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後會無期

「噼啪!」

火堆燃起,夜幕降臨,又是一天疲憊的逃亡。

連續幾天趕路,沒有遇到一個夏國鬍子,讓將士們心情大好。如今的戰勢明朗,鬍子破了谷城一路北上,先一步派人佔據了內切大唐的幾條要道,又從西域直接發兵,攻佔北方平昌等幾個戰略要點,以逸待勞,等著大唐的殘軍自投羅網。

思前想後,沒有人想到唐軍會蠢到向西而去,因為在任何一個頭腦清醒的人看來,這和自殺沒有什麼分別。

而這隻孤軍,偏偏就反其道而行,真的向西來了。

將士們圍坐在篝火旁邊取暖,用鐵鍋煮著不知從哪裡獵來的野味。一陣陣濃香四溢,讓所有人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口水。

趁著煮飯的功夫,一幫將士圍著唐安,問道:「唐大人,咱們去大沼澤到底要做什麼啊?」

唐安心情很不好,蘇媚兒的忽然病倒,讓他內心充滿了焦急情緒。雖然不想承認,但她對這個西域狐媚子,似乎越來越沒有抵抗力了。

難得有機會轉移話題,唐安自然樂得其所,道:「我們去夏國。」

「去夏國?」

將士們都是一愣,被唐安這番大膽的言辭震住了。早就知道唐大人想法天馬行空不拘一格,只是誰也想不到,他居然大膽到了這般地步。一隻三千人的部隊深入敵後,根本連一丁點水花也翻不起來。

「不錯,去夏國。」火苗映襯著唐安堅毅的臉龐,拾起一根柴火扔進火堆。「我考慮了很久,要破眼前的局,這是唯一的辦法。大沼澤被夏國人列為禁地,如果能進入其中,想來迫於千百年來流傳下來的傳說,追兵也不敢再追進來,而會繞回夏國劫道夾擊我們。但大沼澤面積太廣,他們必定要派出大批人馬才有機會在某一個出口找到我們,如此一來,他們也就失去了利用老將軍身份要挾我西域守軍的先機。」

眾人琢磨一番,都明白了唐安的用意。只是這番話說起來簡單,若要真的實施起來,卻難上加難。先不提大沼澤惡劣的自然環境,單是從這裡走到大沼澤的一段路,也不無遇到夏國軍隊的風險。

退一萬步講,就算真的能闖過這幾關,之後再怎麼辦?

季晨問出了所有人的疑慮:「大哥,我們進入夏國之後要如何行動?」

「渾水才能摸魚。」唐安側隱隱地一笑,「穿越大沼澤之後,我們一路向北走,若能無聲無息不惹人注意當然最好,但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不說別的,三千將士吃飯就是天大的問題。咱們若是一路燒殺搶掠,很容易引起夏國的警覺,到時候就真的回不來了。所以,我們要把西域的水攪渾,利用我們假扮夏國軍人的身份,和夏國鬍子們下一盤棋。」

「這棋該怎麼下?」季晨繼續問道。

好小子,謙虛好學,頗有我的風範。

遞給這個一步步引出自己聰明才智的小弟一個讚賞有加的眼神,唐安道:「用謀無外乎幾點:拉攏、分化、挑撥、打壓,而我們就要學會借勢。憑我們的人力,恐怕到夏國邊域哪一個城池或者部族當中,都是不容小覷的一股勢力。我們就是要利用我們的優勢,一方面打探情報,另一方面補給所需,找到一條最為安全的回鄉之路。」

「好!」根本聽不懂唐安說了些什麼的李大壯當先鼓起了掌。

將士們大都是大字不識的粗人,聽唐安說的雲山霧罩,好像很厲害的樣子,都跟著鼓起掌來。

有時候,相信一個人是盲目的。而唐安此前的幾次表現,已經贏得了所有人的信任。

季晨在眾人當中算是很有頭腦的一個,沉思片刻,不無擔憂地道:「但是大哥,我們對夏國的情況根本不熟悉啊。」

「我們不熟悉,可是有人熟悉啊。」

「對——媚兒大嫂!」

唐安渾身一震,怎麼這稱呼聽起來這麼彆扭呢?

「濃湯好啦!」

客串廚子的大頭兵喜滋滋的大喝一聲,當先撐了滿滿的一碗。季晨端了過來,對著飽含香味升騰而起的熱氣吞了口唾沫,往唐安面前一遞,道:「大哥,兄弟們的這條命,可就都交給大嫂了。」

雖然蘇媚兒是夏國人,可對這個早已被唐安「征服」的女人,一幫將士還是從心底選擇接受——棄暗投明,善莫大焉。

唐安滿臉苦笑,這幫傻乎乎的傢伙還不知道,這一切都僅僅是表象而已,你們所謂的「大嫂」,現在正恨老子恨的要死呢。

想想蘇媚兒的病情,唐安還是端起熱湯,道:「那……我試試?」

「豈止是要試試,是一定要搞的定!」季晨鼓勵地笑笑,「男人,不能說不行!」

靠,你才不行,你全家都不行!

