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進退 第476章 兄弟登山(七)

上校、大校、少將,聚集了近百位。祁睿覺得自己已經算是年輕有為,身為一名1862年1月1日出生的人,在1891年9月12日,再過三個月多一點就30歲。當他看到一位26歲的大校之後,祁睿就覺得自己老了。

這位年輕的大校額頭上有一道傷痕,祁睿看得出,要是那發炮彈的彈片稍微偏移一厘米,這位大校大概就光榮了。能夠如此的出人頭地,必然有勇氣、毅力、能力,還有運氣。把這麼多軍隊裡面的優秀份子召集起來,看得出軍委已經不擔心戰爭。

最初的幾天裡面,這幫軍人們被弄起來開始封閉整訓,於是乎立刻怨聲載道。祁睿這樣的家就在北京的還好,大家也想儘早回家,情緒還在比較穩定的範疇。但是祁睿這樣家在北京其實沒幾個人,剩下的這些同志裡面有些就情緒激動,嚷嚷著想回家。當然,還有些傢伙不自己表態,但是說怪話的有,搞煽動的有。

有這麼過了幾天,軍委宣布解散,給這幫傢伙半個月的探親假。於是乎大家一鬨而散,當天就走了個乾淨。祁睿也立刻往家趕。圓明園是個很美的地方,然而祁睿進去之後就覺得不太對勁。這裡的格局很漂亮,作為遊玩性質的建築很不錯。但是那些用來住人的房屋就是老式房屋。祁睿覺得這些房子和南京博物院的王府建築一個熊樣,看著傻了吧唧,住進去的感覺和他姥爺家的老房子一樣,冬天冷夏天熱。完全沒辦法與老爹韋澤他們的政府大院相比。不說別的,光是沒有暖氣這一項,生活品質立馬就下降很多很多。

進了自家的房子後,祁睿發現他的想像果然落到了實處,屋裡面沒有暖氣這種配置,九月底就覺得有些陰冷。

「祁睿同志,你在這裡等等,你的出入證很快就辦好。」警衛團團長笑道。

「謝謝!」祁睿答道。他現在終於覺得有些自豪,以前的他只是老爹韋澤的兒子。現在的祁睿同志是光復軍的一位少將,而且很有可能在不久的將來成為中將。

然而在屋裡坐下,祁睿立刻發現老爹韋澤的北京的住處與南京大不相同。南京的房子就是為好多人準備的,三層小樓夠大,房間也多。北京的住處就沒考慮這方面的內容,房間少的很,祁睿立刻發現自己其實沒地方住。

不等警衛團團長立刻,祁睿連忙問道:「這邊有軍隊的招待所么?」

警衛團團長沒問祁睿為何不和爹媽住一起,他爽快地答道:「招待所的話,我覺得……你最好現在就去訂。最近人來的很多,你去晚了大概就沒了。」

「沒事。現在還夠住。」門外傳來韋澤的事情。

警衛團團長很得體的離開,讓久別的父子兩人能私下說話。韋澤讓祁睿坐下,「你母親回南邊去看你弟弟和妹妹去了。韋離結婚有了孩子,是個閨女,可是把你娘高興壞了。」

事情變化這麼大,祁睿只覺得有些恍然。他還覺得世界彷彿是凝固在琥珀裡面的昆蟲,然而從父親輕描淡寫的幾句話里,祁睿感受到的是親人們都在不斷變化。相比較起來,反倒是奔行在戰場上的祁睿始終停步不前的樣子。這些思索讓祁睿又忍不住想起了楚雪,在船上哭了一次之後,祁睿覺得情緒得到了疏散。理性很容易就拿回了控制權。對楚雪那件事,祁睿就如那些戰場上讓祁睿無法忍受的事情一樣,深深的冰凍起來。可就如老爹韋澤所講的假設,人類「兔死狐悲」的類比型思維模式讓他很容易就回想起了楚雪。

向前走的不僅是祁睿的家人,還有祁睿在意的人。當所有人都在變化的時候,祁睿彷彿被遠遠拋在後面,只能看著大家遠去的背影。

「有件事我要問你一下。你是不是願意未來繼續在部隊裡面干。」韋澤很淡然的問道。

祁睿完全沒想過這個問題,他張口結舌的回答不上來。看兒子如此表情,韋澤擺擺手,「這件事你好好想想,自己做個決定。我問你的原因是,我想讓你離開軍隊。不過這種事情都是你自己的選擇,我願意尊重你的決定。當然,如果你決定以後就是在部隊裡面干,那你就可以晉陞中將。如果你願意離開軍隊,那就是以少將退役,不可能晉陞中將。」

