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進退 第238章 收尾不易(五)

摩托化部隊的彙報受到相當程度的關注,一眾沒親自參加世紀操演的將軍們提出諸多問題,祁睿中校根據已經進行的操演內容進行了回答。

或許是想把痛苦完全驅散,祁睿的注意力格外集中。在注意力高度集中的現在,祁睿甚至能夠感受到自己的理性之所在。那是和肉體毫無關係的東西,單純、冷靜、邏輯性極強,甚至有種亘古不變的味道。而理性所依託的肉體則是那樣的活躍,那樣的不可預測,又是那樣的衝動,那樣的容易受到傷害。這種肉體感官的不確定性帶給祁睿種種興奮乃至痛苦。

不管肉體帶給祁睿多少痛苦,有著太多太多內容的操演還是需要肉體中的大腦來存儲信息。太多信息要記憶,太多信息又要根據當時的情況要做相應的整理組合,甚至要隨機應變的進行判斷。

祁睿發現自己從未處於過這樣的狀態,理性第一次凌駕感情至上。這固然是他準備充分,那些曾經讓祁睿感到高不可攀的將軍們掌握的資料與情報首次在祁睿之下。祁睿也發現以前是他有求於將軍們,好像他們總是可以給祁睿更多。此時雙方的地位發生了很大變化,對著同樣全新的領域,過往的經驗的重要性大大降低,掌握第一手資料的人才是更先進的代表。

然後祁睿就感受到了驕傲,不用刻意,面對一眾不如自己的人,驕傲之情自然而然的就會產生。只是處於學生和部屬地位的祁睿以前沒有機會在面對一眾將軍的時候有驕傲的資本。一旦有了資本,哪怕是面對一眾將軍,那種驕傲自然而然的就讓祁睿本能的想表現出自己的優越。就如在與其他人比槍術的時候,祁睿無數次有過的情緒。

「別人都認為謙虛謹慎是一種美德,我不這麼認為。謙虛、謹慎、認真、負責,種種的所謂美德只是為了更好完成自己工作時必須擁有的基本素質。只是有些人從來沒能能真正驕傲的資本而已。」這是父親韋澤的說過的話,至於是什麼時候說的,或者是針對什麼問題所說的,祁睿都忘記了。唯一能想起的就是這段話,想起這段話的原因則是祁睿需要這段話來指導他的行動。

無論如何,一個中校若是在一眾將軍面前表現的驕傲自滿盛氣凌人,那只是取死之道。祁睿不想壞了自己的前程,他只想一步一個腳印的踩著自己的成績穩步上升,最後升到他父親那樣至尊的地位。在這條道路上,不是祁睿要做一個謙虛謹慎的人,而是這條道路不會允許一個驕傲囂張的人通過。僅此而已。

彙報可以說相當成功,當軍校校長柯貢禹帶頭鼓掌的時候,將軍們帶著滿意和鼓勵的情緒一起鼓掌。祁睿突然意識到,這些人其實並不是在給他祁睿鼓掌,而是對摩托化步兵部隊的進展感到滿意。所以掌聲稍微停頓之後,祁睿坦然說道:「感謝諸位首長對摩托化不行操演的支持和關心,懇請首長們給我們的操演更多支持和關愛。」

如果是以前,祁睿會覺得自己這話說的太矯情,現在他不再這麼認為。沒有首長的同意,祁睿自己能從軍隊財政部門要出一分錢么?想都別想!祁睿當然在心裏面嘲笑這些人希望借著摩托化步兵的成功達成他們的願望,積累功績,繼續陞官。在嘲笑別人的時候,祁睿自己乾的不也是同樣的事情么?單純從個人角度來說,祁睿搞不好還比別人更卑劣呢。別人得完全靠自己,祁睿還可以獲得背後老爹韋澤的支持。摩托化步兵的構想裡面有多少東西是從他老爹韋澤那裡套出來的,身為當事人的祁睿再清楚不過。

不談個人的道德,那就只能談摩托化步兵的進步意義了。就算是韋澤那樣的天縱奇才,也是在有無數戰士開始追隨韋澤之後才能推動進步,然後軍事進步改變了這些人的命運,把他們從一個勝利帶向另外一個勝利。單憑一個人無論如何都推動不了社會進步。從這個角度來看,祁睿必須對這個制度這個體系心存敬意,而且非得真心實意的心存敬意不可!