進入到車廂,裡面漆黑一片。掌上燈火,借著微弱的燭光,依稀可見蘇媚兒仍舊卧在椅子上,整個人瑟瑟發抖,就像是一隻無助的小白兔,處處惹人憐愛。

唐安嘆息一聲,將熱湯放下,輕手輕腳走到她身旁,看著她柔弱痛苦的模樣,沒來由地心中一痛。

「好冷……」

蘇媚兒閉著星眸,整個人縮成一團,抱著雙臂兀自顫抖。唐安再度試了試他的額頭,依然燙的驚人。

「唉,你若生在大唐,那該有多好……」

唐安喃喃自語,脫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蘇媚兒緊緊將衣服蓋緊,似是舒服了一些,輕輕睜開了眼眸。只是原本顛倒眾生的眸子里,此時少了幾分魅惑,多了幾分憔悴。

「是你……」

蘇媚兒柔弱地說著,掙扎著坐了起來。

唐安想要阻止,道:「你身體不舒服,躺著便好。」

「奴……不要你管……」蘇媚兒拒絕了唐安的好意,硬是哆嗦著胳膊扶著車臂坐了起來。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耗盡了她所有力氣。

唐安嘆了口氣,端起那碗濃湯,道:「你一天沒吃東西了,先把這碗湯喝了吧。」

「奴……不要你的……施捨……」蘇媚兒弱弱地說道,「我們……」

「我們是敵人,你想說這個么?」唐安嘲諷地一笑,「不錯,我是唐人,你是夏人。你的同胞殺了無數大唐子民,而我又血洗了你們幾千人馬。你應該恨我,想要殺了我,對嗎?」

看著他近乎冰冷的表情,蘇媚兒微微一怔,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不回答也好,聽不到決絕的回答,起碼對我來說是一種幸運。」唐安說著,一把扯下了她臉上的白紗,那張絕美的容顏再度暴露在空氣中。

蘇媚兒無力地瞪著雙眼,想做一個惡狠狠的表情都變成了奢望。

輕輕舀了一勺湯,吹散熱氣,唐安將小勺遞到她乾裂的唇邊:「不要這樣看我,你的這張臉我已經看了不止一次了。不是說誰看到你的模樣,你就要嫁給誰么?看起來,除了我以外,你好像再也嫁不出去了。張嘴——啊!」

蘇媚兒還是張開了嘴,卻不是接受那勺鮮美的湯,而是狠狠咬在了唐安手上。

她恨極了這個男人,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佔自己便宜,那些夏國女子所要遵從的禁忌,在他眼中根本就是空氣。

他看到了自己的臉,還親手殺了無數族人。這種不共戴天的血仇,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化解的。

同樣的,蘇媚兒不是傻子,唐安一路上對自己的照顧,她豈能看不出來?

在趕去平昌的路上,他把水和糧食都留給了慕絨,自己忍著饑渴默默趕路。遇到比比護的時候,他完全可以一走了之,可是他卻冒險生擒比比護,只為了不讓自己被破成為那個噁心胖子的「護娥」。

在戰凌雲的駐地,他很清楚這些殘兵敗將對夏國人的恨,於是他費盡心思編織了諸多理由,只為了保全自己一命。

他做的這些,蘇媚兒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可是……幾千條夏國冤魂,每夜每夜地進入自己的夢中,央求自己為他們報仇!

她狠狠咬著唐安的手,但早已掏空身子的她,又能有什麼力氣?

看著她冷冽的模樣,唐安臉上沒有一點表情。不知道過了多久,蘇媚兒似是咬的累了,這才緩緩將嘴巴鬆開。而唐安粗糙的手臂上,赫然印著一排如同月牙般的牙印。

「舒服了嗎?如果痛快了,就把這碗湯喝掉。」

「奴……不喝……」

「你當然可以不喝,這樣你的病就一直不會好起來,就算你想咬死我,也只能向剛才一樣不疼不癢。或許還會永遠留在這片黃土地,不過這樣也好,沒有人在我身旁指手畫腳,我才能放開手腳殺鬍子……」

「唐安!」

蘇媚兒大叫一聲,惡狠狠地盯著唐安,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絲血色,道:「給奴……」

一個美女,黑燈瞎火說給我,實在是太刺激了。

唐安得意一笑,拾起勺子又舀了一勺湯送到她嘴邊。這次蘇媚兒沒有抗拒,輕輕張開小嘴喝了下去。似是感覺到了這個動作太過曖昧,臉上的紅雲更濃,讓她整個人看上去別有一番柔弱的美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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