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進退 第635章 自己的戰爭(九)

布達佩斯機場上聚集了好大一群人,都是匈牙利共產黨的主要幹部,和他們一一握手的是匈牙利共產黨副主席周樹人。眾人依依不捨,周樹人悲喜交集。完全凸顯出送行的主題。

在匈牙利的土地上奉獻了十二年青春,周樹人終於可以歸國。光復黨對這位經歷過許多磨礪的黨員委以重任,周樹人在30歲的時候就成為北美羅達省省委常委,省委副書記。在臨行之前,周樹人反覆叮囑「以鬥爭求和平則和平存,以妥協求和平則和平亡」,「好戰必亡,忘戰必危」。

匈牙利的同志們和周樹人一路走來,知道這位在匈牙利共產黨裡面不算年輕的中國同志是真心關愛匈牙利革命,所以也沒有對這種老生常談有什麼反感。有很多到匈牙利來參加革命的中國同志離開過,他們離開之後也沒有再回來過。周樹人離開匈牙利大概也會開開心心的在偉大的民朝繼續生活工作,對大多數匈牙利同志來講,幾千公里的距離是這輩子都無法逾越的遙遠行程。分別的心情自然是有些惆悵。

與外長握手的時候,周樹人那種發自內心的擔心表情讓外長忍不住笑出聲來,他緊緊握住周樹人的手掌,用爽快的語氣說道:「我們不是靠暴力去威脅世界的野蠻人。請放心,即便以前匈牙利因為自卑而這麼干過,現在匈牙利已經不再自卑。威脅與恐嚇再也不是我們會選擇的手段。」

周樹人無言以為,十幾年的時間的確讓匈牙利變強了,不過匈牙利大部分人民有沒有強大到這樣的地步,他心裏面沒有底。

不管怎麼樣的送行,最終還有分別。周樹人上了飛機,在機艙門口向同志們招手,然後按照機長的要求回到座位上。飛機就在平坦的跑道上開始緩緩滑動,沒多久就飛上了天空。

最初的時候,周樹人還感覺很惆悵。不過飛行這件事本身讓他的注意力開始轉移到身在空中這件事上,於是惆悵感覺化作不到十秒鐘的抽泣與流淚,心情隨即就平靜下來。在發動機的震動中,周樹人不知不覺居然睡著了。

斷斷續續的睡了醒與醒了睡,他就迷迷瞪瞪的抵達了北美。到了北美的第三天,在簽到簿上籤了名,理論上完成所屬部門調動的周樹人又被送上飛機前往北美西海岸。三會召開在即,民朝所有重要人物都要趕往民朝的核心北京去參加會議。

大西洋不夠寬,飛機航程足夠,太平洋就沒有這樣的條件。游輪能夠以每小時50公里左右的速度在海上行駛,六天時間就可以從溫哥華抵達北京。

「我也這也是環球旅行呢。」周樹人忍不住和同行的同事說笑起來。

能與周樹人這位省委副書記一起去參加三會的是省長和省委書記,實際上正常情況下已經是省委副書記在家看家。只是周樹人還需要去組織部報告,所以才和會一起前往北京。

周樹人的玩笑並沒有讓省長與省委書記露出會心的笑容,倒是旁邊的洛西省省長冷笑一聲,「每次都是我們北美萬里迢迢的往北京趕。我覺得應該採取雙首都制度,不能一直把首都放在亞洲。也得讓亞洲的同志到北美看看么!」

「沒錯。我們這邊不也有東京市么。南京、北京、東京。首都輪流轉,明年到美洲。」這次說話的是在周樹人背後坐的一位仁兄。

周樹人也不知道這位是誰,只能聽著。然而後面那位仁兄繼續說道:「前面這位小同志,你說對不對。對了你是哪個省的?」

「他是我們羅達省的。」羅達省省委書記答道,「你可別看他年紀不大,現在是羅達省省委副書記了。」

「真的?」周圍一眾人等同時扭過頭瞅向周樹人,包括過道上老遠的地方都伸出好些腦袋來看新鮮。

羅達省是原先的佛羅里達,在整個民朝北美地區是氣候最熱的一個省。所以省委書記的情緒貌似也比較熱情些。至少他很熱情的繼續介紹起周樹人來。「我們的周樹人副書記前幾天還是匈牙利共產黨的副書記,匈牙利那地方好歹也有幾十萬平方公里,三千多萬人口。更何況,論起軍事力量,不差。」

周樹人對於被如此稱讚感覺不好意思而已。然而聽了羅達省省委書記的這番話,他突然心有所感。在民朝各省裡面,算是前線的大概就屬這個羅達省。在羅達省對面就是被攆出北美大陸的美國,雖然雙方戰爭已經結束,不過大家大有老死不相往來的意思。這些年美國玩命的搞工業和軍事建設,據說有征服南美的野心。如果戰爭爆發,搞不好羅達省就要成為前線。

