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九章 大唐來的大表哥

一路回到府上,謝淵想了很多。

陛下的不爭,大臣只知歌功頌德,整個齊國重文輕武,只知紙上談兵的學子……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鐘愛的國度一步一步走向腐朽。

他不是神,憑著一己之力能改變什麼?眾人皆醉而我獨醒的滋味,讓他一陣慘笑。

他很想放棄,尤其是在飽受排擠的環境下。哪怕他有治國之雄才,但全世界都和你作對,又能有什麼作為?可是看看院子里的一磚一瓦,看看腳下的土地,他的眼神又重新銳利起來。

他不敢想像,有一天這一切都被外地所侵佔,將會是怎樣慘絕人寰的畫面。

他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絕對不會!

謝淵捏緊拳頭,再度暗暗下了決心。哪怕被陛下削了權柄,他也是一個齊人。既然全天下都不能理解他,那就讓他按照自己的方式,替大齊解除隱憂!

他派人去了一趟「鬼臉」,給鬼刺帶了一句話。

既然唐安、慕絨和鳳之瑤混跡到了一起,那鬼見愁必然已經凶多吉少了。四大鬼臉死了三個,已經不復鼎盛時期的規模。而僅剩的那一個,或許這是他唯一的依靠了。

鬼刺來的很快。

和以往不同的是,他見到謝淵時不再像從前那般畢恭畢敬又戰戰兢兢,而是抬頭挺胸,步履從容。雖然戴著面具看不清楚面容,但只看他的身姿步伐,想必面具之後的臉上必定帶著解脫的喜悅。

他甚至連跪拜的意思都沒有,只是笑吟吟地對謝淵拱了拱手:「不知道爺找鬼刺前來,有何吩咐啊?」

謝淵的臉色很難看,他還是低估了消息傳播的速度。只看鬼刺春風得意的模樣,任誰也能猜到他已經得知了鬼臉易主的消息。可哪怕不再主事,謝淵仍舊負手而立,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因為這已經成為了他的習慣。

「兩日之後,鳳之瑤與柳傾歌會在東闕台比武。到時候,唐安一定會來。你派人守住幾條要道,但凡發現唐安,格殺勿論!」

鬼刺不以為然地抿了抿嘴。劉恭為了掌控這股力量,第一時間派人前去接收「鬼臉」,還順道將謝淵說成了一無所有的孤家寡人。

這麼大的事,鬼刺相信溫良侯不會說謊。既是如此,飽受壓抑的他再也沒了卑躬屈膝的必要。

從前,「四大鬼臉」中他永遠屈居末位,謝淵也從沒給過自己好臉色。而現在呢?

「四大鬼臉」只剩一個「鬼王」,那就是他鬼刺!他是唯一的「鬼臉」,他就是「鬼臉」的頭兒!

從此以後,他再也不必看謝淵的臉色做人。為了消化「鬼臉」這股勢力,就算是劉恭也要對自己極盡拉攏。

鬼刺很得意,他忽然覺得自己的世界充滿了光明。

至於一個過氣的國公爺——自己還有必要把他放在眼裡么?

「爺,你好像還沒有看清形式啊。鬼臉不再是以前的鬼臉,你……也不再是以前你了。」

鬼刺哈哈大笑道,甚至放肆地在屋裡來回溜達,饒有興緻地打量著擺在地上的瓷器古玩,頭都不回道:「其實照我說,您的年紀也不小了,好好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享享清福不好嗎?何必把自己搞的那麼累呢!至於鬼臉——就不勞您費心了。溫良侯抑或是我,都絕不會讓爺您失望的,哈哈哈哈哈!」

謝淵臉色鐵青。

換做從前,沒人敢對自己這麼說話,因為那代表這個人就快死了。

當然,現在也是一樣!