「為何?」祁睿大惑不解。理論上不該是離開軍隊的話會給額外的晉陞,在大家回到地方上的時候可以得到更好的待遇。

韋澤淡然答道:「你留在部隊裡面,晉陞自然是論功。你不在部隊幹了,晉陞得過高對你沒有好處。」

祁睿完全不能理解老爹韋澤的想法,所以他挑了一個他覺得最可笑的答案說道:「難道您要專門培養我不成?」

韋澤打量了兒子一眼,無視兒子那種裝出來的訝異表情,韋澤冷靜地說道:「是的。我想專門培養你一下。如果你是那塊材料,我並不在意讓你接班。」

這個答案讓祁睿整個人都懵了,他很是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什麼。如果有什麼是讓祁睿覺得最不可能的,大概就是老爹韋澤把祁睿當做接班人。在極大的困惑中,祁睿感覺到自己其實一點都不想當老爹的接班人,那是一個太過於遙遠的東西。但是祁睿也發現自己其實也不想考慮在部隊裡面長期待下去的選擇。在左右為難中,祁睿說道:「父親,讓我休息一段之後再說吧。」

「好。」韋澤毫不遲疑的答應了祁睿的請求,接著站起身離開了客廳。

空蕩蕩的客廳裡面只剩了祁睿一個人,這位年輕的少將覺得又孤單又寂寞。在戰場上的時候,他好多次無比渴望離開戰場回到普通生活中去。然而這個目標達成的現在,祁睿發現想回到普通生活竟然遠比他想像的要困難的多。

打完仗回家一看,屋子倒了,老婆帶著孩子跟著別人跑了。這是軍中流傳的笑話。祁睿最初的時候一直不能理解怎麼會有人想出如此無聊的笑話。現在他發現這無聊的笑話其實很符合自己的現狀。北京這個面目全非的住處已經不是祁睿的家,親人們都無視祁睿的存在,過著屬於他們的生活。而祁睿所愛的人不僅嫁了人,還有了別人的孩子。以後祁睿在楚雪心中永遠都是排名第四位以後的存在。而祁睿傾注了無數新血,為之奉獻了無數的戰場,又是此時的祁睿永遠不想回去的地方。

馬上就要三十歲的祁睿突然生出一種生無可戀的情緒,他發覺自己到現在為止的人生竟然毫無意義。

「給你。拿著用。」韋澤走回到客廳,把一個厚厚的信封遞給祁睿。

祁睿打開一開,裡面是厚厚的一疊鈔票,無論什麼時候,祁睿都覺得老爹的做法永遠都超出他的想像之外。雖然很想拒絕,祁睿卻想起自己身上已經沒剩多少錢。雖然他的賬戶上還有不少錢,但是那是在北美的賬戶。想經過銀行系統把錢弄出來,非得最少七個工作日不可。而現在祁睿想做什麼都需要錢,沒錢的話他只怕連招待所都住不上。所以祁睿最後還是爽快地說道:「謝謝!」

韋澤坐到祁睿對面,「你的弟弟妹妹們那時候要買房要結婚,我給了他們一個人五十萬。你那時候在打仗,我也不想擾亂你的心思,就沒告訴你。現在你回來了,以後也不用打仗。這五十萬我等你安定下來之後給你。我老了,也不知道能再活多久,這些錢就先給你們分了。」

「父親。別說了。」祁睿對這話生出了強烈的負面情緒,他立刻阻止韋澤繼續說下去。

韋澤嘆口氣,沒有繼續說下去。

祁睿當晚就跑去軍隊招待所住了一晚,在深夜睡著之前,祁睿決定拿著老爹給的錢先出去旅行一番。他的人生中可以說縱橫萬里,但是每一次行程都不是祁睿自己所決定的。別人需要祁睿到哪裡,祁睿就要去哪裡。不管是炎熱的南海或者印度洋的島嶼國家,或者是冰天雪的雪原、草原、荒野、山區。

他曾經站在巍峨的山頂俯視萬丈深淵,他曾經看著烈火從天而降,點燃了整座城市。他曾經在鋪滿屍體的大地上行走。這一切的一切在祁睿從文字上讀到的時候都有種震動感,但是親自經歷過之後,祁睿才發現這一切本該有著強烈情緒的東西都是由別人強加給他的,而他回望自己的時候,除了二十幾年學習和工作積累起來的知識之外,祁睿自己竟然空無一物。

北京的火車站與南京的車站一樣,都很大,有專門的軍人買票口。一大早,這個買票口就排了好長的一排人。祁睿很想摘下自己的階級章,不過他最後還是沒這麼做。因為這麼做是違法軍法的。於是不少人的目光先是落在這位身高178的高個年輕軍人身上,他的個頭以及修長結實的身材讓軍服顯得非常好看。當一部分人的目光落到祁睿的階級章上之後,就100%的會仔細的打量祁睿的臉。這種看稀有動物般的好奇眼神讓祁睿覺得很不自在。

好在軍人們守紀律,排隊時候不爭搶,提出買票要求的時候也非常乾脆。所以祁睿以最快速度買到了去南京的車票。警衛員幫祁睿拎著行李到了進站口,關切地說道:「祁政委,還是我和您一起去南京吧。」

祁睿搖搖頭,「我這是放假,辦些私事,不需要你跟著。你也是好幾年沒回家了,回去之後趕緊打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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