原本的時候沒有想那麼多,等真的一想,周樹人突然覺得組織上安排人可不是那種很隨性的行為。即便不能人盡其能,至少有所考量。

然後,周樹人就看到在他前面三排的位置上,站起了一位中年軍人。這位軍人身材高挑,容貌英俊。最重要的是,這位軍人身上有種難以形容的冷靜。那是發自內心的東西,冷靜,從容。即便是感到好奇站起來看,也不讓人覺得有絲毫毛躁。

不過周樹人片刻後就發覺自己判斷錯了,這位軍人不僅是站起來看,他先看了周樹人一眼,然後直接走了過來。周樹人接著就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這位中年軍人臉上,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覺得身邊的省委書記好像有種如釋重負的反應。

肩頭是上將階級章的中年軍人走到周樹人面前停下腳步,用溫和清朗的聲音說道:「你好。我叫祁睿……」

只是聽到這個名字,周樹人就覺得自己的上司,羅達省省委書記是個很清楚該在什麼時候玩弄小手段的人。作為韋澤陛下的長子,作為北美征服者的一員,作為摩托化步兵與裝甲兵的締造者。祁睿這個名字在整個歐洲上層的響亮程度僅次於韋澤。

「你好。」周樹人連忙站起來與祁睿握手。

「我那邊還有個空位。一起過去聊聊。」祁睿說道。

很快,兩人就圍繞著裝甲兵在匈牙利的使用,以及歐洲的局面聊了起來。周樹人原以為自己做政治工作,對軍事家的幫助不大。和祁睿交談之後,他發現政治和軍事之間的分野並沒有特別巨大。即便不知道第一線的具體作戰,至少可以提供有關動員情況,動員的人員年齡、學歷。向祁睿稍加詢問,周樹人才發現祁睿這個幾乎立於軍隊頂峰的軍人對軍事的看法並不著眼於所謂的必勝。

「身為祖國的人真好。在匈牙利,我必須儘可能確保每一次的判斷就能把事情引導向有良好結果的方向。上將您就不用考慮這個問題。您已經超越了勝負。」周樹人感嘆著。

「呵呵。」祁睿被逗樂了,「周書記,不是這樣。我這麼考慮只是因為我的職責範圍並不是去獲得某次勝利,也不是獲得某種勝利,我的工作是讓我們的軍隊整體擁有更高的勝率。如果你覺得我不在意一城一地之得失,那只是因為獲得具體勝利已經不是我的工作而已。」

聽到這話,周樹人突然覺得恍然大悟。當兵、將兵、將將。面前的這位祁睿上將對自己的人生階段有著非常明確的認知。周樹人忍不住再次打量了祁睿一下,這位中年人冷靜自製,從容不迫。交談中能夠準確把握問題的關鍵。更重要的是,祁睿整個人洗鍊簡潔,看不出他有任何矯揉造作。

想到這個人的父親是偉大的皇帝韋澤,馬上就要到人事部接受問詢,並且要正式辦理退役手續的光復軍軍人周樹人就覺得有些感嘆。經歷了革命戰爭,接受了革命思想的中國人其實是比較相信虎父犬子的。見到不愧其父之名的人才,周樹人忍不住生出些莫名的感動來。

不過周樹人畢竟也是個人才,至少已經摸到了將將的邊緣。他很快收攏心神,認真問道:「祁睿同志。我想問問,就您對匈牙利的了解,您認為他們能夠冷靜自持么?我一直很擔心這些祖上沒富過的匈牙利人沉迷於自認為是大國的迷夢當中難以自拔。」

祁睿看著比自己小了十幾歲的青年,看著他臉上露出陌生又熟悉的表情。那是年輕人才有的表情,他們有野心有抱負,同樣也因為經驗不足而幼稚可愛,遠沒有到冷酷無情的程度。想到這裡,祁睿甚至稍稍走了點神。他回想起了一些過去……

「你覺得你在匈牙利竭盡全力了么?」祁睿問。

「我知道有些問題我處理的並不好……」周樹人低聲答道。

祁睿微微擺手打斷了周樹人的話,「不,你未來的處理也一定不好。我只問一件事,在你不好的這個基礎之上,你有沒有把你最好的拿出來。這麼講,如果你的能力是100,你處理問題的時候拿出了多少努力?」

「……120分的努力。」周樹人微微咬著牙答道。

韋睿微微點頭,「我也這麼認為。你這樣的反應很多人都有。有一定見識,或者說咱們從小學的書裡面已經把什麼是正確,甚至怎麼才能正確都告訴了我們。但是,但是!有人說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走!我不這麼看。如果沒吃過豬肉,哪怕一天24小時和豬住在一起,不知道豬肉什麼味道,就是不知道豬肉什麼味道。別人的成功永遠都不是我們的成功。我們想走上樓去,只能靠我們自己的腿。我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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