「咔嚓!」

滿心怒意的謝淵手掌下壓,那方厚實的桌子瞬間便被雄渾的內勁轟碎!木屑橫飛,有的嵌入牆裡,有的飛出屋外,帶著尖棱的桌腿擦著鬼刺的臉頰,讓他得意的笑容僵死在臉上。

鬼刺怔住了。他能清晰感受到方才那一招的可怕,那絕不是自己所能抵擋的力量。如果謝淵起了殺心,自己現在恐怕已經變成一個死人了。

他下殺手,不是因為不敢,而是因為自己還有利用價值。

鬼刺忽然發現,自己一點也不了解謝淵。共事這麼多年,他居然一直都不知道謝淵會武功!眼前的男人,隱藏的居然如此之深。

謝淵目光如刀,冷冷道:「你是不是很不服氣,為什麼鬼見愁能穩坐鬼臉頭把交椅?原因很簡單——因為他的武功,是我教的!」

鬼刺微微一震,忽然感覺到了滿心的恐懼。鬼見愁能霸佔「鬼臉」這麼久,原來除了武功高強以外,還有這麼強大的背景。

「劉恭說的沒錯,我已經沒了權柄,沒了一切。但最起碼,我還能殺了你!」謝淵緩緩說道,「你猜……如果你死了,陛下會不會把我怎麼樣?」

鬼刺的臉色無比難看。誠如謝淵所說,就算他一無所有,起碼還有一頂國公的帽子。哪怕劉恭和他積怨頗深,也絕不會為了一個已經死掉的狗而和謝淵翻臉。

「噗通!」

內心一番核計,鬼刺終於又跪倒在地,吞了一口唾沫,眼帶恐懼道:「爺儘管放心,兩日之後,我必取唐安項上人頭!」

「你記住,他如果不死,那你就一定會死。而且……」

謝淵坐在一堆廢屑旁,帶著一臉譏誚道:「你這一輩子,都沒有跟我叫板的資格!在我眼裡,你永遠就是一條狗,懂么?」

鬼刺臉上閃過一絲屈辱,但在絕對的勢力面前,還是咬牙道:「是,我永遠都是爺的狗!」

「有些話不該說,就讓它爛在肚子里,說出來,肚子就爛了。」謝淵冷冷瞥他一眼,「現在,你可以滾了。」

「咕咚。」鬼刺吞了口唾沫,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保守他會武功的秘密,連忙點頭道:「鬼刺明白!爺,那……鬼刺就告退了。」

「嗯。」

謝淵看著鬼刺戰戰兢兢消失在門口的背影,宛如從前一般,眼神中的悲哀越發濃烈,喃喃道:「狗仗人勢,人不如狗……」

春風徐徐,吹綠了山坡。

……

……

稷下學宮後山之上,冷落情和小師弟坐在半坡上,欣賞著漫山遍野光禿禿的景象。

其實只有冷落情自己在欣賞而已,因為小師弟正低著頭,採摘下一株提前冒出來的春花,無聊地摘著花瓣。至於大師兄一個勁兒喋喋不休地說些什麼,他一個字也聽不到。

或許正是因為他是個啞巴,所以冷落情才願意對他敞開心扉。

他的目光中帶著淡淡的失落,嘆息道:「我失戀了。」

小師弟還在很認真地摘著花瓣,連頭都沒抬。

冷落情卻不在乎,他只是想要說說話而已。有個聽不到的聽眾在身邊,總好過他一個人自言自語。

「你沒有聽錯,我失戀了。」冷落情重複道,「你如果問我為什麼,其實我也說不出,但我就是有這種感覺。我能看出她眼神中的拒絕,雖然我不想承認這一點。她是個好姑娘,比我見過的所有女人都要好一些。她有著不輸給我的才學,有著讓我一見傾心的容貌。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我就感覺好像我來到這個世上,就是為了能遇見她一樣。」

「唉,但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如果她能給我一絲一毫的鼓勵,我想我都會奮不顧身,可是她給我的只有禮貌和客氣。」

「我應該怪她么?呵呵,該怪的人是我自己才對。倘若我足夠好,她不會對我如此的冷漠。那些歌頌的聲音迷了我的眼,讓我有些飄飄然,可她卻讓我認清了我自己。什麼千古奇才,什麼稷下學宮大弟子,都不過是虛名而已。說到底,只不過是一個得不到愛的可憐人。」

小師弟終於摘完了花瓣,指了指不遠處的山洞,又指了指冷落情,滿臉都是疑問。

「你是想問,為什麼她不愛我,我卻要拚命救她,對不對?」冷落情看懂了小師弟的意思,微笑道:「我曾聽人說過,真正愛一個人,未必就是擁有。我不想一個驚才絕艷的女人默默無聞的死去,所以我會盡我所能救她性命。不過我不會讓救命恩人的身份成為她的束縛,如果她不愛我,只是為了感恩而與我在一起,我們兩個人都不會快樂。」

說著,他自嘲的笑了笑,拍著小師弟的肩膀道:「算了,和你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你又聽不到。」

「大師兄!大師兄!」

陣陣喊聲迎風而來,冷落情抬頭望去,只見遠處一人遠遠跑來,邊跑邊呼喊自己的名字。

「怎麼了,子修師弟?」

「大師兄,可算是找到你了!」子修喘著粗氣,指了指山門的方向:「有一個人自稱是『大師嫂』的表哥,遠從大唐而來。我們不敢確定他的身份,所以前來問問大師兄你的意思。」

「表哥?」

認識藍海棠有一段時間了,越和她接觸,冷落情便越是著迷。但靜下心來想一想,她的身世、她的家庭、她一切的一切,彷彿都陷入迷霧中,讓她看上來充滿了神秘感。

而眼下,一個自稱是她表哥的男人,遠從大唐找到了這裡——他到底是什麼人?又怎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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