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血潮 第348章 欲靜而不止(十四)

如果一次兩次提出等待的戰略,最後等到了上佳結果,那叫做運氣。如果每次都在等,結果都等來了上佳的結果,那隻能說明韋澤的判斷非常正確。雷虎提出了一個問題,「都督,你說過,有如意的算盤,有不如意的現實。你能不能說一下如意算盤要做到什麼程度呢?」

到了此時,韋澤也不想再瞞著大家,他坦然說道:「如意算盤么,我只是想推進到鹹海以西。得到與伊朗交界的傳統中國地區。而且我們既然救了奧斯曼帝國,那麼我希望我們的某位同志能夠成為喀土穆總督。」

軍委的同志們互相交流著視線,這下很多事情都能說通了。阮希浩有些如夢方醒地問道:「都督說的這位同志是李維仁……帕夏同志么?」

「嗯……如果他能在普列文活下來,我認為他的確是個很好的人選。」韋澤表示贊同阮希浩的想法。

「還有沒有接下來的計畫?」雷虎不想再蒙在鼓裡,從韋澤這裡一段一段的聽著未來計畫,這種感覺實在是不好。

韋澤繼續說道:「如果前面的算盤能打響,我就會修兩條鐵路,一條是我們早就向奧斯曼帝國建議過的巴士拉到伊斯坦布爾的那條鐵路,另外一條則是從中亞走伊朗,進入奧斯曼帝國的鐵路。」

未來計畫到這個地步,軍委也覺得未來幾年不會閑著。阮希浩連連點頭,「那都督的意思是讓奧斯曼帝國來求咱們么?」

聽了這句話,不僅韋澤很滿意,軍委成員也都紛紛點頭。阮希浩一下就把韋澤的策略執行層面說透了。阮希浩倒是覺得有些不足,他繼續問道:「若是奧斯曼帝國不肯求咱們怎麼辦?」

「奧斯曼帝國不肯求咱們,咱們靠自己也能達成這些目標。求人不如求己,頂多是多費點事而已。但是換個角度來說,咱們已經這麼強,奧斯曼帝國不來求咱們,它又要去求誰呢?忍耐是一種美德,學會等待是一門技術。老祖宗孫武反覆講,故善戰者,立於不敗之地,而不失敵之敗也。」韋澤講述著自己的做事方法。若是年輕的時候,談起這些難免會意氣風發神采飛揚,到了現在的年紀,韋澤只感覺很累。這些經驗說起來簡單,真執行起來就需要知己知彼,知己知彼哪裡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美國從1870年之後成為世界第一大工業國,而美國成為北大西洋主導者是在二戰後,期間的過程用去了七十年的時間。中國人口眾多,想達成突破難,突破之後大勢已成,整體速度相對更快。即便如此,韋澤也懷疑自己是看不到中國稱霸世界的那天。他能做的僅僅是在檯子上一層層的堆積土壤,認真夯實。想到這樣艱苦漫長的過程,韋澤自己都覺得有些意氣消沉的感覺。雖然他現在還不到45歲,對於一名領導者而言正是青年期,可韋澤經常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老了。

在面對中亞這種決定中國未來的戰略方向上,韋澤還能帶著軍委去做決定。在日本這種對中國國運已經沒有影響的地區,韋澤只是把把關,具體工作都交給負責此事的同志去做。從制度上講,這是必須完成的步驟。可韋澤還是擔心,自己是不是有些開始倦怠了。

李新這種三十多歲的年輕人是沒辦法理解韋澤的感受,在上層看來並不擁有決定性意義的日本,對年輕的評估團隊來說卻是大事。這是他們第一次得到了授權,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去決定一個國家的命運。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好。

有權不用過期作廢,評估小組裡面干涉派的意見成了主流。大家都想在日本的紛亂局面裡頭幹些什麼。李新當然知道韋澤的態度,可他也才三十多歲而已,討論著討論著,李新也覺得在日本多做些什麼並非不合適。

直到亞洲司的研究院周大剛提出了一個問題,「大家覺得這次日本內戰真的能解決日本的問題么?大家真覺得這次內戰之後,日本就會安定下來么?」

立刻就有人回答:「內戰結束之後,勝利者總得喘口氣吧?喘口氣的時候自然要安定一段。」

周大剛堅持著自己的觀點,「那只是無力繼續鬧,和安定有什麼關係?我家在山區,鬧洪災的時候若是水一股勁的沖完了,那反倒好。若是半路遇到塌方,起了一個湖,那就更危險。河道不恢複,那個湖年年鬧。就跟傷口化膿一樣,若是有股膿憋到身體裡面,那就沒完沒了。」