這種發自內心的尊敬換到的是足夠的善意,將軍們先是互相對看著,然後就有人笑道:「我們不參加這次操演,就是想給你們年輕人機會。不給我們分功,不合適。給我們分功,也不合適。我是真想年輕二十歲啊。」

祁睿知道這不是他能插嘴的範圍,於是保持著立正的姿勢,一言不發。

柯貢禹笑道:「別瞎咧咧了,看把年輕人嚇得都不敢吭聲。再說,去給都督彙報的時候,你跑的比誰都快。」

老傢伙們當然可以開這等玩笑,在一陣笑聲中,柯貢禹對祁睿說道:「你下下去。」

祁睿敬禮之後順從的離開了會議室。就在門口,柯貢禹的秘書叫住了祁睿,「你現在去柯校長辦公室外面等他,一些具體情況再向柯校長彙報。」

柯貢禹的辦公室在另外一個樓,軍校校園裡面綠化的很好,樹蔭、草坪鬱鬱蔥蔥,一些高大的樹木上甚至還有牌子,那是一眾光復軍老前輩們親手種植的樹木。經過了快二十年的時間,都長得非常高大。寬闊平坦的柏油路上,一眾年輕的軍校生們穿著筆挺的制服成群結隊的經過。標準的軍人步伐,生氣勃勃的容貌和神態,都讓祁睿忍不住想起自己在這所軍校里渡過的四年時光。

祁睿是1862年1月1日出生,今年已經26周歲。再過幾個月,他就滿27歲。看著這些階級章都沒有軍校生,祁睿忍不住回想起了過去的自己。他是在十年前以軍校生的身份進入軍校學習。在學校的時候大家也都想像過十年後自己會怎麼樣,那時候一眾同學覺得按照規定,自己不出錯的話,四年軍校畢業,六年工作經驗,那時候人人都是上尉,正在爭取少校軍階。還有民朝在哪裡打仗,大家會面對什麼樣的戰爭。會立下何等功業。

這種討論比例不小,更接近現實的討論的是撲面而來的考試。會考什麼內容?實在是頂不住的時候,如何透題,考試時候如何幫點小忙。這也是非常重要的功課。比這種討論更讓人歡喜的內容也有。例如食堂的大排供應量不夠意思,要麼太油,要麼太咸。還有女生班裡面哪個女生長得超好看。占平日娛樂活動非常重要部分的還有誰給在初中或者高中里要好的女同學寫了書信。真的是無憂無慮的好時光。

畢業之後去南海軍區服役,參加民朝進攻印度洋的戰爭,在錫蘭和敵人真刀真槍的作戰。到北美服役,修鐵路。又兩次到日本觀摩戰爭。戰鬥,讀書,學習,工作。仔細想起來好像幹了很多,可時間就如白駒過隙般在身邊一躍而過。即便是回頭,也抓不住絲毫過往。

想著這些,祁睿的理性也在慢慢沉睡,源自身體的感性逐漸接管了大部分思維。那個身影又浮現在祁睿心頭。其實祁睿也沒那麼多時間花在私人的事情上,兩人見面次數不多。每次和她一起出去遊玩,不管是吃東西,看風景,或者是單純的壓馬路。不用做什麼特別的事情,只要兩個人在一起,就能讓祁睿生出一種悠哉悠哉到天荒地老都無所謂的感覺。

這是只有和她在一起才會有的感覺,心情是那樣的放鬆,什麼都不想去想,什麼都不願意去想。語言也好,行動也罷,在那種相處的時候都顯得那麼多餘。然而這种放松的感覺總是短暫的。不管是等待她在約定的時間出現,或者目送她離開的背影。都讓祁睿感覺到莫名的沉重。

等到祁睿終於明白自己大概是愛上她的時候,好像一切都晚了。但是即便經歷了很多痛苦,祁睿卻沒有對這種感情有過絲毫的後悔。即便是沒辦法再聯繫,在回憶偶爾湧上心頭的時候,那種溫暖的感覺依舊鮮活的佔據了祁睿的心靈,甚至能驅散心中的所有不快。

傷感與痛苦並沒有再次佔據祁睿的心靈,雖然還是有想哭的衝動,但是祁睿這次頂住了。在此時,祁睿甚至生出一種勇氣。想現在不顧一切的衝出軍校,不惜一切代價的找到她,親口把自己的感受告訴她。而不要像上次一樣,幾乎是語無倫次的說「我喜歡你」。

可在這情緒飽滿的一瞬,理性卻又莫名的蹦了出來。那個冷靜的聲音在腦海里低語,愛上她是自己的事情,又何必再次讓自己受傷害呢!保存著那種溫暖不好么?如果連這最後的美好回憶都被打得粉碎,對誰都不是好事。即便是讓她完全知道自己的感受,對她難道不是一種困擾么?既然從所愛的人那裡得到了安寧的感受,那又有什麼正當的理由把困擾和沉重丟給自己所愛的人?

就在理性逐漸佔據上風的時候,祁睿也走到了校長柯貢禹的辦公室外。軍校很守紀律,所以也有不少挺人性化的布置。例如門外有擦的鋥亮的長椅。祁睿筆直的做到了椅子上。那個被愛情的感覺環繞的祁睿逐漸沉睡,軍官祁睿則認真等著自己的上司的召喚。

柯貢禹花了半個多小時才回到辦公室,看著起身立正的祁睿,他揮手讓祁睿先坐下。然後帶了另外兩名將軍進了辦公室。又等了半個多小時,秘書才出來讓祁睿進去。

三位將軍坐在辦公室里,祁睿敬禮之後就聽柯貢禹說道:「現在北美的情況不是特別穩定。所以學校決定對你們參加摩托化操演的中級培訓班同志進行考核。如果能夠通過考試,就先回北美的新鄉軍校參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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