要激動,先喝完水潤潤喉。」

唐安凄慘地搖搖頭:「百姓在心間,閘刀正當頭,喝什麼都是苦的。」

大臣們瞧他一副悲天憐人的聖人嘴臉,恨得牙痒痒。誰不知道這些辯士是什麼人?他們是天生的戲子,無論笑容還是眼淚都統統信不得!可是……聽了唐安的說辭,為什麼每一個人還是會感到心裡怕怕的呢?

「陛下,戰事不同其他,需從長計議才是!」謝淵趕忙阻止道。「若我們出兵,非但徹底得罪了夏國,但是遠征的軍費、物資、車馬、糧草,戰士的犒賞和撫恤,便是一筆不菲的開支。難道僅僅為了一個仁名,便要再度加稅,把背後的苦轉嫁給百姓么?請陛下三思!」

「國公說的這些都不是問題!」正當李玉面露猶豫時,唐安大手一揮,對著齊王亮開了底牌:「陛下,大唐剛經歷過戰爭,的確沒有餘量犒賞軍隊了。」

咦,前面說「不是問題」,後面又說「無財無糧」,這般自相矛盾所為何由?

正當大臣們百思不得其解之時,唐安微微一笑,解釋道:「倘若陛下答應助我大唐度過難關,大唐東域四城七縣,大片富庶之地,便全部劃歸大齊所有!」

四城七縣……聽到這四個字,所有大臣腦海中同時想到了一個詞。

割地!

每一個國家都有她的尊嚴,非到萬不得已的境地,有誰願意屈辱地讓出祖宗辛苦打下的基業,讓後世提到自己名字是不住唾罵?可是大唐如今已經山窮水盡,為了抵擋蠻人,他們終於選擇了向齊國低頭!

大唐低頭了!

齊王李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微微顫抖地問道:「你……說什麼?」

唐安臉上閃過一絲「肉痛」,咬牙道:「陛下沒有聽錯。國難當頭,大唐能拿出的誠意已經不多了,只要陛下幫我們抵擋住夏國鐵蹄,我們便會讓出東方的大片土地。皇上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成為齊國近些年來開疆拓土的第一位君王!」

開疆拓土,攻城略地。這八個字,對每一個當皇帝的人來說,吸引力都是致命的。李玉雖然昏庸無能,可不代表著他不想名垂千古。

而眼下,大好時機就擺在自己眼前!

看李玉眼泛貪婪,謝淵心中暗罵一聲「鼠目寸光」。此時救下病危的大唐,很可能為將來埋下禍患!看看他們派來的這位使臣就知道,那位大唐皇帝必定也是個心思玲瓏的主兒。再看看鳳之嵐帶回來的那些情報——這個少年居然這般能隱忍,連用一輩子積累力量的東方遠行都不是他的對手。和這種人打交道,跟與虎謀皮有什麼兩樣?一個不小心,就會被人吞得連渣滓都不剩!

只想著佔便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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