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進退 第616章 被操控的亂戰(十八)

在北京大學外面的飯店一條街上,幾位都很年輕的兄弟在環境不怎麼乾淨的三樓邊吃邊聊。桌上的菜不多,大塊肉的硬菜更少。上來之後片刻就被夾的只剩下點殘湯剩水。為首的那位稍微年長點的兄弟喊道:「老闆,再來份魚香肉絲。」說完之後看了看那幫面露喜色的大學生,他又喊了一聲,「加個番茄牛腩。」

又上兩個硬菜,已經工作的青年端起酒杯,「來,諸位八九點鐘的太陽,喝一個!」

年輕人不勝酒力,各自喝了一口之後就紛紛放下筷子夾起青菜來吃。等辣味下去,為首的那位年輕人趕緊問道:「師兄,你現在已經在部裡面了。國家難天天喊著控制物價,怎麼就不控制物價?」

「控制物價?他們控制啦,從北美和非洲運來的東西都便宜得很。」部里的青年笑道。

「那東西為什麼這麼貴?」還在大學的年輕人對此很是不解。

「稅收貴。現在經濟形勢不好,三角債很多。部委害怕企業倒了之後沒辦法交代,銀行拚命貸款,往死里撐住那些本來就撐不住的企業。可錢也不是只從樹上往下掉的果子,從銀行借出來這麼多錢,到了時間就得把錢還回去。可還不回怎麼辦?你們覺得怎麼辦?」部里的青年越說越來勁。

聽了師兄的話,一群大學生懂個毛露出不解的表情,有一位不解的問:「都欠錢了,怎麼還能借出錢來?」

師兄端起酒杯來悶了一口,然後哈的噴口酒氣,等口裡的衝勁過去,師兄冷笑道:「你們就不懂這些。例如欠了100萬,可以借200萬,還了100萬欠款,不還剩下100萬么。用這100萬再撐一陣。」

「這也行?」年輕的大學生們都震驚了。

「100萬尚且還不上,200萬怎麼可能還的上。除了向銀行借,他們系統內也互相借。那些頂不住的就往外面的系統借。反正官官相護,國家的錢,互相坑唄。」師兄說著說著就已經義憤填膺啦。

「這幫貪官!」大學生們也如師兄般憤怒起來。

「但是賬最後還是得給平了。你們覺得該怎麼辦?」師兄冷笑道。

「這……」大學生們也想不出辦法來。

師兄看著純潔的娃們,忍不住想起自己當年也這麼傻乎乎的,他苦笑道:「收稅啊!把稅收到飛起,這些錢自然就有了。不然的話,你們覺得這套通脹怎麼來的?」

大學裡面教社會主義經濟學原理,部里師兄的解釋並沒有讓學弟們接受。當然,更大的可能也許是魚香肉絲和番茄牛腩上桌,學弟們一通猛吃之下情緒好了些。「師兄,通貨膨脹不是因為發行的貨幣比商品多,這才膨脹的么?收稅不是讓貨幣減少了么?」

「如果是陛下還在執政,那就是這麼搞的。可陛下好多年都沒消息了。也就前一段韋昌榮去世的時候,陛下才回北京一次。其他時間,陛下根本不管事。這不是共和制么,陛下年紀到了,他大概已經退休啦。」師兄非常不爽地答道。

「那現在是怎麼搞的?」師弟們很是不解。

「我前面說了,稅收的錢再投入到那些虧損企業裡面去了。你以為錢回到國庫把賬平了么?不是的!這些錢又從國庫裡面流向那些虧損企業,繼續往那些無底洞裡面投錢!當年北美戰爭結束之後,國內其實也有很多這種無底洞般的垃圾企業,陛下那時候大筆一揮,直接在全國關停了幾十萬家。可是有些企業是各個部裡面的心肝寶貝,陛下也沒辦法都給關了。等陛下退下去之後,沒人管這些啦。事情就變了現在的模樣!」師兄越說越氣,把很多上層的事情給捅了出來。

這樣的師兄也不僅僅一個,差不多或者差很多的說法隨著通脹問題逐漸擴大。好幾個城市都爆發了遊行示威。「反官倒」「反通脹」是最初的內容。然後「要求恢複大學分配」「不許開除工人」的口號也逐漸在遊行隊伍裡面出現。

到了6月,「XX的兒子批條子,XX的兒子倒彩電」的順口溜在亞洲部分幾乎是人人都知道。每一個大城市都出現了遊行隊伍,反貪官的標語,直接攻擊那些XX的標語已經明明白白的被打了出來。

梓煬同志也在公開點名的行列,他第一反應自然是勃然大怒。上一個在如此高位而被如此謾罵的是滿清皇帝,當滿清皇帝從九五至尊變成人民口中「禍國殃民的狗韃子」後,隨之而來的就是亡國身死族滅。民朝的開國者尚在,皇帝、主席、總理還有很多人依舊活蹦亂跳。梓煬發覺自己居然就變成了被萬眾唾棄的對象。勃然大怒之後恐慌感油然而生。