這道理很正確,大家都能理解。只是大家暫時不清楚周大剛到底想說什麼。

周大剛說道:「我覺得這次的日本內戰也解決不了問題,問題只可能憋得越來越大。咱們若是搞的太過份,只會讓日本更警惕咱們。日本兩千年來爆發了很多次內戰,可日本還繼續存在。這一次的內戰毀滅不了日本,日本依舊會繼續存在。既然如此,我們沒必要讓明治政府認為我們的目的是要毀滅明治政府。為什麼之前我們那麼大力支持蝦夷共和國,並沒有讓我們和明治政府之間變成死敵,那就是因為明治政府知道我們的對手是英國而不是明治政府……」

這麼充滿歷史感的話並沒有得到掌聲。很明顯,大部分年輕人都是血氣上頭,想在日本的內戰中大展拳腳。年輕人特有的言論噴涌而出。

「明治政府又怎麼樣,我們說收拾他就能收拾他……」

「消滅明治政府對我們來說又不是難事!」

……

沒等這傲慢的發言說完,更沒有等這些發言發酵,李新打斷了這話,「我們有沒有能力推翻明治政府是一碼事,我們的目的是不是要推翻明治政府那又是另外一碼事。既然中央並沒有決定推翻明治政府,我們做出讓明治政府感覺威脅到他們存在的行動就是本末倒置。」

即便是外交部長親自發話,這幫同志也只是感到了失望而不是服氣。不過即便是外長李新出來定調,同志們也沒有完全服氣,這年頭以德服人並非是主流思想,中國的崛起靠的可不是自己的仁德,而是強悍的軍力。有同志問道:「李部長,我們這麼做會不會讓日本覺得我們怕了它?」

李新冷笑一聲,「呵呵,日本有沒有覺得我們怕了它,我不知道。不過我很想知道,如果中央覺得我們外交部試圖主導中央的政策,那我們外交部會是什麼下場。」

年輕人意氣風發熱血上頭,按照李新從韋澤那裡聽來的評價,「年輕時候都有這個過程」。不過有這個過程並不等於就可以一根筋的拗到底。因為拘泥於某種妄想而站在原地不動,那不叫堅持,而是固執。固執導致的結果只可能是落後。

李新的話讓這幫年輕人暫時閉嘴了,對於韋澤都督領導的中央,他們還是有最充分的敬畏。周大綱的建議在得到李新支持之後變成了外交部的對日本行動的基礎,「那些日本商人能出多少錢,我們就賣給他們多少武器。至於薩摩藩的未來,讓他們自己折騰去。明治政府肯出錢,我們也賣武器給他們。這件事只限於一個商業行動,不要成為一個政治行動。」

韋澤對外交部的報告很滿意,這符合了韋澤近期對世界的看法。從19末世紀到21世紀,被消滅的政權很多,被殺光的地區還真沒出現過。即便以美國的殘酷,印度安人也沒有被徹底殺光。不管怎麼說,人類已經進入了新時代。殘暴固然無法避免,絕對的殘暴已經不再是主流了在這個時代,誰能佔據更高的道德制高點,誰能拿出更有道德的一個體系,誰就能佔據更大優勢。

「就這麼辦吧。」韋澤做了決定。

在大隈半島的小根占,薩摩藩的藩士跪坐在西鄉隆盛對面,「大人,商人已經確定,中國賣了武器給我們。」

西鄉隆盛的眼睛微微眯起,「中國提出什麼要求了么?」

藩士答道:「中國只是要求現金交易,不接受任何欠款,不接受抵押。」

西鄉隆盛皺了皺眉頭,「只有這點要求么?」

藩士答道:「到現在為止,中國只提出了這點要求!」

不僅西鄉隆盛感到懷疑,其他的與會者也並不太相信。中國曾經與幕府有過合作,還插手北海道的事情。若是從日本的角度來看,中國必然會更深入的介入日本的局面。現在中國表現出的老神在在的模樣,他們是想做什麼呢?等著明治政府與薩摩藩打得同歸於盡,然後在日本背後插一刀么?

這份擔心也沒有能維持太久,如果任由局面如此發展下去,在中國對日本背後插刀之前,薩摩藩也就被明治政府給幹掉了。明治政府已經開始大肆抓捕薩摩藩的軍校生,這些軍校生是西鄉隆盛準備在未來革命中幹掉明治政府的骨幹力量。

西鄉隆盛認為現在並非起兵的最佳時機,參加推翻幕府的戊辰戰爭之後,西鄉隆盛學到了忍耐的意義。薩摩藩面對強敵一直忍耐,等到局面成熟,一舉就把不可一世的幕府推翻了。至少在西鄉隆盛眼中,明治政府的「倒行逆施」無疑是在走幕府的老路,他現在只是在等待整個日本都起來反對明治政府。當整個日本都起來反抗的時候,推翻明治政府的機會也就成熟了。

只是明治政府遠比幕府聰明的多,大久保利通可不是用表面的服從就能糊弄的人。運走薩摩藩軍火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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