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京城四大才子:唐安!

洛東辰是在挑釁。

作詩講究環境、心境、意境。在二人如此緊張的高壓對抗之中,完全沒有作詩的閑情雅緻可言,但洛東辰還是能出口成章,交上了一份近乎完美的答卷。

他不會給唐安思考的時間,如果唐安不能像他一樣才思敏捷,做出一首更為動人的詩,那便是輸了。

所有人此時都看向唐安,想要看看這個狡猾又機靈的小書童能不能挫一挫大才子的銳氣。如果這一環節他再取勝的話,那京城才子榜恐怕就要再加上一人了,而且排名甚至在洛東辰之前。

觀眾看熱鬧,局中人卻是暗暗著急。鳳之嵐、柳傾歌、程雲鶴一家人手心都捏著一把冷汗,生怕唐安不幸落敗。

唐安會失敗么?

如果比別的,他或許還未必有信心。可是和他這個漢語言文學科班畢業的人比詩句,哪怕你是有名的大才子,也只有死路一條。

唐安笑道:「既然洛公子這般看的起唐某,那唐某也只好獻醜了。有一首在下八歲時看到一位姐姐跳舞時寫下的詩句,雖然幼稚,但和洛公子的那首詩比起來,還算說得過去。」

這小書童果然夠囂張啊,洛東辰的詩雖然算不得千古佳句,但是工工整整,而且用時極短,說是天才也不為過。要是唐安八歲時就這麼厲害,豈會到現在還是個小書童?

洛東辰冷笑道:「在下洗耳恭聽。」

唐安面帶微笑,緩緩道:「汴京絲管日紛紛,半入霧靄半入雲。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

他說的並不快,但是所有人都聽得很仔細。待到一首詩說完,他環顧四周,卻發現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靠,掌聲呢?老子盜用李太白大神的名句,效果沒有那麼差吧?

他詫異,旁人比他還要詫異。

所有人都覺得說不出話來了,這個傢伙,他真的是個小書童而已么?

在座的都是大有身份的人,對於詩詞多有偏愛。細細品味,這首詩看似簡單,但每一句都透著不凡。

「汴京絲管日紛紛」,「紛紛」常用來形容看得見的事物,此時卻用來形容虛無的樂聲,化無形為有形。「半入霧靄半入雲」也是一樣,那悠揚動聽的樂曲,從宴席上飛出,融入窗外的霧靄,冉冉飄入雲間。那種輕柔飄渺的美感,已然讓人沉醉。

至於後兩句,則是詩的點睛之筆: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既然是天上的仙樂,人間自然難得聽聞幾回了。前兩句寫實,後兩句應實生虛,將樂曲的美妙讚譽到了極點。

眾人不住地回味,想起方才柳傾歌天籟一般的嗓音,越品越有味道。不止是從語言的妙用、工整的程度上更勝一籌,就連意境上也是大大拉開了一截。

洛東辰的詩雖然也算不錯,但是仔細說來,卻有一大硬傷。此時乃是春天,又哪裡來的鳴蟬呢?他只為押韻,卻忘記了時令,未免有些讓人惋惜。而唐安說的卻完全是現下飛雪悅蘭閣內的情景,在情景的把握上也更勝一籌。

八歲做的詩?傻子才信呢!

「好!」

「看來以後要改口,叫做京城四大才子了!」

「小子,好樣的!」

短暫的沉默過後,人們爆發出一陣吶喊聲!

連洛東辰居然都不是對手,這個小書童,實在是太牛了!

「且慢!」

歡呼聲戛然而止。人們有些驚奇地看著唐安,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阻止這送給他的掌聲。

唐安伸出一隻手來,讓眾人暫且安靜。待到聲浪平息,才看著臉如死灰的洛東辰,微笑道:「洛公子,兩位姑娘是斗舞,唐安方才取了巧,只是讚美柳大家歌聲動人,卻還有舞的部分沒有提及。」

咦,這個小子到底在耍什麼花招?明明他已經贏了,為什麼要自己迫不及待地表明缺點?

見眾人面露好奇,唐安繼續道:「其實我們只是看到了舞者表面的光鮮,卻根本不知道她們背後所付出的努力。那些心酸的往事,我們根本無法想像。所以蘇姑娘所講的故事,我深感認同。不僅僅是她,就連一向被大家視為女神的柳大家,也有著這樣的一段往事。如果一定要讓在下寫一首詩,我想,就獻給所有為我們大家帶來美妙歌舞的所有舞者吧!」

眾人聽後頻頻點頭,再看洛東辰時,眼神中已經不乏憐憫了:瞧瞧人家這覺悟,這高度。有些人一心一意只為了求一個勝負,而人家雖然本來已經贏了,卻並不以此為傲,反倒真心實意的關心那些可憐女子,這是怎樣的一種情懷!

不了解唐安的人,紛紛被他的高尚情操做感動。而了解他的人卻完全不是這麼想。起碼大小姐就知道,這個傢伙雖然說的偉大,實際上卻是要用自己的偉大去襯出洛東辰的狹隘與渺小,藉機把他壓的死死的!

這個傢伙,一肚子壞水!

唐安不看眾人讚賞的目光,一副深藏功與名的模樣,走了幾步,朗聲道:「三九嚴寒瘡滿肢,三伏酷暑衣盡濕。只聞台前賓客笑,不見幕後舞者痴!」

一寒一暑,一冷一熱,一個台前,一個幕後。賓客的笑,舞者的苦,形成了如此強烈的反差對比。

達官貴人坐在台前欣賞妙舞,卻根本想不到她們付出過怎樣的努力。無論寒暑,她們都為了舞蹈而堅持,這般用華年的辛酸換來的,卻還不知道有沒有結果。這樣的經歷,只要想一想都讓人想要垂淚。

感動之餘,人們則把更多的焦點放在了唐安身上。這個小書童,既能讓人嘖嘖稱妙,又能讓人感動傷懷,就好像會法術一般,實在是太神奇了。

至於比賽結果……還用說么?

「噗通。」

洛東辰不知道是不是受不了這番打擊,竟然臉色慘白的一屁股做到了地上,滿頭大汗涔涔而下,眼神遊離,喃喃道:「怎麼會這樣……這不是真的!我四歲起苦讀,自小飽讀詩書,到如今在國子監也不見落後於人,怎麼可能輸給你一個區區書童!」

「咔嚓!」

天字一號房裡,東方軒輊心中怒急,竟然將手中的茶杯硬生生的握碎!碎瓷將他的手掌刺破,殷洪的獻血汩汩而出,而他竟似沒有察覺一般,只是死死盯著唐安。

「想不到,洛東辰居然也敗給他了!」東方軒輊自語道,「唐安……我要你死!」

唐安感覺似乎全場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有善意的,也有惡意的。他不敢回頭去看,只好偽裝和善的對洛東辰伸出一隻手,道:「吟詩作對本是陶冶情操之雅事,洛公子你何必這麼執著呢?你還年輕的很,有大把時間可以去學習,不是么?聽我一句勸,做好你自己,不要被外界所左右。」

唐安的話說的很含蓄,間接地告訴這個執拗的傢伙不要不小心被人利用了。可是洛東辰此時似乎腦子有些不太靈光,仍舊沉浸在失敗中,竟然一巴掌拍掉了唐安的手,全然沒有了平時的溫和。

「不用你假好心!你等著,我……不可能輸!」

有些賭氣的大嚎一聲,洛東辰居然爬起身來,有些落魄地沖樓梯方向跑去。此時為了防止外面的顧客太過熱情地奪門而入,所以大門緊閉,也不知道他跑去了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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