但是梓煬怎麼想已經不重要了,街頭上那些遊行的人群是實實在在的。單靠腦補是沒辦法讓這些人立刻消失。很快,上頭的命令下來了,「各個單位和學校要加強管理,不許破壞生產紀律。」

六月的江南很美,經過幾十年的教育,水土保持以及綠化政策在民朝深入人心,南京尤其如此。長江兩岸茂密的水土保持帶有一公里,那些不得不修建的建築物在樹木掩映下呈現出人與自然的和諧感受。江畔的一棟大建築裡面正在召開「讀書會」。

這個讀書會有幾十年歷史了,當年一群高官的妻子們拎著各種美酒前來「讀書」。發泄發泄對丈夫的不爽,吹噓吹噓子女的成績。然後大家就開始互相幫助,介紹補習老師,介紹醫生,介紹保養品。當然,美酒和精緻的下酒食物也是重點。

現在,讀書會的核心人員還是女性,卻多了外圍的男性成員。有關最新中央的情報以極快的速度遞交到了讀書會這個鬆散的網狀結構的重要節點手中。祁紅意看著梓煬的處置手段,忍不住冷笑起來。「各個單位和學校要加強管理,不許破壞生產紀律」,「各個單位要增加工作班次,不要讓大家受到外面的影響」。

能正常開工的工廠,誰沒事上街去。那幫本來就陷入經營困難的,哪裡有能力正式開工。所謂的開工不過是把這些人圈道工廠裡面不讓他們出來而已。想到這裡,祁紅意的冷笑變成了大笑。

以前祁紅意不懂得「政敵」是個什麼意思。直到在政治上和丈夫韋澤分道揚鑣,她終於明白政敵之間的矛盾是如何的無法調和。不過有了真正意義上的敵人之後,祁紅意又明白了大敵之間惺惺相惜的感情。

對韋澤的政治理想持完全否定態度之後,祁紅意反倒明白韋澤本人到底建設起了多麼偉大的功業。九億中國人口擺脫了飢餓的威脅,只要自己不作死,這個國家的就處於光明的未來中。這樣的局面讓祁紅意一度非常絕望。國家不亂,韋澤定下的制度就會被繼續執行,國家主席已經傳到第四任梓煬手裡。再這麼輪換兩次,人民也不認為太子祁睿有登基的理由與必要。

現在,祁紅意覺得兒子祁睿有天命在身。和老傢伙們一比,梓煬的手段幼稚到可笑。在韋澤的命令下,祁紅意也在工廠干過。所以祁紅意很理解工廠裡面的工人們頗有紀律性。但是祁紅意後來當了幾十年大學教授,梓煬居然讓學校禁止學生們「胡鬧」。年輕的學生們正在逆反時代,書生意氣,揮斥方遒,糞土當年萬戶侯。對於前輩,他們可沒有絲毫敬意。

韋澤幾十年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已經建立了前無古人,很大可能後無來者的功業。尚且被這幫娃娃們視為「萬戶侯」的代表,有抨擊之後取而代之的意思。梓煬何德何能,竟然以為自己能夠鎮壓言論。

想到梓煬的這種做法不僅沒辦法達成目的,只會引發更多反彈的未來。祁紅意就忍不住笑道前仰後合。搞民主選出這麼個貨色來,這特么太逗了吧。韋澤對民主如此堅持,事實終於證明瞎了他的狗眼啦!

胸中幾十年逐漸積累的怒氣得到抒發,祁紅意先是笑了好久。在接下來的一下午時間,她會突然間忍不住放聲大笑片刻。弄了好幾次之後,祁紅意懷疑起自己是不是受了如此巨大的刺激,以至於精神狀態出了點問題。

「把《土殤》這個系列劇在各地電視台播放。」祁紅意做出了決定。

「我回去告訴我家女婿。」同樣作為這個大網上重要節點的一位老太太輕描淡寫地答道。說完這個,老太太笑道:「紅意姐,我家的孫子一定想加入什麼裝甲兵。可那個單位全部在你兒子祁睿手裡,您能不能給安排一下。」

祁紅意知道自己兒子某些方面和他老爹韋澤一模一樣,他們雖然不會歧視沒用的人,卻不會給那幫人機會。哪怕韋澤是那種認為一條毒蛇都可以來看守財寶的傢伙,但是這條毒蛇若是沒有毒牙,或者不去看守財寶。韋澤會第一個把這條蛇殺了做蛇羹。而祁睿在這方面更單純些,他本人很討厭無能之輩,卻更討厭毒蛇猛獸。

同樣的特色,出現在丈夫韋澤身上,祁紅意就覺得難以接受。出現在兒子身上,祁紅意就覺得這是兒子的優點。所以祁紅意笑道:「這件事我安排就行,用不著動用祁睿。」

「那可就太好啦!」老太太喜道,「我那孫子整天唉聲嘆氣的,總說輪不上他之後他就沒有前途了。我總不能讓孩子覺得被我們耽誤了。」

祁紅意微微一笑,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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